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整整下了一夜,等到方同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有路過的行人發現了路邊翻倒的馬車,便過來查看,發現馬車下還壓著一個人,大著膽子將人翻過來一看還是認識的,就這樣方同被救迴了臨海縣。


    但是因為淋了一夜的雨,人已經燒迷糊了,更嚴重的是折斷的雙腿已經紅腫發炎,腫的有大海碗口那麽粗,行人直接將方同送進了醫館,又派人去方家通知方老爹和方大哥。


    經過一番救治,方同保住了一條命,但是雙腿因為耽誤的時間太久,徹底站不起來了,這對於方家人來說可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方同更是從此性情大變。


    雖然所有人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是日子還得過下去,雖然有時方老爹和方大哥也會過來幫忙,但畢竟兄弟倆現在已經分了家,所以一向柔弱的沈氏就不得不扛起了養家的重擔。


    好在還有一個雜貨鋪子,維持日常生活完全不成問題。夫妻倆膝下有一兒一女,女兒五歲,小兒子才剛滿兩周歲,沈氏白天要看鋪子,為了照顧孩子和方同,就不得不雇了一個身體健壯的婆子。


    方同最初知道自己以後再也站不起來後,整個人都消沉起來,每天一個人躲在屋子裏,靜靜的躺在床上,兩眼無光,對周圍的一切事物都漠不關心,也不與人交談,對著爹娘也是一句話都不說,要是被人問的煩了,他就不顧一切的用頭撞牆,嚇的家裏人也不敢再去打擾他。


    家裏人都認為這是方同還沒接受現實,想必時間久了,也就好了,所以這段時間都盡量不出現在他的眼前,沈氏也搬出了兩個人的臥房和兩個孩子睡。


    大概過了半年左右,方同開始說話了,方家人都認為方同這是好了,一直提著的心終於能放下了。


    方同心情好的時候,就讓婆子推著他出門走走,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留在自己家的鋪子裏,看到沈氏一個人忙裏忙外的應付客人,有時也會主動幫忙算一下賬,沈氏看到丈夫願意出來幫忙,自然很高興。


    一轉眼三年過去了,原以為日子能這麽一直平淡的過下去,沒想到臘月初八這天早晨,也就是今天早晨一切都變了,方同死了,死在了他的床上。


    最先發現異常的是丁婆子,也就是沈氏雇來照顧方同和孩子的。


    每天早晨,丁婆子都會站在方同的屋門外,聽到屋裏有動靜後,便進屋去伺候方同穿衣洗漱去茅房,照理說這些私密的事都應該由沈氏來做,但方同這兩年是越來越胖,沈氏根本就搬不動他,所以隻能由丁婆子來做。


    今天早晨,丁婆子還是如往常那般等候在門外,但是過去了小半個時辰也不見裏邊有動靜,丁婆子隻好出聲問了幾句,依然沒人迴應,恰巧沈氏做好飯從廚房裏走了出來,便問了一句,這才知道丈夫還沒醒,便想著進屋去看一下。


    這一看不要緊,隻見躺在床上的方同麵色蒼白,臉上大汗淋漓,而且氣息微弱,身體還在時不時的抽搐,沈氏被嚇的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丁婆子也沒好到哪裏去,直接嚇的大叫起來:“死人了,死人了。”


    沈氏被丁婆子的喊聲嚇的終於迴過神來,連忙讓她去叫公婆和大伯過來。


    丁婆子到了方家老宅時,老宅的人正在吃早飯,聽到丁婆子哆哆嗦嗦的說方同快死了時,嚇的都站了起來,方家老倆口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嚇的麵如土色反應過來後連忙跑了出去,方大哥也趕緊跟在後邊,跑到一半時反應過來應該去叫郎中,又轉彎拚命向醫館方向跑去。


    方家老倆口到時就看到沈氏正坐在屋地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孫子孫女也站在沈氏的身旁,哭的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好不可憐。自己兒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老倆口撲倒在床邊,任憑他們怎麽叫著兒子的名字,床上的人都沒有一點反應。


    方大哥很快帶著一位郎中氣喘籲籲的趕了過來,郎中看到床上的人,也顧不得休息,連忙上前查看,翻看了一下眼皮,發現瞳仁已經開始渙散,又拿起病人的手腕,仔細摸了一下,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說了一句:“發現的太晚了,老夫無能為力了。”


    郎中一句話說完,剛才還滿懷期待的沈氏和方老太太同時倒了下去,兩個孩子更是嚇的哇哇大叫。


    眾人又趕緊將方老太太和沈氏扶到椅子上,郎中拿出銀針刺向兩人的人中,二人這才幽幽醒轉。


    “二弟,二弟,爹,娘二弟去了。”方大哥聲音悲痛的大聲喊道。


    原來剛才婆媳二人同時暈倒,所有人都圍著兩人,方大哥將老娘扶起來後,便讓出位置給郎中,自己則後退到了床邊。看到老娘醒轉過來,這才將目光投向躺在床上的人,就看到方同突然開始抽搐了幾下,緊接著便再也沒了動靜,不由的拿手探了一下對方的鼻息,發現方同已經沒了氣息。


    “大夫,你趕緊救救我兒子,我兒子他還小,怎麽能就這麽走了,大夫,你快救救他啊……”方老太太拽著郎中的衣服不放,讓他去救自己的兒子,郎中不得已又上前檢查了一遍,然後雙手一攤無力的搖了搖頭。


    所有人都開始放聲大哭起來,左鄰右舍有聽到動靜的,都過來查看,知道是方同死了,和沈氏關係好的婦人也都跟著抹淚。


    男人則相對理智一些,勸方老爹和方大哥趕緊準備後事吧,別讓方同走的不安心。


    方大哥這才醒過神來,看到郎中站在人群後,忍住悲痛,問郎中方同到底是得了什麽病怎麽這麽快就沒了,前些天看他還是好好的呢。


    “老朽學藝不精,病人脈象微弱,界於瀕死狀態,實在不敢妄下結論。”郎中麵色訕訕的說道。


    “是啊,我昨天還在鋪子裏看到方同了呢,還和他說話了,當時他看起來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啊?”一個鄰居聽到郎中的話,同旁邊的人小聲交談起來,其他鄰人聽到郎中的話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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