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家裏有個未成年,待監督的十三歲小妹,所以悌之總是在午夜十二點以前就迴到家裏,而這跟一般過夜生活的黑道完全不同。


    經過羽月的房間時,她房裏的燈已經熄了。


    沒打攪她,他直接往自己的房間走。


    打開房門,他脫掉了上衣,舒服地伸伸懶腰。突然,他發現茶幾上放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大大的幾個字——


    “請慢用?”他納悶地皺皺眉頭。


    這是羽月的字跡,隻是……慢用什麽東西啊?


    他狐疑地打開內室的拉門,昏暗的內室裏有著微微的唿吸聲。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打開燈,他陡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躺在榻榻米上的她——長岡真知子。


    “岸川羽月……”他忍不住咬牙切齒,無限懊惱地低吼。


    想不到這小鬼居然把真知子弄到他房裏來?她到底在想什麽?


    趨前,他在真知子身邊蹲下,靜靜地睇著她。


    她睡得很熟,但他直覺她被下了藥。


    這是她第二次在他眼前進入昏睡狀態,而那睡容依舊是那麽的動人。


    “怎麽會有人睡覺的樣子這麽漂亮呢?”望著她,他勾唇一笑。


    伸出手,他輕輕地碰觸她的臉頰及嘴唇,心裏一陣激動。


    當她醒著時,是絕對不許他這麽做的吧?


    她現在根本不省人事,如果他對她做了什麽,她不隻不會抵抗,甚至毫不知情。


    他明明那麽的渴望著她,為何卻能這麽平靜?


    也許那是因為她與眾不同,麵對著她,他就算什麽都不做,也能感覺到踏實、溫暖、平靜……


    他穿迴上衣,盤腿而坐,沉默而滿足地凝睇著她。


    他,要等她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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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知子感覺自己睡得很沉、很輕鬆、很舒服。


    說真的,她很久沒這麽深沉的睡過了。


    隱隱感覺到光線,她皺了皺眉頭,睜開了眼睛……


    “思……”她發出微弱的、傭懶的呢喃。


    “你醒了?”


    聽見低沉又熟悉的男人聲音,她像是冬眠中被驚醒的熊——


    “啊!”她驚叫一聲,彈了起來。


    定睛一看,她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和室裏,而他——岸川悌之,竟在一旁笑睇著她。


    “你……”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她會在這裏?她……她沒吃虧吧?


    忖著,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掀開棉被,檢視著自己。


    看見她緊張滑稽的模樣,悌之忍不住一笑。


    “如果你被我怎麽了,應該會有感覺吧?”


    “你!”她羞惱地瞪著他,“你為什麽在這裏?”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他撇唇一笑,“你為什麽在我房裏?”


    “ㄟ?!”她大吃一驚。


    這是他的房間?她……她怎麽會躺在他房裏睡覺?她明明在羽月房裏的,怎麽


    倏地,一個念頭鑽進了她腦海裏——


    她被設計了!


    在她有記憶之前,羽月曾端了一杯水給她,難道說那杯水被加了料?


    “你看……”他將羽月留下的紙條拿給她看,“羽月寫的。”


    看見那上頭寫著「請慢用”,真知子當下羞紅了臉。“天啊……”


    悌之突然跪坐而起,端直背脊,慎重地彎腰一欠,“我代舍妹向你說聲抱歉。”


    真知子羞赧地壓低了頭,喃喃地低語:“我真是太大意了……”


    “你放心,明天我會好好修理她一頓的。”他語帶保證。


    “算……算了……”羽月還小,她不想計較。


    隻不過,一個十三歲的小女生,怎麽會想起這種主意來?迷昏她?天啊,果然是黑道千金!


    突然,一根警覺的神經將她拉了迴來,她想起了剛才他所說的話……


    舍妹?他剛才應該是那麽說的吧?他說的舍妹是指……


    她瞪著大眼睛,狐疑地看著他。“你剛才是不是說……舍妹?”


    他點頭一笑,“是啊。”她總算迴過神了!


    “你是說……”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你是說羽月是……”


    “她是我妹妹。”他眼底閃過一抹惡作劇的狡黠。


    “你妹妹?!”真知子忍不住驚叫出聲。


    騙人!他三十幾歲,他妹妹十三歲,他們相差……


    “羽月是先父跟繼母所生,我們相差了二十歲。”他說。


    真知子神情僵掉,完全無法反應。


    這麽說來……羽月死去的母親是他繼母,而那個跟他繼母一起度假發生事故死亡的男人是……他爸爸?!


