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淮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季沅的時候,季遠說的話,“上一次便想問了,這是為何?”


    他的問題,將季沅的記憶拉到了很多年前,那個時候還沒有晏淮,甚至是君岐寒還沒有出生。


    片刻後,隻見季沅嘴角抿起一絲嘲諷的笑,“很多原因,我這滿頭的白發都是拜你母親所賜,大概找不到不討厭她的理由。”


    晏淮看著季沅那一頭白發,隨著風,發絲微微飄揚,他從來沒想過會是因為自己的母親,才會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可是上一輩的是是非非,他不知其中緣由,自是沒辦法評論。


    隻是看了片刻,淡然問:“所以最開始您也厭惡我?”


    這聽起來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雖然晏淮平時將這些看得很淡,但是季沅是君岐寒敬重在意的人,他也不願君岐寒再一次在他們之間犯難。


    不過,現在似乎好一些,晏淮是這樣覺得的。


    季沅瞥了他一眼,“你要聽實話?”


    “嗯。”


    “上一輩的事情,恩恩怨怨早在你母親去世時便散了,我雖不至於遷怒於你,但是最開始確實沒辦法做到完全不在意。”


    季沅看得開,自然也放得下,其實,就算在現在,季沅也不太能徹底做到不在意,他能和晏淮如此和平相處,一大半的原因都在君岐寒身上。


    往事隨風,說得輕巧,真正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不過是有了其他更在意的原因罷了。


    也或許是真的老了,計較不了那麽多了。


    晏淮沒有繼續詢問下去,雖然他很想知道季沅與自己的母親曾經發生了什麽,但是理智告訴他,現在似乎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甚至,他問了,季沅也不會告訴他。


    於是,他換了個問題,“這次下毒的事件,幕後的主使已經找到了嗎?”


    “他沒告訴你?”


    “沒有。”


    季沅了然,慢吞吞地迴答:“那我便不能告訴你了,否則他會怪我多嘴的。”


    你會在意這些嗎?


    晏淮在心中悄悄腹誹。


    不過,他猜的沒錯,季沅確實不在意,就是單純不想告訴他,想吊吊他。


    於是,晏淮又換了個方向問:“那同我有關係呢。”


    季沅給了他一個眼神,很明顯,是讓他自己體會。


    晏淮秒懂,那看來多半是同他有關係了。


    不過,下一刻便聽見季遠說:“也許吧。”


    “……”


    晏淮真的無語凝噎。


    他幹脆蹲下,隨手薅過一株藥草,又輕輕撫摸著,季沅跟著他蹲下,略微得意,“我教你?”


    “嗯,有勞老師了。”


    君岐寒則是又趕迴了城內,一路直奔晏府,正廳內,君錦辰等人已經等在了那裏。


    見他來了,眾人紛紛站起身,君岐寒徑直走到大夫人麵前,微微頷首見禮。


    大夫人看起來有些拘束,想要說些什麽,但是看著君岐寒那張不怒而威的臉,一時間有些難以開口。


    君岐寒直接忽視著沉默的氛圍,坐到側下方,做了個坐下的手勢,眾人才坐下。


    君岐寒看向大夫人,“大夫人,您的決定似乎是個錯誤的。”


    大夫人知道他在說什麽,此前晏清辭已經同她說過了,“嗯,阿辭已經同民婦說過了,民婦知錯。”


    君岐寒擺擺手,此事便困難在這,“您的毒下錯人了,這件事情現在有些麻煩,孤需要給滄瀾一個交代。”


    大夫人點點頭。


    她當初也沒想到,派出去的人會出現這般大的紕漏,也沒想到君岐寒能找到解毒的人。


    若是阮庭舟中毒,他的身體情況,完全可以堅持到迴滄瀾,她擔心日長夢多,沒想到弄巧成拙。


    “這本就是個冒險的決定。”


    君岐寒覺得若是這個毒沒有下錯人,他不介意再背後推一把。


    可偏偏事情成了現在這般最難處理的場麵。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君錦辰擺弄著自己手中的茶杯,問出了目前最緊迫的問題。


    大夫人自然也看出了他們的難處,本著敢作敢當的念頭,她站了出來,“不若,我去找那位太子?”


    “不可。”


    四個聲音同時從四個人嘴裏傳出,大夫人茫然地看向反應最激烈地君錦辰。


    瑞王似乎有些過於著急了?


    君岐寒的反應倒不算讓大夫人驚訝,就是君錦辰,讓她有些想不通原因。


    同樣是好友,李承煜就有些平淡了。


    君錦辰感受到她不解的目光,略微有些尷尬,被晏清辭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便又恢複平常。


    “這件事總是要有個結果的,”君岐寒沉吟,“禍水東引。”


    幾人的目光紛紛看了過來,君錦辰最先反應過來,“我懂了。”


    “懂什麽了?”


    李承煜是其中最懵的,他本就是半路知曉這其中關聯,此刻自是有些迷糊的。


    “這其中比較複雜,改日再好好同世子講清楚。”晏清辭解釋說。


    李承煜點頭。


    君岐寒的視線卻是在這一刻移到了李承煜身上,“承煜,改日帶著容公子進宮吧,孤有些事情,想問問他。”


    李承煜怔愣,“陛下是想詢問煜兒的身世,陛下覺得煜兒哪裏可疑?”


    “隻是想問問,有些事,有些好奇。”


    “陛下可否讓臣問過煜兒的意見?”


    李承煜不想擅自為容淵做決定,當然,若是君岐寒強求的話,他自是無話可說。


    可是,身為君岐寒多年的好友兼得力幫手,李承煜對於君岐寒的性子還是比較了解的,他做不出強迫自己好友的事情。


    果然,君岐寒應了下來,“盡快。”


    “諾。”


    一行人來得匆匆,散的也快。


    站在門前,晏清辭拱手行禮,話語中含著歉意,“此次母親的事情讓陛下憂心了,臣願替母親受罰。”


    “青城之行,便功過相抵,如何?”


    “謝陛下。”


    馬車上,君錦辰坐在君岐寒對麵,一言不發。


    君岐寒瞥了他一眼,“有話說。”


    君錦辰搖搖頭。


    他本就無話可說,這點懲罰本就是輕的。


    君岐寒知道他心中所想,說,“梓荊是我們的人,要給個交代,但這點交代不夠。”


    若是這件事換個人,在君岐寒手中,不死也得脫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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