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競川攥著男人的手臂,“小律,你難道不想做我的愛人嗎?”江律下意識想要退縮,他又想起傅競川當初要掐死他的眼神了,也是這樣陰鷙、可怖,眼神要是能殺人的話,他可能現在已經被傅競川千刀萬剮了。◇ 第35章 依賴一陣秋風唿嘯而來,在起伏的山巒間橫衝直撞。周遭的羅漢樹被風吹得搖搖欲墜,發出劇烈的聲響。風勢愈大,地上的落葉、碎石頭,也被風吹了起來,在幹燥的空氣中翻滾著,使人難以招架。傅競川像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盯著男人的臉,“你為什麽沉默了?”他眼神漸冷,顯然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你不想做我的愛人,難道你想做裴忌的愛人嗎?”男人的手臂被攥紅了,“你先鬆開我。”傅競川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手臂的青筋暴起,像是憤怒到了極點,“迴答我的問題。”江律看了眼墓碑上的小像,似乎是鼓起了勇氣,“競川,我媽在看著我們。”他的脖頸緊繃著,浮出了幾道經絡,“你先把手鬆開,我們好好聊,可以嗎?”傅競川覷一眼墓碑上的女人,攥緊的手臂,緩緩鬆開了。他垂下眼睛,自嘲一笑,將手臂搭在輪椅扶手上。他調轉輪椅的方向,背對著男人,要往山下的方向走。昨晚下了場雨,地麵泥濘、潮濕,車輪碾過崎嶇不平的路麵,淤積了一晚上的髒水,濺濕了傅競川褲腳。江律反應遲鈍,等他緩過神時,傅競川已經推著輪椅,走出幾米遠。山路陡峭,他怕傅競川出事,急忙跟上傅競川。手臂剛碰到輪椅的把手,就被傅競川揮開了。傅競川冷冷道:“別碰我。”他尷尬地站在原地,臉上像是被打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傅競川推著輪椅,下了山。他吐出了一口氣,不緊不慢地跟在傅競川的身後。黑色的轎車停在墓園出口的位置,保鏢將車門打開,扶著傅競川上了車。江律拉開另外一邊的車門,矮著身子坐進去。他能感受到傅競川身遭的低氣壓,正逐漸朝他逼來。他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把身子倚在車窗旁,像是為了要跟傅競川拉開距離。轎車在山路上疾馳著,窗外蔥蘢的樹木,像是一幀幀電影一樣,在眼前飛馳而過。轎車駛上高架橋,匯入主幹車道,行駛一段時間後,下了高架,來到停機坪。他們從車上下來,又坐上了直升機,準備要迴海島了。估計是折騰了一天,江律感覺到身體疲憊不堪,倚靠在皮質的躺椅上,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等他睡醒時,直升機已經到達海島的別墅。傅競川沒有等他,先行下了直升機,看著傅競川的背影,他的心底湧現出了很奇怪的情緒,酸澀的、悶脹的,像是胃裏被強行地擠進檸檬水,整個胃都是酸的,然後又因為酸水過多而感覺到悶脹。迴到別墅,傅競川一直冷著張臭臉,甚至都不願意開口說話。江律也是一個倔脾氣,他並不認為是他做錯了事,也不願意主動跟傅競川講和。兩個人就鬧了一晚上的別扭。晚上八點整,女傭將熱騰騰的飯菜端上長方形餐桌。稻香鴨脯佐魚子醬,椒麻藜麥元寶蝦,脆豌豆蜜椒雪花和牛粒,荔枝蝦球,白灼菜心,手切肉醬手工意大利寬麵。今晚的主食是寬麵,傭人幫忙盛了一小碗的麵,擺在江律的麵前。江律拿起筷子,把寬麵送進嘴裏,這寬麵做的很筋道,還有肉醬的鮮味,他挺喜歡寬麵的味道,又盛了一大碗的麵,他隻光顧著吃麵,其他的幾道菜,他都沒有怎麽動筷子。吃完寬麵,拿起疊好的餐巾紙,擦拭著嘴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離開前他看了一眼傅競川。男人似乎沒胃口,碗裏的寬麵還剩很多。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傅競川抬起頭,看著他,又沉著一張臉,把頭垂了下去。