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寧說完後,兩小隻跪在原地一動不動,這是無聲的反抗。


    他們心裏還抱有一絲僥幸,那就是阿姐不會讓他們真的爬過去,那樣也太丟人了。


    見兩人不動,宋安寧心中怒氣更盛,走過去照著屁股就踹了兩腳。


    之所以當著眾人的麵打孩子,一是讓他們去傳,她宋家的孩子並不是什麽尊貴的,犯了錯也要受罰。


    二則是她實在生氣,小樹不修不直溜,這兩個什麽時候變成歪脖子樹的?


    “我說話不聽了是吧?感覺丟人了對吧?之前讓阿勝在地上爬的時候,你們可想過別人?你們對他有沒有半點尊重?


    混賬東西,不許哭,有什麽臉哭?”


    兩小隻臉疼,屁股也疼,此時都不知道該捂哪裏。


    宋澤遠十分不服氣地朝宋安寧吼道:“咱們家有錢,能請得起人給我們幹活,我和阿月憑啥要受這個苦?”


    這話他在心裏憋了許久,前天晚上就想說了,可又不想聽宋安寧嘮叨太多,隻能應付過去。


    今日挨了打,丟了人,他再也忍不住,把心裏想的全都說了出來。


    “憑啥?就憑咱們家的錢跟你們沒有一點關係。


    我賺來的錢,我花錢雇的人,你有什麽資格去指使我的人?


    宋澤遠你記住,你現在身上穿的衣服,吃的每一頓飯,都是你姐我辛辛苦苦賺來的。


    你又給家裏帶來了什麽?給糞坑裏添了幾坨屎罷了。”


    宋安寧捏著他的臉,迫使他看著自己,這時,她氣場全開,說出的話如刀子般。


    “不,我是家裏的男丁,爹和大哥都死了,我就是唯一的男人。你賺的錢往後也都是我的!


    你就是個被退親的,嫁不出去隻能在家。往後你還得仰仗著我!”


    “……”


    聽了他的話,宋安寧著實驚了一下。他才五歲,怎麽會有這個想法?


    還是說,他遺傳了外祖家的基因,從骨子裏就開始爛了?


    此時的宋安寧突然就沒了剛才的憤怒,而是把頭轉向一旁的宋安月:


    “阿月,你也是這麽想的對嗎?所以現在你隻聽哥哥的話,不再聽阿姐的話了?”


    “……”


    宋安月低下頭,算是默認。


    這時,有兩個嬸子從地裏抱了一大團雜草過來,正好聽見了宋澤遠的話,二人對視一眼,眼裏滿是震驚。


    “阿遠啊,你咋能這麽說?你這是在往你阿姐心裏捅刀子啊。”


    “做人要講良心,沒有你阿姐,你們兄妹早都餓死了,哪能過上這麽好的日子?”


    “才不會,都是她去偷人家東西,把家裏糧食給了何家,我們家才變窮的!


    宋安寧說我和阿月丟人,她自己也沒好到哪去!”


    “……”


    兩個婦人嘴巴張了兩下,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拉著失魂落魄的宋安寧安慰道:


    “阿寧,小孩子不懂事,你別跟他一樣的。”


    “是啊,阿遠這是怪你打他了,跟你較勁呢,可別當真。


    這些日子,你做了什麽大家都看在眼裏,咱們村裏所有姑娘加一塊兒,都沒有你能幹。”


    宋安寧垂下眸子,漆黑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隻沉默了一瞬,臉上又恢複成往日的模樣。


    “嬸子們去忙吧,小孩子鬧脾氣,沒什麽事的。”


    兩個人一步三迴頭地去了地裏後,宋安寧這才蹲下直視著宋澤遠:


    “好啊,你說得沒錯。我名聲差,讓你和阿月丟人了。


    那就分家吧,我賺的銀子你們一分都花不著。我蓋的新房子,你們也別想踏進去一步,我買的東西,你們也別用。


    帶著你妹妹迴老宅吧,阿娘我管,家裏那幾畝地歸你。


    既然是男丁要繼承家產,山腳下的破房子和那幾畝下等田,還有那些個鍋碗瓢盆都是你的,我就不跟你爭了。


    快去繼承吧。”


    “阿勝咱們走。明日我會讓二爺爺分家,斷親也可以。


    你們兩個好好過日子吧。”


    宋安寧拉著王勝的手頭也不迴地離開,剛開始過來的時候,她是因為這兩個小的,才覺得有了家的溫暖。


    在山上無論多累,她知道家裏弟弟妹妹在等著她迴家,身上就充滿了力量。


    可現在,她隻覺得悲涼。白眼狼啊,旁人都知道她付出了多少,可最親近的弟弟妹妹卻半點看不到。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宋安月還想追上去,卻被宋澤遠抓住衣袖。


    “咱們不去求她,迴去就迴去,哥哥已經想到了賺錢的法子,咱們也買下人伺候。


    你瞧她把咱們倆打的,根本就不是真的心疼我們。”


    宋安月抹了把眼淚,不知道該聽誰的,隻覺得阿姐不應該當著這麽多人打她,多丟人啊。


    沒事,她還有哥哥,哥哥既然說想出了法子,那還是跟著哥哥吧,起碼不會挨打。


    二人意見統一後,宋澤遠拉著宋安月轉身往山腳下走。他堅信,宋安寧能做到的,自己一樣也能,不就是賺錢嗎?他要賺更多的錢!


    宋安寧和王勝迴去後,什麽都沒說,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望著手裏的玉佩發呆。


    這塊玉佩正是上次在首飾鋪子和錢夫人爭論後買下的那塊,還沒來得及給宋澤遠,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阿勝,你告訴阿爺是咋迴事,我瞧著你阿寧姐魂不守舍的。”


    對於宋澤遠剛才說的那些話,王勝到現在都無法接受,皺著一張小臉,把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宋大山和王秋月。


    “這些話是阿遠說的?真是阿遠說的?”


    宋大山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發抖,一個五歲的孩子,怎麽能說出來如此惡毒的話?


    怪不得阿寧成了這個樣子,他們宋家的祖墳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日子剛好起來點,小的又開始不消停……


    “阿爺,不僅如此。


    咱們不在家的時候,那兩個小的還騎在阿勝身上,說是他們就應該當牛作馬地伺候。


    還有阿勝胳膊上的傷,都是阿月掐的。”


    宋大山聽了宋安寧的話,連忙撩起王勝的衣裳,本就剩一點肉的胳膊上,密密麻麻地全都是瘀青,還有幾道口子,已經化膿了。


    “造孽啊,孩子你受苦了……”


    宋大山不顧腰上的疼痛,蹲下來一把抱住王勝,老淚縱橫。


    這孩子的娘在天上看著呢,本以為他們來了宋家,能過兩天舒心的日子,可他的孫子孫女對這孩子做了什麽?


    小小年紀,怎麽能如此惡毒啊?


    這時,院門口才傳來張氏的聲音,她手裏拿著一個包裹,遠遠看見王勝胳膊上的傷,連忙進了院。


    “這是咋啦?這孩子胳膊上咋都是傷呢?哪個殺千刀的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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