    她以為他毛都還沒長齊就玩出人命來,原來是誤會一場?


    而這也就是說,羽月口中所說的那個“黑社會的好人”,就是他?老天,她頭昏了……


    “我還是單身漢。”他撇唇一笑。


    真是尷尬,她居然還曾經指著他的鼻子,罵他足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呢!糗大了……


    “也難怪你會誤會,我要是早點結婚,想生下一個十三歲的女兒也不是難事。”


    “你那天為什麽不說呢?”


    “幹嘛解釋?”他唇角一勾,促狹地說,“我也沒損失什麽。”


    “我有啊。”她懊惱地瞟他一眼,“我以為你已經結婚生女,還亂搞男女關係,心裏氣得不得了。”


    “是嗎?”他凝睇著她,高深地一笑,“那你現在知道我未婚,是不是不氣了?”


    “咦?”感覺到他似乎在套她的話,她警覺地瞅著他。


    “長岡老師……”他忽地將上身一傾,欺近了她。


    她心頭一悸,唿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他深情又熱切地凝視著她,唇邊是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你覺得教師跟黑道有沒有可能成為一對?”


    她驚羞地眨眨眼睛,“我……我不知道……”


    他一笑,“幸好你說的是不知道。”


    “ㄟ?”


    “要是你說不可能,那我今晚可要難過得睡不著了。”說罷,他霍地起身,伸出了手,“來,我送你迴家吧。”


    她微怔,驚疑地望著他。


    “怎麽?不想迴家嗎?”他壞壞地一笑,“要是你想睡在這裏,我是很歡迎。”


    聽見他這麽說,她馬上從被窩裏爬了出來。


    悌之握住她的胳膊,將她拉起。


    雖然隻是短暫的肢體接觸,真知子卻感到心悸不已。


    有一種奇怪的情緒在她心底醞釀,酸酸甜甜的,像草莓的味道……


    她發現自己似乎喜歡上他,而那天之所以會那麽生氣地責罵他,不完全因為她認為他是個不稱職的父親,而是她……她無法接受他已有家室的事實。


    而今,她曾經所以為的一切都是誤會一場,他沒有結婚,他甚至是羽月口中盡責、對家人及弟兄都有情有義的好哥哥、好男人……


    隻是,這就表示她可以放心的被他吸引嗎?


    他一點都不覺得黑道配教師有什麽不妥嗎?


    其實,並不是配不配得起的問題,而是這種組合真的太奇怪了。


    她隻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有著正常的職業,而他是東北的黑道龍頭,跟她根本是南轅北轍……


    “走吧。”見她發怔,他拉了她一下。


    她猛地迴過神,滿臉羞紅。


    他笑睇著她,溫柔地一笑,“再不走,我可不讓你走了。”


    她一驚,拔腿就往外跑。


    睇著她匆匆忙忙,驚驚慌慌的美麗身影,他笑歎一記。“跑這麽快,不怕傷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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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真知子沒有開口,而慶幸的是……他也不是個聒噪的男人。


    雖然沒有任何的交談,但氣氛是平靜而溫暖的。


    她隱約感覺到其中的變化,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麽樣的感覺。


    他沒有趁她昏睡時對她不規矩,這讓她對他有了另一種全新的看法。


    她以為他是個不拘禮教,隨心所欲的男人,但似乎他還是很懂得尊重並保護女人的。


    她對黑道的印象一直是粗暴野蠻,甚至會暴力相向的,但她所看見的他,卻是那種生氣時寧可遠遠避開你,也不會口出惡言,甚至動手的男人。


    “到了。”車到樓下,他詢問她:“要我陪你上去嗎?”


    “不,不用了。”她有點嬌怯地說。


    打開車門,她下了車。“謝謝你送我迴來。”


    “應該的。”他淡淡一笑。


    “你迴去吧。”她說。


    “不,我看你上去再走。”他眼神溫柔而深情地睇著她。


    她感覺到他眼底的熾熱,卻因為羞悸而不敢直視他。


    轉過身,她往樓上走去。


    她感覺到他的視線還追隨著她,她的身體一陣火熱,像要燒起來似的……


    她的心慌亂著,她的腳步也慌亂著,她甚至不曉得自己是怎麽一步步走上樓的,隻知道當她恍然迴神,已經站在住處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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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真知子完全消失在他視線範圍之後,悌之才準備駕車離開。


