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走了。


    都離開了這片世界。


    祁夜他輸了。


    一開始蕭淮還在的時候,祁夜還會半跪著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但是當他離開後,他也不顧及那些什麽自尊,直接倒在了地上,心髒、腹部、腿……


    全身都在流血,他的手無力地垂在血池邊,記憶被帶迴了學校的夏天,逃課時看著水龍頭不停流下的場景。


    疼,又好像不疼了。


    祁夜嘴角扯出一抹笑,他給了所有人迴去的機會,卻唯獨沒有給自己留。


    而他現在也因為陸沅時,被封印了力量。


    要死在這裏了嗎?


    正當祁夜的意識逐漸模糊,眼睛緩緩閉合時,他聽見遠處傳來了一陣低沉的腳步聲。


    每一步都好似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壓迫感,隨之而來的,是整片大地的異動,像是無數幽靈在發出淒厲的哀嚎,像是在咒罵、憤怒,甚至隱隱還能聽見兩個字。


    「叛徒!」


    祁夜的視線開始恍惚,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看見了那個人影彎下腰,拾起了什麽東西。


    洛基,出現在了這裏。


    他俯身拾起了地上的筆記本,仍然隱約殘留著某種古老神明的力量。


    洛基盯著它,目光冷冽而深邃。


    他不知道這些力量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悄然滲透到他的世界。


    但毫無疑問,那些力量成了他精密計劃中的一個漏洞,讓他原本無懈可擊的計劃失控了。


    當他翻開筆記本,看到最後一頁的結語時,他睫毛輕輕動了一下。


    「神明,不過是無數欲望堆砌的幻象。信仰從未在他們那裏,凡人卻永遠陷於其中,直到信仰化為灰燼。」


    「在這場盛大的晚餐中,沒有無辜者,隻有默許者。」


    他沒有想到蕭淮會寫下這樣的結尾。


    這本小說裏,加害者與被害者,有的時候,隻差一線之隔。


    洛基邁步來到了祁夜麵前,祁夜此刻已與一個死人無異,躺在地上毫無生氣,唿吸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


    他的手腕上布滿了混沌之神的封印紋路,手指微微張開,手心裏靜靜躺著一個鑰匙扣——


    一個家庭的小模型,上麵刻畫著一家三口的模樣。


    洛基垂眸看著那枚鑰匙扣,指節輕輕一動,鑰匙扣被他牽引飛到了手中。


    他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祁夜,“都這麽久了,還在惦記著這些嗎?”


    祁夜看似沒心沒肺,結果在死前,還是在想著父母……真是幼稚,果然還是個孩子啊。


    洛基單手握拳,鑰匙扣瞬間化為齏粉,碎屑隨風飄散。


    他俯下身,將手搭在了祁夜緊閉的雙眼上,無數氣息從他的手掌中湧出,緩緩注入祁夜的體內。


    那些氣息如幽靈般蠕動、滋長,在祁夜的身體內肆意蔓延,仿佛要將他吞噬殆盡。


    “牽掛隻會讓你變弱,以後,還是做一把沒有情感的武器吧。”洛基冷聲說道,目光變得寒冷。


    黑暗中,祁夜的身體隱隱發出一陣顫抖。


    ……


    ————


    呂智站在房間門口,有些局促地敲了敲門,隨後探頭進來:“哥,蕭淮醒了沒啊?”


    房間內,一片安靜,隻有淡淡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映照在床邊的地板上。


    呂淺坐在床邊,目光停留在蕭淮平靜的臉上,聽到弟弟的聲音後,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還沒醒呢。”


    蕭淮通關第十三副本之後,整個服務器都在為他歡唿祝賀。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麽bug,他的姓名被默認公開,並且出了一件非常逆天的事情。


    係統播報了一條最新排名消息。


    蕭淮的名字,位列於第一。


    這讓很多從未聽過蕭淮名字的人都微微一驚。


    前十的玩家都不知道闖過多少次遊戲副本,刷了多少積分。


    而蕭淮卻隻玩過十三次遊戲副本。


    其他人都在好奇,蕭淮究竟是何許人也,他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第一名的福利特權會有什麽?


    而呂淺卻隻在想,這份榮耀的背後,他到底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就在蕭淮通關的那一刻,他被自動傳送到了遊戲的醫院。


    呂淺趕到的時候,發現蕭淮的身體雖然各項數值都正常,可他始終沒有醒來。


    醫院的npc醫生們也無法檢測出問題,隻能無奈地讓他們出院。


    呂淺將蕭淮帶迴了自己的自定義世界,這段時間裏,他無數次過來看望蕭淮,想要看他清醒,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但蕭淮沒有醒。


    偶爾,呂淺還能看到璃莎的身影出現在房間中。


    畢竟這裏是自定義世界,她的神識若隱若現,時而站在床邊,注視著蕭淮的臉。


    一天,呂淺推開房間的門,正好看到了璃莎站在床邊。


    她似乎注意到有人進來,緩緩轉過頭,朝呂淺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呂淺心裏湧起許多疑問,他非常想知道,在那第十三副本中,蕭淮究竟經曆了什麽。


    他看著璃莎,眼中帶著些許的懇求。


    璃莎仿佛懂得他的心思,卻隻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他被一些人肯定了……但那些人的肯定,有時候並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的聲音如夢似幻,帶著一股讓人說不清的落寞和悵然。


    說完,她轉過身,再次注視著蕭淮,隨後神識消散在空氣中,房間中隻留下了依舊沉睡的蕭淮,以及呂淺心中無盡的疑惑和擔憂。


    呂智站在門口,看著自己哥哥那緊蹙的眉頭,心裏也沉甸甸的。


    他不明白璃莎的話是什麽意思,更不明白蕭淮經曆了什麽。


    隻有一點他們知道——


    無論如何,他們會一直在這裏等著,等到蕭淮睜開眼的那一刻。


    ————


    蕭淮做了一個很久的夢。


    在夢裏,他似乎又看了很多場電影。


    見了很多人的悲歡離合。


    醒過來的時候,月光灑在床上,空氣裏彌散著熟悉的味道。


    他輕輕動了一下,但很快又停住了動作。


    他的視線落在床邊。


    呂淺正趴在那兒,睡得正沉。


    不過呂淺好像感覺到了什麽,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睡眼惺忪地看向前方。


    剛醒的他還有些茫然,但當他的視線對上了蕭淮的眼睛時,那一秒,他瞳孔驟然一縮,臉上的表情從困倦瞬間轉變為驚喜。


    “你醒了!”他聲音裏帶著激動,眼角甚至微微發紅,笑意止也止不住地浮現在臉上。


    他趕緊直起身子,低聲卻急切地問道:“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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