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哪？”
這是夏曉明醒來之後的第一感想。
因為除開他睡著的那個沙發之外，房間裏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麽的陌生。
首先是堆在牆角的一堆空啤酒罐已經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整整齊齊的摞在一起的幾箱……高鈣牛奶？
夏曉明一頭霧水的坐起來，又被嚇了一跳，因為他在地板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地板光可鑒人，不僅被拖過，似乎還被打了蠟。
此外窗戶上還被莫名其妙掛上了窗簾，自己身上還莫名其妙多了條毛毯，上次沒洗的衣服也被洗幹淨了整整齊齊的掛在了窗外，夏曉明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內褲，不由得有點微微的尷尬。
然後他覺得有點口渴，記得冰箱裏還有幾瓶冰啤酒，結果打開一看，冰箱裏塞滿了各種蔬菜和其他食材，啤酒不知所蹤。
“早上好，夏曉明先生。”背後有人說話，“我剛想叫您您就自己醒了，看來您的作息時間保持得不錯。”
“這……都是你幹的？”夏曉明嘴角抽搐。
“哥們，我可以作證。”犽有氣無力的說，“這女人在你睡著之後先是在你屋裏翻天覆地搞了大半夜，弄完之後就一直站在沙發前盯著你看，是我我就報警了。”
“你把我的啤酒弄哪去了？”
“都扔掉了。”
“哈？！”
“過度飲酒有害身體健康。過度飲酒會損傷您的各個髒器，會造成例如肝硬化，胰腺炎，胃出血，腎衰竭……”小彌掰著手指頭說著一個個能嚇死人的病名，“甚至會影響到生育功能。為了您的健康著想，我必須這樣做。”
“別說得好像我已經快要死了一樣！”夏曉明扶額，“行了，我要去上班了。”
“等等，我給您做了早餐。”小彌拉住了夏曉明。
“早餐？”夏曉明愣了愣才想起這個陌生的詞匯所表達的含義，因為他已經想不起來自己上一次正兒八經的吃早餐是什麽時候了。
然後他看向桌子上，果然如同小彌所說，桌子上擺著他的早餐。
“這是什麽？”夏曉明皺著眉頭看著桌子上的東西。
“我給您做了金槍魚西紅柿三明治來保證基本的碳水化合物攝入，水果沙拉是為了補充維生素——您的舌苔顏色偏黃，這是缺乏維生素b的表現，所以我額外放了獼猴桃。”小彌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大串莫名其妙的話。
“好甜。”夏曉明喝了一口牛奶麥片，皺了皺眉。
“明白了。”小彌點了點頭，“下次我會控製糖分。”
“不……我也不喜歡牛奶。”
“明白了，我會換成羊奶。”
“不……準確來說我不喜歡動物乳製品。”夏曉明又抿了一口牛奶麥片，愁眉苦臉，這玩意真的很甜，大概是考慮到他經常從事體力勞動吧——砍人肯定算是一門重體力勞動。
“您的意思是……您喜歡母乳？”小彌捏著下巴一副思索的表情，“這可有些難辦……而且我的係統裏也沒有記錄如何與性變態者共事......”
夏曉明把喝在嘴裏的一口牛奶麥片全噴了出去。
“您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夏曉明趕緊挖了一勺水果沙拉來掩飾自己的尷尬，“牛奶挺好的，不用換了。”
“哦，是嗎。”小彌點點頭，“另外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您。”
“什麽？”
“您是如何處理晨勃的？”
“噗——”
“你可真慘。”犽發出幸災樂禍的聲音，“這家夥是個白癡吧？”
“我不知道。”洗手間裏夏曉明洗了把臉，看了看鏡子裏略顯憔悴的自己，“我感覺很累。”
“你前女友也跟她差不多嘮叨，你有覺得煩嗎？”
“拜托你別拿她來比較，搞得好像她是我現女友一樣。”夏曉明擦了擦臉，“今天還有正事要做。”
…………
“你真的決定好了嗎？”媽媽關切的握著克蘿艾的手，“真的可以堅持下去嗎？如果太累了的話，就不要硬撐了。”
“我知道，沒事的。”克蘿艾笑了笑，“我可以的。”
“我說你能不能努點力把你那個上司釣迴來啊，”弟弟漫不經心的嚼著口香糖，“老爸的病還一直拖著呢，你把你那個高富帥上司搞定，不就有錢可以做手術了？”
話沒說完他的耳朵就被揪著轉了一個圈。
“哎喲疼疼疼疼！”弟弟好不容易才把老爸的手掰開，“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嘛！而且我們這一塊的房子都快拆遷了，也不知道我們家能拿多少拆遷款……”
“我知道，我一定會努力工作掙錢的。”
“你別聽他胡說八道，”老爸又在弟弟腦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做好你的事情就好，不用顧慮我們。”
“好了好了，車快開了，上車吧。”媽媽輕輕在克蘿艾背後推了一把，“記得多打電話。”
“大清早的叫我來這幹什麽啊……？”墨小姐打著哈欠走進辦公室，夏曉明正翹著二郎腿坐在她的辦公椅上，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別把腳放在老娘的桌子上！”
