蕭淮脫下了外套,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黑色襯衫。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腳下的冰原漸漸變了顏色,從潔白無瑕的冰雪轉變為漆黑如墨。


    黑暗上忽然睜開了一些綠色的眼珠子,閃爍著,散發出陰冷的光芒,似乎在窺探這個世界。


    怪物們一步步逼近,踏在冰麵上的每一步,都發出沉重的撞擊聲。


    當他們終於相遇,蕭淮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波動,他隻是看著這些怪物,眼中透出一絲冷漠。


    他緩緩伸出了手,一把赤紅如火的紅鑽長劍在他的手中漸漸凝聚而成。


    長劍閃爍著熾烈的光,劍刃燃燒著烈焰,裹挾著至純的力量。


    此時此刻,諸神界正經曆著一場巨變。


    混沌之神陷入沉睡的消息如同風暴般傳遍了神明之間,各地的邪神開始蠢蠢欲動。


    神殺神,刀光劍影在諸神界上演,掀起了一片混亂。


    那些實力尚且不夠強大的神明們隻能忙於躲藏,他們既不敢,也沒有時間去關心任何直播活動,所有精力都放在保全自己上。


    而依然守在諸神直播間的神明們,十位之中九位都是邪神。


    他們目光熾熱,帶著嗜血的光芒,殺意滔天。


    然而,即便在如此血腥的時刻,他們的目光還是被直播間中最為醒目的畫麵深深吸引。


    畫麵中,蕭淮孤身一人,麵對無數灰色的怪物,眼中透出不滅的光芒。


    那些邪神的臉上帶著譏諷與不屑的笑容,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與無力。


    他們嗤笑著,在這片被黑暗籠罩的世界裏,他竟然妄想成為那束光,試圖用微弱的力量抵禦無邊的黑暗。


    這在他們看來,是不可能的妄念。


    可笑與不屑,與此同時,他們會降下詛咒,諸神打賞神力,可現在的他們,隻會詛咒他。


    詛咒他失敗,詛咒他去死,詛咒他……


    詛咒他。


    這些惡意甚至都導致係統直接彈出了一個窗口,係統不斷提示著蕭淮的直播間進入了大量神明。


    而他們贈送的,則是純粹的邪念與惡念。


    蕭淮隻是淡淡笑了笑。


    這樣更好。


    他從來就不奢求任何人給予他幫助。


    蕭淮握住劍柄,劍鋒劃破空氣,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灰色怪物的身上,聲音平靜:


    “你們算是誕生在北部冰原的東西嗎?”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經如電光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劍刃已經揮動,伴隨著寒風的咆哮,刺破了寂靜。


    劍光如火,帶著無盡的威勢,直撲向那群灰色的怪物。


    有些怪物不再被定身,發出淒厲的嘶吼,被蕭淮的氣勢激怒,紛紛揮舞著手臂向他撲來。


    然而,蕭淮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他的劍鋒每一次揮動,都伴隨著赤紅色的光芒,將那些怪物撕裂、擊退。


    冰原上,綠色的眼珠不斷閃爍,見證著這一場浩大的戰鬥。


    蕭淮的動作沒有一絲猶豫,一切早已成為他的本能。


    烈火與冰霜交織,刀光與劍影交錯,那扭曲的美麗如毒花在黑暗中生長,妖豔而致命。


    惡之花因戰鬥而盛開,每一次揮劍都是花瓣破裂,每一聲呐喊都是花朵的怒放。


    那詭異而瑰麗的景象充斥著死亡的氣息,美得令人窒息。


    以一人之力,擊潰一整個軍隊規模的怪物?


    這種奇跡真的會發生嗎?


    蘇皓謙一直沒有動手,他知道,奇跡不會發生。


    他比誰都清楚這一點,因為他見過太多了。


    那些曾經被稱作英雄的身影,一個個倒在了漫長的消耗戰中。


    那些曾經了不起的偉人,最終也沒能逃過被時間耗盡的命運。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忍不住想看下去,想看到這場華麗戰鬥的結局會是什麽。


    他的目光緊盯著蕭淮,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


    他羨慕蕭淮,羨慕他的自由,羨慕他的恣意,羨慕他那不顧一切的模樣。


    如果他沒有遇到洛基,自己會不會是個平凡人?


