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趕到的時候,吳柳子已經被人抬到陰涼的地方,不過一群人圍在上邊,壓根都看不到裏邊是什麽情況。


    “全部人都散開,莫要擠在一起!”


    外邊圍著的人一看戚福來了,全部都讓出了路,還想看個熱鬧的大家,看著戚福冷漠的臉,也就往後退了退,這才讓戚福能快步走上去。戚福讓出身位,看病救人的事,嶽餘最該拿手,如今也是該他出手的時刻。


    嶽餘上前摸了摸鼻息,吳柳子一口血湧了出來,嶽餘也不嫌棄,用手搭在喉嚨處輕輕摁壓,拉過胳膊摸了摸脈象,看著戚福的臉色很嚴峻。


    “是中毒!快,去把我背簍拿來!”


    嶽餘對著後邊喊了一聲,戚福也不用說話,雷同就已經快步往迴走去,身邊的人也開始議論了起來,這沒病沒災的怎麽就突然中毒了,也沒聽說附近有毒蛇出沒什麽的。


    “好了,大家安靜,要休息的迴去休息,該去飯堂用飯的快去,不休息的也都散了吧!”


    戚福也不再管這些人,由著他們,畢竟鹽井這邊自從茂子簽的事發生過後,就再也沒有任何的流血事件,這今天吳柳子的事也是事發突然,這讓戚福心裏也在打鼓。關於吳柳子的事,交給了雷同去辦,也沒見雷同迴來匯報,以為沒什麽大事會發生,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來了來了!”


    雷同一聲吆喝,路上的人也紛紛讓了道,風塵仆仆跑到跟前,還帶起了一些塵土,戚福脫下外衣替嶽餘他們擋一下,嶽餘也不囉嗦,背簍歪倒在一旁,從裏邊翻出幾根細小的木簽,折起吳柳子的額頭開始施診。撚著手中的木簽轉動,額頭滲出了幾滴血,然後插在開口處,接著第二根繼續插在額頭之處。


    連著幾根過後,嶽餘的額頭也開始滲出汗珠,慢慢劃到眉毛之上忽閃著,戚福適時的用衣物幫嶽餘清理了臉麵上的汗漬,天氣的炎熱程度雖比不得人心的熾熱,絕對比得上認真時候的那份堅定不移。


    “把他衣物扒開,露出心口,我要施針!”


    沒等雷同上前,戚福已經動手了,救人之際容不得半點遲疑,其他事情以後再想。拉開衣物的那一刻,一條黑色的血管很是明顯,更像是畫上去一般,沒入心口處的地方。


    “快!從我簍裏翻找小串帶須的地果,捏碎喂到他嘴裏!”


    看著雷同從簍裏翻找,一小串像個小葫蘆的果子被提了起來。


    “是它,隨便擦擦,沒工夫洗了,捏碎塞進去!”


    雷同也不遲疑,隨便在身上擦了擦上邊帶的土,手勁一捏成了細碎,上前就要捏開吳柳子的嘴巴,許是中毒的緣故,吳柳子的嘴巴咬的很緊,不過雷同的手勁讓吳柳子吃痛鬆了開來,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血中帶著黑絲。


    再看嶽餘這邊,嶽餘手中的木簽在那條黑線入心脈稍前的地方紮了進去,輕撚過後沒有拔出,直接對著心脈的位置開始紮下木簽,連下三根木簽,隨手擦了把臉上的汗珠,嶽餘終於吐了口氣。


    “去打碗酒,一碗清水,再找些草木灰過來!”


    看著吳柳子已經煞白的臉色,戚福帶著問詢的眼神,嶽餘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能救,不過別高興太早,現在隻是一時保住沒有進入心脈,能不能活,還得看他的造化!”


    戚福點了點頭,也不再問,若是能救,嶽伯自然會盡全力醫治,可這中毒重與不重,他是不懂,不過這場麵看著也不像一般的中毒,嶽伯已經把話說得很透亮,他再廢話什麽顯得有些多餘。


    雷同是提著兩個水囊來的,天氣炎熱也容易讓人失了水分,多的水也能夠喝上兩口。也確實如雷同所料,嶽餘拿了水袋給他自己灌了兩口,示意戚福要不要來兩口,戚福也不嬌慣,接過水囊喝了兩口給迴嶽餘。


    “掰開他的嘴,側著他的身子,避開點,他應該會噴出來!”


    戚福往後兩步,雷同掰開吳柳子的嘴巴,嶽餘往吳柳子的嘴裏猛灌幾口水,不知是被嗆的還是口裏有淤血,“噗”的噴的到處都是血霧,嶽餘的身上也沾了一些。


    “把草木灰放進水囊,搖勻喂他嘴裏,一點點喂!”


    接著嶽餘讓雷同把吳柳子放平,拔下額頭的木簽,專心給心口處往出逼血線。嶽餘嘴裏含著一口酒,噴在吳柳子的胸口,手在幾個穴位來迴揉捏摁壓擠,一直忙活了一炷香的時間,嶽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拿過裝酒的酒囊,給自己灌了口酒。


    “叫人抬迴去吧,晚上醒不來,就等死!”


