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克戴著手套抬起了男人的下巴,觀察著灰白色的麵孔,男人的眼睛一片灰暗,死死的盯著前方,好像在不忿、在哀怨。菜鳥有些忍受不住的來到了警戒線之外,此刻雨已經停了,早上的a城瀰漫著霧氣,將真相掩埋其中。


    線外圍觀著八卦的人群,他們端著咖啡探出腦袋想要知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恐怖的事情。


    「死者是弗蘭基·斯塔奇,他曾經作為裏昂·克裏斯的辯護律師。」另一名警官將資料傳了過來,齊克站了起來看著仍然在祈禱的弗蘭基,有些厭惡的撇開了視線。


    「這個姿勢帶有宗教色彩...克裏斯是基督徒嗎?」警員皺緊了眉頭問到。


    「他不是。」齊克迴答,「弗蘭基不是在向上帝禱告,而是在向克裏斯祈求。」


    農舍的後院曾經是一個花園,各種各樣的鮮花被照顧的很好。他們家沒有養寵物,最棒的玩樂就是父親帶著裏昂到湖邊狩獵。他懂得如何去隱藏自己的氣息,噤聲屏氣的趴在草堆裏,透過獵-槍的瞄準鏡看著湖麵上的飛鳥。


    「砰——」槍-聲衝破了寧靜。


    現在的花園雜草叢生,灌木叢的枝葉隨處延伸著,藤蔓糾纏在地麵小心翼翼的探出嫩芽。無人照料的野花也在肆意自由的開放,一切都顯出一種另類的野性和灰敗。


    「在這裏。」裏昂沖洛抬了抬下巴,示意去看那棵槐樹,「他們在此長眠。」說完,他拔下幾朵野花放在了樹根處。


    洛沉默的站在裏昂的身後,注視著他高大的背影以及地上殘破的小花。


    「殺人的感覺...是什麽樣的?」他突然間問到。


    「就好像漂於身體之外的浮沉,重新迴到了這裏,讓我感受到顫慄的快-感。」裏昂轉過身體,咧開嘴笑著說,然後他展開雙臂像要擁抱麵前的人,「褻瀆他們的靈魂,讓我覺得快樂。」


    「你真的懂人類的情感嗎?」洛皺著眉頭問到。


    「當然。」裏昂不假思索,「隻不過有些東西對我而言隻是累贅...憐憫,人類可不需要我任何的憐憫。但是親愛的,我知道我喜歡什麽。」


    所以他會不斷的追求自己的喜愛、自己的快樂,即使違背法律和道德。即使,作為最臭名昭著的兇手,他可不在乎這些。


    洛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斟酌,也在考慮裏昂的話語。結果下一刻,就被男人抱了個滿懷。


    「醫生,如果你離開我,我會先殺了你。」就如同曾經父親做過的那樣,他見證到理察的崩潰與絕望,那個男人,真是個懦夫。


    洛沒有害怕,也沒有一絲的恐懼,他隻是麵無表情的接受著男人的擁抱,就連心跳也沒有絲毫加快。


    「所以你現在,要做什麽?」


    裏昂的語氣變得激烈而興奮,似乎隻要想到這件事的發生就無比的快樂:「哈哈哈——當然是,殺掉我最後的親人!」


    家族本當是聯繫最緊密的存在,但是克裏夫這個變態家族所傳承的基因讓他們仇視那些與自己有共同血緣的人。因此理察離開了克裏夫家族,改為克裏斯。


    但是他的一切都在家族的監控之下,他們可以容忍克裏斯的放縱與招搖的殺戮,但同時,理察不允許有任何暴露家族的行為,否則,就是死亡。


    作為「獅王」,理察殺了太多人,克裏夫也動用自己的權勢收拾了不少的爛攤子。直到後來,理察愛上了一個女人,並且擁有了一個孩子。


    相互謀殺的家人,似乎是烙印在基因裏的印記。他們,是由惡魔組成的家族。


    不過,克裏斯將這一切展露在大眾麵前,而克裏夫則堅守著最後那一點遮羞布,如衣冠禽-獸。裏昂的童年時期被克裏夫隱藏著,他明白自己的身世,作為反叛者,自願進入了監獄。這是一種示弱,也是一種警告。


    他註定要成為弒神者。


    洛站在花園中看著恣意生長的野花,伸出手摘了一朵放在鼻下嗅了嗅,沒有任何的氣味,隻是一朵空有外表的東西。


    弗蘭基的死亡很快便登到了a市的頭報,而同時,裏昂越-獄的消息也不脛而走,整個a市籠罩在血色疑雲之下。


    「好看嗎?」裏昂指著筆記本電腦熒幕上的網頁,這是一個專門講述犯罪現場的網址,那人不知怎麽偷偷鑽進了警戒線拍下了弗蘭基的照片,從正麵看來,倒真的像是在祈禱、在贖罪。


    這是一種挑釁,一種來自裏昂的挑釁。


    洛別過了腦袋,突然間覺得自己手中的咖啡也不香了,就這麽放在了桌子上。


    「你不是說要去殺你的姑姑?」他坐在沙發上撐著腦袋問道,「都過了兩天,怎麽還是沒有動靜。」


    當然,不止這些。


    「不用我去找她,她會先來找我的。」裏昂說道,嗤笑了一聲,「畢竟那個女人,也想殺了我。」


    那天晚上從弗蘭基家中開走了他的車,按理來講查看監控應該就會發現他們去到了那裏,但是那晚的監控中卻沒有任何車輛行駛的痕跡,隻有蒙蒙的雨霧在瀰漫著。


    「看樣子,是有人替換了錄像。」齊克有些憤懣的砸了下桌子,這種一手遮天的感覺真令人覺得噁心。


    不過......


    齊克突然間想到了什麽。


    掩藏犯人的蹤跡,可能並不是為了保護他...相反,是為了在任何人都無法知道的情況下,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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