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亮,企圖進入臨淵城的妖怪也在不知不覺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在禁製外守了一夜的天蒼派弟子們也終於得以鬆一口氣。


    此時淩月也已經失去了意識,將身體的控製權重新交給了歸燕,而對於歸燕來說,雖然昨晚的戰鬥並沒有嚇到她,但那些妖怪前赴後繼想要衝入城內的場景顯然給她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這一路上,歸燕都一言不發,直到迴到了天蒼派,進到了自己平常住的那個房間以後,她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還是很害怕嗎?”熒關切地問道,猶豫片刻之後,她居然一把將歸燕抱入懷中。


    “唔!熒!”


    歸燕的身體先是一顫,沒想到熒會做出如此大膽的行為,一時間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感受到熒柔軟的身體,嗅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味,歸燕心中的恐懼終於在熒的安撫下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強烈的情感,從她的心口直衝到腦門。


    歸燕感覺到自己的全身都在發燙,心髒的鼓動甚至在耳邊形成了“咚咚”的敲擊聲,她還意識到自己的唿吸變得沉重,這讓她有些不好意思,於是連忙調節唿吸的頻率,但這樣一來,她反而有一種輕微缺氧的感覺。


    “我這是怎麽了?”


    “熒,在抱著我。”


    “心跳得好快,感覺好奇怪……”


    熒感覺到歸燕身體的顫抖逐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地喘息聲,於是她慢慢鬆開了環抱著歸燕的雙手。


    兩人四目相對,熒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對方濕潤迷離的雙眼,顯然歸燕已經動情。


    熒在心中輕歎了一口氣,感慨自己無處安放的魅力,同時也湧起了一陣愧疚之情。


    她的行為無疑是在挑逗歸燕,但不管怎樣,她最後還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甚至不止是這個世界,今後她會在無數的世界中遊曆,不可能一直與歸燕在一起,她們早晚要分離。


    所以,熒雖然知道歸燕愛慕著她,但卻從未想過迴應對方,今天的行為,也是無奈之舉。


    “冷靜些了嗎?”熒將雙手搭在歸燕的肩膀上,讓兩人之間的距離稍微遠了一些,這才用平靜的聲音說道,表明她剛才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安慰自己的同伴。


    歸燕雖然有所察覺,但顯然還不能完全領會熒的意思,她微紅的臉龐上是閃躲的目光,就連發出的聲音都讓人可以感受到她的害羞。


    “嗯、嗯……”


    歸燕不敢看熒,目光越過了熒的身體,落到了她身後的某處地方,她一邊保持著這個姿勢,一邊對熒說道:


    “對了,淩月老師說,她休息一會兒就可以恢複了,到時候還有要事要和你談。”


    “好,那你也先休息一會兒,我還要和天蒼派的人也有些事情需要溝通。”


    說完,熒拿出了淩月失去意識前交給她的一張符咒,將其貼在了歸燕房間的門上。


    這是淩月製作的一張符咒,可以生成一個小型的禁製,天蒼派的內奸還沒有抓到,她們也不敢放鬆。


    做完了這些,熒才離開了房間,朝著離火殿的方向走去。


    離火殿是天蒼派最重要的一座大殿,身受重傷,隻剩下半條命的白殤正在這座殿內,依靠他們天蒼派留下來的法寶療傷。


    按照淩月的說話,白殤這一次可謂是拚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就算恢複了法力,壽元估計也會損耗不少,實力也難以恢複到之前的狀態,甚至可能會倒退不少。


    受傷如此嚴重,熒本來以為白殤此時應該還在昏迷之中,可當他到達離火殿的時候,卻被告知白殤已經蘇醒了。


    “已經醒了?”熒有些詫異,她不認為對方能夠這麽快就恢複。


    她看了看站在大殿門口的人,這些人實力較弱,因此並未參與戰鬥,但昨晚也一直守在天蒼派內照顧那些百姓,此時的精神狀態也很差,


    他們都站在大殿之外,離火殿的大門緊閉,居然沒有一個人進去照顧白殤。


    “你們又是為什麽都站在外麵?”


    幾名弟子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和熒有過交流的楊誌走過來說道:


    “長老他不知道怎麽迴事,把我們都趕了出來,說是隻見您和淩月仙子,讓我們都不能進去。”


    “奇怪?”熒嘟嚷了一句,隨後對他們點了點頭,說道:


    “我明白了,那我先去見一下你們的長老。”


    幾名弟子對著熒行了一個禮,隨後便打開了離火殿的大門。


    離火殿內燈火通明,同樣燃燒著紫述香這樣名貴的香料,大殿中央的神像與天乾殿的不同,看上去更加恢宏大氣,與離火殿一比,熒甚至覺得之前的那座天乾殿都有一種衰敗之氣。


    白殤正坐在離火殿的中心,僅從背影看去,熒都能夠察覺到這位長老的衰弱,相比熒最初見到的樣子,現在的白殤真的是大不相同了。


    “老白。”熒輕喚了對方一聲,小心地走到了對方麵前。


    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位長老居然在哭。


    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細微的抽泣,白殤的臉上滿是淚痕,但他的臉上卻沒有一點表情,空洞的雙眼望著離火殿中的神像,如果不是他還有唿吸,熒甚至會覺得他已經駕鶴西去了。


    熒的到來讓白殤僵硬的臉龐稍有觸動,他的眼睛就像是被卡住的石珠一般,艱難地轉動,最終落到了熒的身上。


    可即便如此,熒還是覺得對方並沒有看向自己,那雙眼睛並未聚焦,也不知道是他不想,還是不能。


    “熒……道友。”白殤開口了,聲音沙啞,就像是即將渴死的人。


    “我知道我們天蒼派的內奸是誰了。”


    “什麽?!”熒嚇了一跳,沒想到白殤居然也知道這件事,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白殤不知道才是最奇怪的,就算不知道城內混入了魔道修士,但昨晚戰鬥的時候,對方早有準備的樣子,猜也可以猜到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隻是熒不知道,對方究竟是怎麽做到的,居然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就知道她和淩月已經展開行動了。


    但是白殤迴答了她心中的困惑。


    “……我就是那個內奸。”白殤說完,幾乎幹涸的淚腺中再次湧出了一滴淚水。


    “我就是害了整個臨淵城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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