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君岐寒便派人去了驛館,告知了阮庭舟這個情況,阮庭舟緊皺著眉頭,站在房門前,收拾好心情,表現得同以往一樣推開門,走了進去。


    然而,即使是這樣,莫梓荊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怎麽了,方才出去時還好好的?”


    莫梓荊坐在床上,身體也比昨日要好些,就像白慕離昨日來看到時說的,隻要這毒不發作,莫梓荊會同無事人一樣。


    阮庭舟打著哈哈,隻是他瞞不過莫梓荊,在莫梓荊的一再追問下,阮庭舟方才說了實話。


    莫梓荊聽著,表麵上風平浪靜,他伸手撫上阮庭舟的臉,“若是真的淡忘了,殿下會如何?”


    阮庭舟立馬便著急了起來,直視著他的目光,十分篤定地說,“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臣說的是萬一,萬一呢?”


    “沒有萬一!”


    阮庭舟搖著頭,很抗拒這種可能,“若是巫月的藥,我一定能找到,我身邊就有母後派給我的人,我讓他們去找了,待會兒我再派人找母後。”


    莫梓荊感受到了阮庭舟的恐懼,他一把將人扯到懷中,手輕撫著阮庭舟的後背,哄著,“臣知道,臣相信殿下。”


    阮庭舟縮在他懷中,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最初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是真的害怕,他害怕莫梓荊有一天真的會淡忘對他的感情,兩人又會變得同從前一般,恪守禮節、萬般疏遠。


    然而,他沒瞧見莫梓荊那晦暗的神色,莫梓荊的頭埋在阮庭舟的頸間,輕輕歎息,“殿下……”


    或許這不完全是一件壞事,若是你也能如此,或許這也是美事一樁。


    阮庭舟辦事的效率很快,當下便寫好了書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往南疆巫月一族,若不是莫梓荊的身體經不起這般折騰,他立馬便能帶著莫梓荊出發。


    夜裏,安神香彌漫了整個房屋,莫梓荊睜開雙眼,試著喚了阮庭舟幾聲,見人沒有迴應,方才緩緩起身。


    他特意在安神香裏放了迷香,為的便是此刻。


    莫梓荊換了一身與夜色相近的衣物,打開門,輕手輕腳地離開。


    飛簷走壁,一身輕功了得,若是此刻讓滄瀾的人瞧見他們麵前的文弱莫大人竟有如此了得的功夫,怕是會驚掉下巴。


    而莫梓荊前行的方向並不是別處,而是皇宮。


    書墨閣。


    莫梓荊輕叩著房門,聽到裏麵傳來君岐寒的聲音,方才開門進去。


    進門後,莫梓荊便要行禮,卻同君岐寒說,“不必,坐吧。”


    莫梓荊也沒有推辭,直接坐在下方,剛坐下,身體便傳來了疲憊感。


    君岐寒為他倒上一杯熱茶,徐徐開口,“你本不必來見孤,孤說了,孤去見你,你這身子跑這一趟,明日還能起來?”


    “能的,屬下怎敢讓陛下跑一趟。”


    君岐寒瞧著莫梓荊這副模樣,從袖口中掏出一個白色瓷瓶,遞給莫梓荊,“吃了,會好上許多。”


    “謝陛下。”


    莫梓荊接過瓷瓶,並未猶豫,直接服下,沒一會兒,身上的不適感便漸漸消失。


    君岐寒見他臉色好上了一些,便放心了些,本來這藥昨日便要給莫梓荊的,隻是阮庭舟一直守著他,沒找到好的時機,不過現在似乎也不晚,“孤看了,待他們尋到藥再拿迴來,怕是要用上不少時間,這瓷瓶你貼身拿著,雖不能徹底解毒,但是抑製效果不錯,還能恢複些元氣,每隔七天便服用一次。”


    莫梓荊點頭,將瓷瓶放入袖口,攥著手掌,似乎有話要問君岐寒。


    君岐寒瞧出了他的猶豫,便直接替他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不是想問孤,這是否是孤的計策?”


    莫梓荊緩緩點頭,君岐寒隨之搖頭,“孤不會對自己的下手,這是最不明智的決策,不過,這次倒是讓我有些驚訝,那位太子對你倒是真心實意。”


    莫梓荊沒有說話,眼中卻浮現出一抹傷感,屋內的燭火很暗,但是君岐寒依舊能夠看清他的情緒,這與當初那個麵無表情,隻知道做任務的莫梓荊倒是完全不一樣。


    半晌,莫梓荊方才抬起頭,似在自嘲一般,“陛下說笑了,他在意的不是屬下。”


    “可你在意他,不是嗎?”


    君岐寒其實很早便發覺了,最初傳迴來的消息,什麽都有,後來,關於阮庭舟的消息便越來越少,莫梓荊的任務做得很好,博得了皇帝的信任,以及滄瀾許多大臣的信任,君岐寒能夠知道那麽多滄瀾的信息,莫梓荊功不可沒。


    莫梓荊身軀一震,隨後便跪在了地上,一句辯解也沒有。


    君岐寒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氣場強大,一絲波動都難以察覺,片刻後,一抹陰影出現在莫梓荊的視線裏,君岐寒已經走到了他麵前。


    原以為會是責罰,莫梓荊已經做好了準備,君岐寒卻將他扶起,“孤沒有要罰你的意思,你也不必跪,這麽些年,確實辛苦你了。”


    莫梓荊懸著的心卻並沒有落下,他不清楚這位主子心中的想法,他的雙眸如往常一般冷淡,看不出情緒,所以,他隻能淡淡迴一句,“這是屬下應該做的,談不上辛苦。”


    是他曾經主動請纓去的滄瀾,他們做細作的,最開始接受的一條訓練便是不可心動、不可心軟,最開始他也確實是這樣的,隻是阮庭舟太厲害了,他磨不過阮庭舟,明知這一切不可能,卻還是放任自己沉淪。


    “屬下有罪。”


    “你沒罪,孤並不覺得愛上一個人會有罪,無論什麽身份,愛了便是愛了,你敢於承認,孤很欣慰,”君岐寒坐迴龍椅,手指輕敲著桌麵,“而且,你並沒有背叛孤。”


    “屬下不會背叛您。”


    莫梓荊認真說道,他沒有想到君岐寒會說出這番話,更何況,若非當初有君岐寒,他早就死了,連同著他的家人一起,成了孤魂野鬼。


    君岐寒其實也並非不在意這些,相反,他身為帝王,身為他們的主上,應該更介意這些,隻是,他也愛著一個人,所以他能體會莫梓荊,但這一切的前提是莫梓荊沒有背叛他,否則,他也顧念不了這些了。


    “對了,你了家人很想念你,你要不要再與他們見見,上次匆匆見麵,都未能說上幾句話。”


    “上次偷偷見過了,便不必見了,上次有勞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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