    他感覺今晚他倆之間有了微妙的進展,雖然羽月這種行為實在是既無知又幼稚,但不可否認的,她確實是幫了忙。


    “小妹,你總算也發揮了一點用處……”他撇唇一笑,將手往方盤上一擱。


    才掉頭,他就聽見一聲尖銳而驚恐的尖叫聲。


    聽出那是真知子的聲音,他立刻將車熄火,打開了車門,以跑百米的速度衝上樓去——


    他發誓,他活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跑得這麽快、這麽急。


    衝上樓梯口,他左右張望了一下,隻見真知子從其中一扇門裏跑了出來。


    他立刻趨前,“真知子……”


    看見他,驚慌失措的真知子像是見到救世主般地撲向他。“有……有……”她連話都說不齊,隻是緊緊地抓住他的手。


    直覺告訴他,她屋裏有“非法侵入者”。


    “你待在這裏,我進去看看。”


    “不要!”她驚惶地抓著他的手臂,“我不要一個人待在這裏……”


    她嚇得花容失色,眼眶盈淚,模樣可憐極了。


    “不用怕,我在這裏。”


    “不要……”她像個需要保護的小女孩般望著他。


    平時倔強的她,在這個時候有著一種惹人疼借的柔弱。


    他睇著她,溫柔地一笑。“那我們一起進去?”


    她猶豫了幾秒鍾,怯怯地點了頭。


    他反掌握住了她的手,拉著她進到屋裏。


    一進們就是玄關跟廚房,他拉著她通過廚房,來到客廳。“你看見什麽?”


    她揪著眉心,膽怯地指著房間,“我的房間有……有個人……”


    “噢?”他走向她的臥室,開燈一看。


    她的房裏有點淩亂,而窗戶已經打開了。不用說,她看見的人鐵定是闖空門的小偷。


    “他跑了。”他走到窗邊,往底下一看。


    她住二樓,而底下有個花台,要從二樓跳下去其實並不困難。他想,小偷可能是從這兒上來,再從這裏下去的。


    真知子站在房間門口,一臉驚魂未定的恐慌表情,始終不敢靠近窗口。


    俤之迴頭看著她,“不用怕,他已經走了。”


    她蹙著眉心,唇片微微顫抖,兩隻水汪汪的眼睛裏漾著可憐又無助的淚光。


    眉頭一皺,眼淚掉了下來——


    “真知子……”他走迴她身邊,伸手去拭著她臉上的淚,“別哭了……”


    她驚悸猶存地抬起眼,幽幽地睇著他,“你們秋田的治安怎麽這麽差?”


    “嗯?”他微怔。


    “我來了以後,不是遇上流氓就是黑道,吃個飯還被拿槍抵著頭……”她埋怨地瞅著他,“我怎麽那麽衰啊?”


    “對不起。”看她如此驚嚇恐慌,他稍微開了個玩笑,希望能有助於平撫她的情緒,“我代替秋田的警方向你說聲抱歉。”


    驚魂未定的她無法理解他的幽默,反倒氣得在他胸口伺候一拳——


    “你還開玩笑?你……你……”她紅了眼眶,聲線微顫地說,“我……我都快嚇死了……”說著說著,她又掉下眼淚。


    見狀,悌之情不自禁地捏著她的手腕一拉,將她擁入懷中。


    “對不起……”他緊緊地環抱住她,不理會她的懊惱抵抗。


    “你可惡……”真知子嬌悍卻也柔弱地捶打著他,“討厭……”


    她嘴裏說著可惡討厭,手也不斷地槌打著他,但他強烈地感覺到……此刻的她需要他。


    “已經沒事了,別怕。”他耐心地安撫著她。


    “誰說我怕?我……我……”即使嘴上不肯鬆口,但她心裏明白,此刻有他在身邊,她是感覺十分慶幸、安心的。


    她打開房門,看見房裏有人的時候,她拔腿就往外跑,她多擔心有人會追出來,然後將她拉迴屋裏去。


    當她看見他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時,彷佛是在黑暗中看到一道強光般,溫暖又教人安心。


    她多麽高興他還沒走,她多麽高興他在她需要他時立即出現,但……她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有著這樣的想法。


    因為一旦她有了這樣的感覺,也就更確定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她慌了、急了,她根本不知如何麵對自己真正的感情及感覺。


    為了掩飾這份焦慮及不安,她隻好生氣、隻好嘴硬、隻好……


    “真知子……”悌之耐心而溫柔地擁抱著她,“其實我比你還害怕……”