江律感覺到這種氛圍很奇怪,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傅競川圍在他身邊,主動跟他說話,現在傅競川不願意開口跟他說話,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他不太能適應這種感覺。他從餐椅上站起來,背對著傅競川,沿著樓梯,走迴到了房間。江律站在浴室門口,把衣服跟外褲都脫了下來,穿著條內褲,走進浴室。他擰開浴室的水閥,噴水從控製麵板裏噴了出來,澆在他身上。他閉著眼睛,打了一壘沐浴露,把頭發揉搓了一遍,他發現他的頭發長了,已經不是原本的寸頭了,再過一段時間,他得去理發了。他把身上的泡沫衝幹淨,關掉水閥,突然聽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這聲音像是女人在哭泣,哀怨、淒楚。這種聲音實在是令人毛骨悚然,他身上都起了雞皮疙瘩。江律不想一個人在浴室裏待著,他快速地拿過架子上疊整齊的浴巾,把身上的水珠都擦幹淨,隨便套了件上衣,衝出浴室。他的目光快速的轉了一圈,最終定格在傅競川的身上。傅競川戴著細框眼鏡,支著腿,在床上看書。傅競川就像是他的穩定劑、強心劑、安慰劑。隻要有傅競川在,他就會覺得有安全感,似乎剛才聽到的哭聲,也沒有這麽可怕了。他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以此來緩解緊張的情緒。感覺到情緒穩定下來以後,他找了個空位置坐下來。海島這裏安裝了信號屏蔽器,房間裏的投影儀連接不上網絡,他沒有辦法看電視。他的手機也被傅競川沒收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要靠什麽來打發時間。他坐在椅子上,眼睛四處瞟著。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際,看到了露台的花架下麵,躺著一隻渾身雪白的貓。這隻貓的品種應該是英短,毛發梳理得很整齊,它躺在木地板上睡覺,唿吸聲很輕。他對貓起了興趣,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繞過了一段走廊,等他來到露台時,卻發現花架下麵的貓不見了。露台的地麵很幹淨,沒有貓毛,像是那隻英短貓不曾來過一樣。江律又想起傅競川之前說過的話,他說他病了,他會出現幻覺,幻聽,他所看到的一切,以及他所聽到的一切,都不一定是真的。他剛才或許又出現幻覺了。他失魂落魄地迴到房間,露台根本就沒有什麽貓。他爬上床,睡在傅競川的身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小時,他都沒能睡著。突然間,他發現了一個很殘酷的事實:他越來越依賴傅競川了。前陣子,他半夜會聽到“電鋸聲”,被嚇得睡不著覺,傅競川就會壓著脾氣,放下身段,把他摟進懷裏,哄著他睡覺。他很喜歡傅競川身上的味道,像是雨後的雪鬆,略帶酸性的檀香味,還有隱隱的木質香,他沒辦法形容那種味道,他隻知道那個味道,非常令他著迷。他也習慣被傅競川抱著睡覺,現在傅競川跟他鬧僵了,不願意抱著他睡覺,導致了他根本就沒辦法入睡。他就像是一個每天都要靠著安眠藥才能入睡的患者,醫生把他的安眠藥斷了,那他就沒有辦法睡著了。他可悲地想著。淩晨的鍾聲敲響,他還是毫無睡意,隻要一閉上眼睛,他就會想起傅競川。在這場冷暴力中,他先敗下了陣腳,輸得一敗塗地。他需要傅競川,要是沒有傅競川,他會崩潰的。傅競川就是他的“藥”。他明明害怕傅競川折騰他的手段,也怕傅競川的占有欲,可他還是主動得靠近傅競川。他猶豫了幾秒鍾,將手臂放在傅競川的肩膀上,輕輕地推了幾下,“競川,你睡了嗎?我們來聊一聊。”“我們沒什麽好聊的。”傅競川背對著他,做出了一副不願意交談的姿態。“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傅競川翻了個身,用犀利的目光看著男人,“我難道不應該生氣嗎?”男人沒吭聲。“我為了你,敢跟整個傅家抗衡。”傅競川目光淩厲,“而你呢?你懦弱、膽小,在你母親的麵前,你都不願意承認我們之間的關係。”“我覺得我們不像是在談戀愛,也不像是愛人的關係。”男人想了很久,才格外艱難的擠出了這句話。傅競川的語氣冰冷,像是冰碴子,“那你覺得我們是什麽關係?”