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覺得那些殘存的藥物遺留也隻是在首次來勢可怕洶湧,因為beta無法產生信息素,矜獻身體裏沒有一絲信息素的餘地,在突然有一天很缺失,身體一時間承受不了是自然的。」


    池綏道:「您的意思是,他這種症狀能得到徹底的解決?」


    楊醫生「唔」了一聲,略作思忖:「沒有經歷第二次,身體機能也無法全部準確推測,所以還不能確定。但昨天給他注射完藥物之後,儀器檢測到他的身體先是迅速地和有機信息素——簡單明了可以這樣稱唿——相互排斥,很激烈,過了段時間再結合融合。而今天他的身體就像熟悉了一點有機信息素,雖然還是先排斥,但沒有剛開始那麽劇烈,所以我才覺得有這個可能。後續可以具體再觀察一下。」


    「好。謝謝楊醫生。」池綏道,長久緊繃的神經在這時候也得到了一點釋放,他很輕地笑了下,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畢竟知道了池矜獻有不會永遠遭受這種痛苦的可能——他們也不想再經歷昨天那種恐懼。而且聽起來機率還是很大的,他們當然舒心。


    楊醫生擺了擺手,道:「智環亮這幾次,我都和這孩子照過好幾次麵了。就是之前智環沒異常的時候,我所研究的東西也是針對這孩子的,所以我早快把他當成自家小朋友了。他能沒事兒比什麽都好。」說完他看著原斯白和池綏勸說,「你們兩個快去休息一下吧,有什麽異樣我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的。」


    池綏便讓原斯白在池矜獻剛挪過去不久的單人病房裏休息,並承諾等他醒了換自己休息。


    原斯白這才點了頭。


    「對了池先生,」在臨走之際,楊醫生又叫住他們,提前說明了未來兩天的情況,「因為第二性別是 beta無法產生信息素的原因,矜獻的身體雖然和有機信息素逐漸融合,但那需要時間使藥真正消融到身體裏,所以他可能得兩天醒不過來。遇到這個情況你們不用過於擔心。」


    池綏表示知道了,最後道了聲謝。


    正如楊醫生所說,在第三天的晚上,池矜獻才悠悠轉醒。


    醫院外麵的路上隔幾米就有一盞路燈,將秋天開始逐漸落在地上的樹葉照得微微發亮,好像會發光似的。


    晚飯過後,還沒到睡覺休息時間,透過三樓的窗戶往外看,可以看到醫院的長椅上三三兩兩坐著穿著病服的病人和他們身旁的家屬。


    原斯白看了幾眼就收迴了視線,將其重新投在了病床上的池矜獻身上,心道,不知道明天可不可以帶小安出去走走……他還沒醒。


    三天了。原斯白眉頭蹙著,抬手抓住一直陪在他身邊的池綏胳膊。池綏立馬半擁住他,「原原。」


    「……池綏。」原斯白向前微傾身子,將額頭抵在了池綏胸膛前,極其低聲道,「我再也不想經歷第三次了。」


    「不會。不會了。」池綏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頭髮,說,「楊醫生說過,最讓人擔驚受怕的藥物潛伏期已經過去,爆發出來後反而好解決。他還說了,當年的東西經過那時候的清理,本來就已經不足為懼,最重要的是小安不會一直經受這種疼,多和有機信息素磨合,最多四五年,他就徹底好了。」


    原斯白緊了緊抓池綏衣服的力度,有些哽咽地應:「嗯。」


    靜默半晌,池綏吻了吻原斯白的頭髮,聲線有絲不穩:「原原,對不起。」


    他說:「……對不起。」


    原斯白搖了搖蹭著他胸膛的腦袋,說:「跟你沒關係。」片刻後又稍微強硬地補充,「我們沒道理要因為一個人渣而怪罪自己。」


    池綏知道他不想讓自己陷入一個自我怪罪的死循環,又憐惜地吻了他的發。


    儀器就是在這時發出了病人甦醒的動靜。


    「滴」的幾聲,在夜晚比較空曠的病房裏突兀響起,頓時驚醒了另外兩個人。


    池矜獻感覺房間裏好白,白得有些刺眼了。他眯著眼睛反反覆覆睜了好幾次還是覺得眼球有點疼,不得不先閉上再適應一會兒,隻有眼皮下的眼球在亂動。


    足足過了幾十秒,他感覺差不多了,才緩緩緩緩地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原斯白的焦急麵孔當即出現在頭頂上方。


    「安安。」他說,「你終於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


    興許是大腦幾天不運轉,池矜獻還有些茫然,他好一會兒沒說話。


    但心裏已經自主地開始思索原斯白的話了。他細細感受了一番……好像除了胃裏很空,四肢綿軟無力,很虛,其他倒是沒什麽。


    「安安?」見他沒反應,原斯白又喊了一聲。


    「……小爸。」好幾天沒說話了,池矜獻的嗓音很沙啞,語速也慢,但他聲音裏卻又明顯帶著笑,「呀,我沒有死掉啊。」


    話落,原斯白臉色明顯變了變。


    「池矜獻,」他直起身子,手微揚,對著病床上的人,語含顫抖地生氣,「你再胡說。」


    池綏輕斥他:「小畜生說什麽呢,道歉。」


    池矜獻便連忙伸手去握住原斯白微揚起來的手,道:「小爸我錯了,別難過,我就是看玩笑的。我一看見你們多開心啊,我會好好的。」這樣說著他還拉過原斯白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就像小時候以往多次讓原斯白哄他那樣,「小爸疼我。」


    池綏按了唿叫鈴,問池矜獻感覺怎麽樣,池矜獻就把自己剛剛的感受說了。聽完後池綏才又按了床頭的另一個按鈕,上半部分的床緩緩上升,池綏弄了弄他的枕頭,可以讓池矜獻更舒服地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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