    說完嶽餘撐起身子就要往迴走,戚福趕緊上前攙了一把,剩下的事情就交給雷同,他知道該怎麽做。拉過一個路過要去飯堂吃飯的雇工,跟他交代,讓廚子給他房裏送些吃的,夠四人份就好。


    迴到院裏,雷霸這倒好,給嶽淑芝扇風,嶽淑芝躺在搖椅上休息,看到戚福他們迴來,對著戚福嘿嘿一笑,老臉不知是熱的紅了,還是害羞導致的。


    扶著嶽餘迴到屋內,兩人坐在桌前,桌上放了涼茶,二人先各自喝了一杯。


    “他應該是被人下毒導致的!”


    “下毒?”


    “正是!而且還是慢性毒藥導致,方才的醫治,不見得會對他有多少用處,還是要看他的造化!”


    戚福冷冽的眼神亮了出來,讓嶽餘很是驚訝,這怎麽聽說是被人下了毒,竟然讓戚福這麽大的反應,難道還有其他事情?戚福反應過來,看著嶽餘正盯著他看,趕緊換上笑容。


    “隻是怕會不會在我等的水源下毒,不知嶽伯可有辦法試毒?”


    “有!”


    “那還需嶽伯晚些時候再去鹽井那邊去試上一試!”


    “既然出手了,自然會幫阿福賢侄做到底!”


    “嶽伯怕是餓了吧?”


    “哦?哈哈哈,確實有些餓了,不是已經跟人交代了嘛?還是可以忍耐一些,先坐著緩緩,如今這把老骨頭還是不好用了!”


    “嶽伯該懂阿福所想了吧?若是嶽伯有了傳人,這份手藝跟醫術也算有了後傳之人,百年不到之時,也會有人歌頌立牌,到那時嶽伯不也唯心無憾!”


    “你這小娃娃,誒,是懂如何駕馭人心的,不過正道是大道,莫要錯了路,毀了這份善心。”


    “謹記嶽伯的教誨!”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那麽拘謹,你我二人雖談不上忘年之交,不過倒不是不可,不過......”


    “不過什麽?”


    嶽餘看戚福所問,眼神朝外遞了遞,戚福也是明白了嶽餘頓住的話頭,趕緊擺了擺手。


    “嶽伯莫要亂點鴛鴦,此事還是隨緣便可不是?何況這不經淑芝姐姐的允許,就這般談論此事,怕是不好吧?”


    “你小子懂什麽,父母之言豈是兒戲?老頭子就這一個寶貝閨女,如今舍不得這麽多年,不也要為她有個著落?你小子不要不識抬舉,別人巴不得踏破院門,我嶽餘都沒有答應下來,若是再拒絕,你......”


    嶽餘說的都要拍桌子了,怕是顧忌院裏的嶽淑芝,吹胡子瞪眼的說著戚福,這時外邊有了人來問詢。


    “三爺可在?”


    聲音不大,也沒聽到雷霸說什麽,就聽著有人朝屋門走來,掀開門簾一看,正是那會被戚福攔下來之人,手裏托著盤子,這吃的都送過來了,也該用吃的堵住嶽餘的嘴,不然還不知要講出什麽。


    “嶽伯,還是先吃些東西,再教訓阿福,可好?”


    “哼!臭小子,好好好,先吃東西,老頭子可不想餓著肚子。”


    嶽餘拿起一塊餅子就塞嘴裏吃了起來,從懷裏摸了幾百錢塞到來人手裏,那人忙著拒絕,戚福在嘴裏做了個“噓”的動作,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說了聲辛苦了,就打發他走了。


    看著院裏還在給嶽淑芝扇風的雷霸,戚福抱著膀子就那麽看著雷霸,雷霸熱的臉上都是汗漬,一邊擦一邊扇著,看著戚福就那樣帶著笑看著他,他跟見了貓似的,扭過頭當做沒看到一樣。


    戚福走了過去,附耳跟他講了句,進屋去吃飯吧,雷霸撒丫子就走,戚福這還沒接上雷霸扇風的節奏,倒是讓嶽淑芝有要醒的樣子。


    “別磨蹭,快扇!”


    戚福看著嶽淑芝的臉龐,一臉的清純之外,多了些青澀的美,這嶽淑芝比戚福大幾歲,出落的也漂亮,雖然不知以前到底如何,從汪叨能去上門提親來看,怕是一直都是個美人胚,如今已過十八,女大十八變,更是變得美。


    “姐姐呀,該起來吃些東西了!”


    “嗯......”


    嶽淑芝輕輕的應了一聲,翻了個身,朦朧中睜開的眼睛,剛好撞上戚福看著她的眼神,頓時心跳也快了幾分,小臉都開始有些泛紅,長了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男子這麽近看著她,還是盯著她看,都不知道看了多久。


    “看什麽看,沒見過姑娘嘛?!”


    一個女孩子到底還是會注意自身的形象,萬一睡覺之時有什麽不好的習慣,比如打輕鼾、流口水豈不是壞了自己在別人眼裏的樣子。


    “哈哈哈......”


    戚福笑著朝著屋裏,留下嶽淑芝一臉嬌怒的坐在搖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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