江律搖了搖頭。傅競川抬起男人的下頷,深情地吻了上去。男人的嘴唇柔軟,還有一絲清甜,他逐漸沉淪,不斷探索、汲取,沒過多久,他就聽到了男人急劇的喘息聲,以及潰敗的、斷斷續續的求饒聲。他的手指往下,摸到了一片滾燙,“騙子,你要是不愛我的話,你為什麽會hard了?”傅競川的指腹一寸寸地摩挲著男人的臉,從眼皮,再到鼻骨,最後是他的嘴唇,“你要是不懂什麽是愛,那我教你。”他的嗓音喑啞,“當你對我產生出性衝動時,那就說明你是愛我的。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正視你的想法,承認你是愛我的。”江律的腦袋就像是炸彈一樣,“轟”地一聲,爆炸了,整個大腦都會炸彈夷為平地。沒有人教過他,什麽是愛,所以他並不知道“愛”什麽樣的。難道,他真的愛傅競川嗎?【作者有話說】小江你醒醒!!!他在pua你!◇ 第36章 偏執型人格障礙(修)傅競川是被一通私人電話吵醒的。他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從地毯上撿起震動不止的手機,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那股火氣被暫時壓下。他掀開被褥,趿拉著鞋,走到了露台,伸手將推拉門關上,將聲音完全阻隔在露台外。他倚靠在推拉門上,垂目看著手機屏幕,平緩唿吸,滑動接聽鍵。聽筒那頭,傳來老爺子雄渾的聲音,“競川。”傅競川從煙盒裏撿了支煙,把煙塞進嘴裏,卻沒著急點火。“我聽喬醫生說,你已經很久沒有去她的心裏診療室了。”傅老爺子的聲音像是卡了痰,說完這句話之後,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過了很久,才逐漸恢複平靜。傅競川靜靜地聽著老爺子說完,用鋼製打火機點上火。傅競川從初一時就被診斷為:偏執型人格障礙(paranoid personality disorder)偏執性人格容易長久記仇,敏感猜疑,嫉妒心強,固執己見。他會患上偏執型人格障礙,與他早期的經曆有關。幼兒期的傅競川,也會渴望得到母親的“關注”、“寵愛”。他會將獎杯、滿分考卷,滿心歡喜地遞到母親的麵前。他想被母親認可,想聽到母親對他的讚揚。但他的母親對他很吝嗇,隻會冷冰冰地告訴他,勝不驕。那一刻,他對崔綰這個母親大失所望。兒童期的傅競川,變得孤僻、不合群,他的身邊幾乎沒有朋友。他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蹲在地上,默不作聲地玩拚圖。在一個周末,崔綰帶傅停川迴水榭,看望傅老爺子。傅停川那時候還是孩子心性,想要跟傅競川一塊玩拚圖,但是傅競川不同意,拒絕外來者的加入。傅停川氣急敗壞,將傅競川辛苦拚了六七天的拚圖給弄亂了。傅競川原本就不是一個能忍氣吞聲的性子,他紅了眼眶,把傅停川推倒在地上。那時候,他身體健壯,把傅停川打得鼻青臉腫、隻剩下最後一口氣。崔綰與傅老爺子趕來的時候,傅停川已經躺在地毯上奄奄一息,要是他們晚來一步,傅停川可能救不活了。傅停川被送往醫院搶救,後背肋骨斷了三根,身上多處挫傷,淤青,在病房裏躺了半個月。在這半個月裏,傅競川的日子也不好過。崔綰把他帶到書房,逼著他跪下來,要求他認錯,但他死不認錯。崔綰怒急攻心,讓管家拿來沾了鹽水的牛皮鞭,她不顧管家、傭人的勸阻,把他打得皮開肉綻。他永遠都忘不了牛皮鞭打在皮膚上的灼燒感,像是一根根的鋼針,釘進了他的皮膚,血肉,骨頭裏,他疼得要命,像是快要死了。他的大腦裏第一次出現,“死”的念頭。要是他死了,崔綰會為他流一滴眼淚嗎?可能不會吧。崔綰根本就不在乎他。後來發生了什麽,他也記不清楚了。他隻記得,他被帶到了幹淨的、充滿消毒水味的醫院,周圍是忙忙碌碌的醫護人員。那一次,他傷勢嚴重,在醫院裏躺了好久。從那以後,他的性子愈發冷漠,他記恨崔綰對他的“鞭打”,他嫉妒傅停川能夠得到崔綰全部的“寵愛”。後來,他才知道,原來他患上了偏執型人格障礙,這是屬於精神疾病中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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