    會不會在某個遊戲裏遇見蕭淮那樣的人?


    會不會……和他成為朋友?


    想到這裏,蘇皓謙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麽呢?


    這世上最荒謬的就是「如果」。


    殘酷的現實中,根本沒有任何「如果」存在。


    果然——


    蕭淮在一次次的對抗中,身形逐漸變得沉重起來。


    他的速度慢了,開始變得遲緩。


    唿吸變得越發沉重而艱難。


    即便他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他額間逐漸沁出的汗水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隻有一人,就算有那隻小惡魔又怎樣?


    寡不敵眾,這是從古至今的真理。


    攻勢也逐漸被無盡的防守所取代。


    遠處的黑暗中,蘇皓謙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抬眸,看著蕭淮逐漸顯得吃力的模樣。


    成功不了就對了。


    最後,就讓計劃繼續進行吧。


    他的手指輕輕一動,空氣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震動。


    在這一刻,那些灰色怪物的手臂上忽然凝聚出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化作鋒利的刀刃。


    黑影如鬼魅般纏繞在怪物們的手上,刀刃凝聚成形後,怪物們的目光中兇光大盛。


    它們的速度突然加快,攻擊不再像之前那樣魯莽,而是變得異常精準。


    那些黑色的影子刀刃每一次都避開蕭淮的要害,精準地劃過他的皮膚,留下道道傷痕,鮮血隨之濺落在冰麵上,將地麵染成刺眼的紅色。


    每一擊都不是致命的傷口,每一次揮出,都是為了讓蕭淮流血、疲憊,逐漸耗盡他的力量。


    夕陽落下,冰原陷入徹骨的黑暗,夜幕如同無盡的悲傷迅速蔓延。


    寒風在荒蕪之地唿嘯,仿佛是天地間的最後一聲挽歌。


    當他的血流得夠多的時候,血滲透至冰層深處,在那地麵深處裏,開始散發著白光。


    就在這一刻,所有怪物的進攻同時停了下來。


    遠處傳來了很輕的腳步聲。


    蘇皓謙很緩很慢地走了過來,他的目光落在蕭淮的身上,注意到了他那因寒冷而發紅的手指。


    那雙手早已被磨破,傷痕累累,但蕭淮的眼神卻依舊如初,冰冷而堅定,沒有絲毫動搖。


    一直以來,他的眼神都是這樣冷冽。


    “蕭淮,你真的很特別,你知道嗎?”蘇皓謙向他走近,那些怪物紛紛後退,給他讓出了一條寬闊的道路。


    蘇皓謙的目光移向冰原之下,那裏的白光越來越亮。


    他低聲說道:“這個世界因為你而改變,因為你而變得獨特。顧嶼聲曾告訴我,說你是鑰匙,我一開始不明白,但現在,我知道了。”


    他停頓了一下:“隻有你能開啟它。”


    因為這是陸沅時留給你的力量。


    但是現在,這股力量要被他們利用,成為毀掉他自己的武器了。


    就在這一刻,四周忽然變得極為明亮,神聖的白光從地底湧出,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將整個冰原照得通透。


    那些怪物見到白光後,發出淒厲的嚎叫聲,它們像是飛蛾遇見烈日,被這耀眼的光芒灼燒,瞬間化為灰燼。


    在這耀眼的光芒之中,蕭淮的周圍,四尊神像顯現。


    每一尊神像的姿態各不相同,手中各自握著不同的晶石,它們的麵容卻都有著同樣的悲傷。


    神像的眼睛緊閉,像是拒絕去看眼前的世界,但從它們的眼角,卻有淚水緩緩滑落。


    將那無盡的哀傷與痛苦化作了永恆的歎息。


    悲傷得讓人心生憐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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