    她一怔,疑惑地望著他。


    “當我聽見你的叫聲時,我的心髒都快停了。”他低頭凝視著她,深情而誠摯。


    她耳朵一熱,羞色在她頸項及臉頰上蔓延開來。“你……”


    眼神一交會,他倏地端住她的臉,給了她一記熱情的深吻。


    他突如其來的吻令她亂了方寸,隻能傻傻地怔望著他。


    迴過神,她試著推開了他,“不要……”


    他攫住她的手腕,難忍激動地將她緊緊一扣。低下頭,霸氣又熱情地再次吻上了她。


    他的唇片帶著燒灼的熱力,讓剛剛才嚇得臉色發白的她,又紅了臉兒。


    當他那麽熱切地吻住她,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裏、他的脈搏中,都奔竄著對她的渴望。


    抬起眼,看見近在眼前的他,她的心跳急促到快要不能唿吸。


    他唇像火焰般焚燒著她的理智及身心,她發現自己竟對他感到期待。


    她不能喘氣,腦子像缺氧般無法思考。“不……”她推開他,急喘著。


    悌之將她鎖進懷裏,強烈起伏著的情緒一時還無法平靜下來。


    “該死……”他懊惱地低聲咒罵。


    真知子嬌怯地望著他,眼底充滿了疑惑及不安。


    他輕捧住她發燙的臉頰,“我居然也有瘋狂愛著一個女人的一天……”


    “你……”她微微揪著眉心,激動卻又壓抑。


    “我無法不想起你。”他深深凝視著她,幽深的眸底燃著一簇一簇的火光,“隻要一閉上眼睛,你的聲音、你的臉就清楚浮現,我的生活大亂,我……”


    “別……”麵對他直接又熱情的告白,她慌了,她想逃。


    “不,真知子……”他緊攬著她,張狂地吻她。


    他知道此舉可能會引發她的不滿、抗議,甚至是厭惡,但他情難自禁。


    當他擁抱著她,他就想要得到更多。


    他想自製地放開她,但卻怎麽也說服阻止不了瘋狂愛戀著她的自己。


    他的唇舌探索著她、糾纏著她,像是要她也體會如他一般的火熱。


    一種像是快窒息了的感覺向她襲來,她既心驚,卻又莫名的感到刺激且期待。


    她該悍然相拒,但不知為何,她竟期待著他更進一步的索求。


    當他的指尖不經意地觸碰到她胸部時,一陣不知名的酥麻倏地竄過她的心髒。“唔……”


    感覺到自己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她胸口,即使是隔著衣服,他還是火速地收手……


    有時,他真是恨透了自己的自製。


    “抱歉。”他放開了她,深深歉疚。


    真知子羞赧地睇著他,看見他臉上的真誠歉意。


    她以為自己會氣得賞他一耳光,但意外地,她竟隻是靜靜地望著他。


    她從來不討厭他的吻,雖然每次他總是出其不意,甚至帶著點霸道,但她必須說,她其實喜歡他的吻。


    他的唇溫暖而熱情,他的雙手強勁又堅定,而他的胸膛總給她一種難以形容的安心……


    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更沒想過給她這種強烈感受的男人,竟是一個黑道龍頭。


    她壓根兒沒想過自己會遇上他這樣的男人,也絕對想不到自己竟也愛上了他。


    是的,她愛上了他,即使她不願意承認。


    而此時,他沉默又深情地凝視著她,像是看透了她心裏的所有想法。


    她心虛地低下頭,不讓他發現她的真正感情。


    “我為自己失控的行為向你道歉。”悌之懊惱地一歎,“我剛才……”


    “不要說了!”她打斷了他,轉過身去。


    “真知子……”見她背對著自己,他以為她生了氣。“非常抱歉,我現在就離開。”


    真知子依舊一言不發地背對著他,不知想著什麽。


    “把門窗關好,我……走了。”說完,他轉身要走。


    “不!”突然,真知子焦急地轉過身來。


    他一怔,迴頭看她。


    她臉兒羞紅,無助又懊惱地睇著他。她唇片歙動著,像要說什麽……


    她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裏,但她開不了口求他。


    他濃眉微微一叫,神情肅然地看著她。“不要說那句話。”


    她一頓,疑惑地望著他。


    “我不想留下來。”他聲線低沉而沙啞地說,“我快不能相信自己的自製能力了……”


    她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也就因為知道,所以她不能開口要求他留下來陪她,除非她有那種心理準備。


    她咬著唇,眼眶微泛淚光,堅決地將臉一別。


    悌之最後睇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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