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悅圍著一條毛絨絨的白色圍巾,白雪落在他的發間,漂亮的讓周圍的一切都有了顏色,臉上笑容與他的眼睛一樣明亮。


    麵前不遠處是貧民窟,他周圍圍著很多小孩子,正在和他一起捏雪球。


    言悅嘴邊有寒冷的白氣被輕哈出,他笑著費力捏雪球,和周圍的孩子比起來,他反而更像個極其天真、聖潔的大朋友。


    陸自聲已經忘了他當年為什麽會去帝國,又為什麽會去貧民窟,他隻知道,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離言悅不遠的地方。


    陸自聲一身製服還未換下,言悅正跟孩子們玩兒得開心,眼角餘光突然發現旁邊多了一道筆挺的影子,他愣愣地看過去,眼睛亮得嚇人。


    片刻後,言悅重新笑起來,揚了揚自己手裏的雪球,主動開口說:「這位先生,一起堆個雪人嗎?」


    如今,隔著生死、虛實,言悅重新對陸自聲揚起了手裏的雪球,笑著說:「上將先生,堆個雪人嗎?」


    滾燙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可陸自聲不敢眨眼,怕把麵前的虛幻眨沒了。


    下一刻,言悅笑容漸大,依舊明亮迷人,他眼圈泛著紅,麵容上帶了抹發了狠的報復。


    「用我的血。」


    第67章 謝謝小池寶貝。【營養液……


    「……關掉!關掉!」被告席上的陸自聲一下子激動起來, 把四周的詭異僵持打破。


    而後,他語氣又有些疑惑與不信:「……他是、他是在報復我?」


    那雙錯眼不眨的眼睛還沉重地落著眼淚,淚水砸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 猶如恐懼被如數放大擴散,忽視不得。


    言悅這一場死後的「極致自私」不知道綢繆了多久,隔著三千多個日夜,他完美地預知到了陸自聲的反應,臉上的報復輕笑眨眼間便變成了快意。


    他字句清晰地說道:「你這個人啊, 口口聲聲說愛我,可你把我鎖起來,幾乎誰都見不到, 眼睜睜地看著我身體、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卻仍舊不肯放過我。我想,等我死去了,一定要讓你一輩子都懺悔。」


    「你的愛簡直令我噁心, 我太恨你了。」


    語速平緩,態度溫和,猶如兩個老朋友見了麵在尋常說話一般。


    可他的話太狠了, 狠到讓陸自聲全身發抖——他在害怕。


    「你說謊, 你說謊!你明明愛我!」陸自聲猛地蹲下, 自保似的捂住耳朵,再也不願意聽見那道熟悉的音色說話, 隻強硬地重複,「你愛我,你愛我。」


    他被看押的人拉起來,蜷縮不成一團,隻好垂著眼睛絕不往前麵看, 身體還在發抖。


    他把他愛的人逼死了,如今那股恨如數反饋迴來,變成了令人懼怕的東西。


    陸自聲唿吸紊亂,說:「關掉……我不要聽他說恨我,他也不會覺得我噁心……他愛我。」


    「陸自聲,」言悅丟掉了手裏的雪球,團在一起的雪花在接觸到地麵的那一刻,頃刻間碎裂成無數冷氣,他平靜道,「我祝你長命百歲身體安康——帶著我死去的事實。」


    說完,言悅輕唿出一口氣,似是放下了,又或根本不在意陸自聲這個人。


    他抬腳往前走,將剛才那團碎裂的雪球踩在腳下,自己終止了光影。


    —


    「哥,哥!」人證席上的池矜獻忽而低頭去掰陸執的手,說道,「你握我的手,握我的!你把遠端器鬆開,流血了。」


    得到長河遠程光影輔助後,遠端器本來不該在陸執手上,可這些內容他要比所有人都要早看到、熟悉,他知道其他的光影在筆記的第幾頁,因此遠端控製器就在他那裏。


    但此時那截像鉛筆一樣的遠端器斷成了兩截兒,斷掉的切口狠且深地紮進了陸執手裏,溫熱的鮮血從手心汩汩地流出來,含著血腥味滴落在地。


    但陸執察覺不到疼,他就那樣木無表情,甚至是有些冷淡地盯著幾乎要發瘋的陸自聲。


    「哥。」池矜獻哽咽。


    陸執眨了下眼,下意識聽從池矜獻的話,鬆了手。


    「……我沒事,小池。」他啞聲道,「別怕。」


    「那哥你……」


    「刺啦——!」


    「將軍!將軍!」


    「滾開,攔我幹什麽?!」


    忽而,身後傳來了一陣幾方躁動的大動靜,所有人都注目去看。


    最高軍政法庭不可能允許有人帶著槍.械進來,言傳旬便不知道從哪裏拎了把可搬動的椅子,此時正打算朝著陸自聲而去。


    被旁邊的人及時攔住了。


    「將軍,這兒是最高軍政法庭,冷靜些啊!」


    言傳旬目眥欲裂:「最高法庭怎麽了?我的軍隊機甲還在聯盟邊界呢。」


    隻需要一聲令下,帝國與聯盟便可以直接開戰,什麽廢話都不用再說。


    「法庭之上不能動手,無論是因為什麽。」


    言傳旬冷冷地看著提醒自己的人。


    他嘴巴輕動,似乎下一句便要說出「那便直接撕破臉」,隻是還不等出聲,一道略顯蒼老的音色就及時道:「言將軍,事已至此,言小少爺已經去世,就算兩方開戰也迴不到十幾年前。」


    說話的人從群眾席上最後一排站起來,步伐堅定地朝言傳旬走過去。他臉上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明顯是長輩,但言傳旬看見他並沒有任何尊重,隻冷笑出聲道:「原來是岑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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