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是社區醫院的後勤人員,當年為了考進這個事業編製,除了自己多下苦功看書之外,家裏親戚也幫了不少忙。在親戚們眼中,王啟是個老實本分、不善言辭的人。老實本分是比照王啟那榆木腦袋的父親說的,而不善言辭的判定完是對比王母的能言善辯而得出的結論,其實在自己的領導和下屬麵前,王啟還是有口若懸河的時候。除了性格上的繼承,王啟在長相等方麵也完美繼承了父母,比方說,跟父親一樣,他二十出頭就開始長白頭發,以至於他隻能留著寸頭讓白發不那麽容易被人發現;而母親年輕時白皙細嫩的皮膚在王啟身上得到了重現,這一麵部特點使得身高172c體重125斤的王啟缺少了些男子氣概,倒給人留下幾分羸弱的印象。基於此上種種,王啟也曾有心改變,除了在穿著打扮上下些功夫外,他還堅持每周去兩次健身房,從現在這個季節看來,效果還是顯著的,當然前提是穿上羽絨服。


    自從和喬薇確認戀愛關係以來,王啟更加積極地改變自己的外在形象,使自己看起來更有男性魅力。因為在他眼中,喬薇是他從25歲開始相親以來,遇到的最合適的結婚對象,雖然她的年齡隻比自己小一歲,可她樣貌中上、性子沉穩嫻靜、會做家務,而且不同於自己的專升本,她是統招一本,在校年年拿獎學金,這樣將來小孩的教育問題就可以權交予她負責。此時的王啟並不知道自己心中的如意算盤終究是打錯了。


    同時,正是基於以上的權衡利弊,王啟才會從去年夏天開始,堅持每個工作日繞路接送喬薇上下班,而進入冬天以來,喬薇便要求他早上不必接她上班,這樣他早上也不必起那麽早。通常來說,王啟五點下班,五點二十就能到喬薇公司門口,除非月底加班太晚或領導安排臨時任務,喬薇會提前五點通知他外,一般情況下,喬薇五點四十分就能坐上王啟的車迴家。


    於是,當第二天午飯時間看到喬薇的來電時,王啟還以為是喬薇臨時有加班任務,自己不用再去接她,隻是當時心裏還有點奇怪她為什麽不像往常一樣發微信告知他。當他接起電話,聽到電話那頭焦急的聲音時,他才反應過來出事了。喬薇在電話中告訴他喬力受傷送醫,現在自己正趕往市區醫院,自己很害怕,希望他能過來陪她。王啟放下電話,直接向領導的辦公室走去,看到房間的門早已鎖上,便告知同事家裏有急事要出去一下,因為是周五,早退的現象也是大家司空見慣的,於是,同事隻是隨意點了點頭,心裏想著自己等下也可以走了。


    星期五進入市區的車輛使得中河高架從三點就開始堵了,王啟趕到醫院時已經快五點了。他停好車後,走進急診大樓,向前台詢問了喬力的情況,在得知喬力被送往三樓腦外科手術室時,他又三步並兩步地跑上電梯,按照指示牌,找到了腦外科手術室。


    手術室旁的座椅上坐著喬薇、不遠處還有一個男生靠在牆邊,王啟走到喬薇麵前,看到她平時紮得很緊的馬尾辮已經鬆開,大衣敞開著,鞋麵上不知被誰踩了幾腳從而留下了很明顯的鞋印。喬薇站起來、眼神慌亂地看著王啟道:“你終於來了,喬力現在已經進去快好幾個小時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出來。”


    王啟摟過她的肩膀,安撫道:“別怕,沒事的,有我呢。”隨後他向她詢問受傷的原因,其實喬薇一開始也搞不清具體情況,上午十點左右,她正在擔心接下來十一點的人事談話時,忽然接到了喬力的電話,等她接起電話才發現是他同學打來的。對方語氣很急地說喬力突然口吐鮮血,剛被120接走了,讓她趕快趕往市區醫院。當時的喬薇然顧不得關係她去留的重要談話,跟人事打電話告了假,急匆匆地趕到了醫院。


    等她來到醫院,看見一高個子男生滿臉通紅、語速很快地對一個男警察說道:“喬力和我按照招租小廣告上寫的地址找到了一個還建房的高層小區,正在樓下給二房東打電話,誰知道從樓上就飛下來一個東西,直接砸到喬力的頭上,當時喬力‘啊’了一聲就倒地了,我馬上衝上去想扶起他,然後——”喬力的同學攤開血跡斑斑、不停顫抖的雙手:“發現他開始吐血,大口大口的鮮血……”男生開始哭了起來,警察叫他平複一下心情,一旁的喬薇流著淚聽他繼續講,“後來一個物業走了過來,幫我叫了救護車,後來他在不遠處找到些帶血的蘋果碎渣,然後我們就報了警。”


    警察做完筆錄,叫男生在上麵簽了字後合上本子,對一旁的喬薇問道:“你是傷者的什麽人?”


    “姐姐,我是他的姐姐。”喬薇哽咽答道。


    “嗯,你留個聯係方式,”警察將筆遞給了喬薇,“等我們調查有結果了,會及時通知你。這邊傷者情況有什麽變化,也請及時通知我們。”


    喬薇留下自己的手機號後,說:“請你們盡快找到兇手!謝謝!”警察點了點頭,便示意站在護士站前的同事,一同離開了。


    喬薇隨後癱坐在手術室外的座椅上,喬力的同學因被當時發生的一幕嚇到了,埋頭蹲坐在牆根處。此刻的喬薇借力避免自己想起父母去世時的場景,她告訴自己,喬力還年輕,肯定會沒事的。在王啟趕到醫院前的一個多小時裏,喬薇一邊看著手術室的燈,重複著前麵的心理暗示。


    王啟的及時出現,暫時緩解了喬薇的緊張情緒。王啟陪著她一同等到手術室的燈熄滅,在門打開的一刹那,喬薇跳了起來衝上前去,王啟也急忙走了過去,先前一直蹲在牆根的男生也第一時間想要衝過來,但因為蹲的太久,起來時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喬薇先看到了一雙腳,緊接著是白布,然後是喬力的臉。謝天謝地!他們沒有將白布蓋在他的頭上。喬薇在心中感歎道。主刀醫生很快走出,並問道:“誰是病人的家屬?”喬薇急忙答道:“我!我是他的姐姐!”


    醫生看了一眼喬薇、表情嚴肅地說:“頭部的手術還算成功,患者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因為是重物砸到了頭部,我們懷疑大腦皮層可能會受到損傷,所以他還需要留院觀察幾天。另外,我們發現他的血小板異常,有牙齦出血類似貧血症狀,需要血液科的醫生再做詳細的檢查。”聽完醫生的一番話,喬薇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咽了一下口水,艱難地問道:“醫生,血小板異常會危及生命嗎?”


    “現在還不好說,要等他醒來以後再做進一步的檢查和治療。”醫生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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