夏曉明把腳放了下來，把一張存儲卡放在了桌子上，“你看看這個。”
“這是什麽？”
“更辰給我的，說是他後續調查的結果，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夏曉明聳聳肩，“本來這張存儲卡已經被格式化了，昨晚是熊和技術部的人通宵加班才還原出來。”
“那家夥原來都是懶洋洋的，這次這麽積極，看來那個叫示拿的人是真的威脅到他了啊。”墨小姐把存儲卡塞進讀卡器，“不然他也不會那麽急著借我們的手做掉這個威脅。”
原本投影屏幕亮了起來，影像已經開始播放。
“事情做得如何？”低沉沙啞的男聲讓人覺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東西送到了嗎？”
視頻裏的光線十分昏暗，唯一的光源來自於一塊熒幕發出的光亮。
一個帶著麵具的男人端坐在熒幕當中，他的半張臉隱藏在黑暗中，露出來的半張麵具閃爍著寒冷的銀光，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隻雄獅的模樣。
“祭品已經送到他的手裏了。”而另一個人半跪在熒幕前麵，“隻是……”
這個人夏曉明再熟悉不過。
石原亞佐美。
“隻是什麽？”
“我覺得夏曉明恐怕並不會將祭品獻祭給他的契約幻想種。”
“為什麽？”
“璃雪姬，在數字資料庫裏比對一下這個人的聲紋。”墨小姐暫停了視頻，盯著屏幕上的男人皺緊了眉頭。
“沒必要，”夏曉明抄著手，“這男的處理過他的聲音，比對聲紋是不會有結果的。”
“未找到匹配的聲紋。”果然，十幾秒之後璃雪姬的迴答證實了夏曉明說的話。
“你怎麽知道？”
“這家夥是可以把那隻大金毛逼得不得不找我們來幫忙對付他的角色，你覺得他會給我們可乘之機嗎？”夏曉明點了根煙，“恐怕我們常用的手段對這家夥都起不了作用。”
然而還沒等夏曉明把煙叼進嘴裏，一隻拿著剪刀的手從夏曉明的斜後方伸了過來，嚓的一聲剪掉了燃著的煙頭。
夏曉明迴頭一看，小彌正拿著剪刀站在他背後，看見夏曉明迴頭另一隻手還衝他比了個剪刀手。
“你……”
“長官，吸煙有害健康。”
“好了好了，我們接著看視頻。”墨小姐拉住了想要發作的夏曉明，按下了播放鍵。
“因為根據我對他的了解，夏曉明是個自詡正義的人，他的原則不允許他做這種事。”
“這人還挺了解你的。”墨小姐用略帶揶揄的口氣說了一句。
“是嗎，原來在他們心裏我還是正義使者啊？”夏曉明聳聳肩，不置可否。
“主人，恕我直言，如果夏曉明不打算獻祭祭品的話，那我們千辛萬苦把祭品送到他手上，也毫無意義。”
房間裏沉默下來，隻剩下男人幾不可聞的唿吸聲。
“你的意思是，他不願意獻祭祭品向他的幻想種換取力量，是這個意思嗎？”
“是的。”
“你說，他不願意，”男人低低的笑了起來，“這就說明，他還有得選擇。”
“主人的意思是……”
“你給他的壓力還是太小了，把他逼上絕路，讓他沒得選擇。”
“可是……”石原亞佐美遲疑片刻，“就算夏曉明現在還處於虛弱狀態，也不是洛菲市那一幫蝦兵蟹將就能收拾的。”
“我當然知道。”男人的語氣不可置疑，“毀滅天使就要降臨世間了。”
“昔拉？”石原亞佐美一驚。
“昔拉是我們擁有的前所未有強大的棋子，連亞伯罕和瑪伊雅彌加起來也比不上她。”男人的語氣裏似乎帶著微微的陶醉，“但是這枚棋子也前所未有的不穩定，因為我已經找到了最大程度的保留昔拉的記憶和靈魂的方法，從而讓她的能力跨越第八階級。”
夏曉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第……第八階級？”墨小姐也是驚詫莫名，“這怎麽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的，因為fipc也同樣已經掌握了這種技術。”有人在她背後說道。
“局長？你什麽時候來的？”墨小姐迴頭一看，帕特裏克局長正站在她身後。
“犧牲一定的可控性，從而最大程度的保留天使長的記憶和靈魂從而讓其跨過第八階級的門檻，這項技術已經從幾年前的設想變成了現實。”帕特裏克叼著根雪茄，“我們製造出了保留了原本部分記憶的【金牛座】路西法，這位天使長甚至表現出想要和我們人類交流的意願，隻可惜他使用的語言我們無法理解，總部的語言學專家正全力破譯這種語言。”
“明明三年前一個第八階級的幻想種都幾乎讓洛菲市的精銳執行官全軍覆沒，如今fipc卻都已經掌握了製造第八階級的幻想種的技術了嗎……”夏曉明自言自語般低聲囈語，“真好。”
“我們正是研究三足烏的屍體和它殘留在軀殼中的靈魂，才逐漸發現並掌握了這門新技術。”帕特把手搭在了夏曉明的肩膀上，“你們的犧牲沒有白費，以後再出現三足烏那種等級的敵人就不用你們和它去以命相搏了。即使是昔拉，我們也有自信不會輸給她。”
“好好利用你的這枚棋子，把夏曉明逼到極限，讓他不得不獻祭祭品來換取對抗我們的力量。”視頻繼續播放了下去，“你有這個自信吧？”
“可路西法怎麽辦？”石原亞佐美在短暫的狂熱之後迅速冷靜了下來，“如果我們使用昔拉，fipc也勢必會祭出路西法，他們交手的勝負將會是一個巨大的不穩定因素。”
“路西法？哈。”男人輕蔑的笑了一聲，“路西法我自有辦法對付。好了，你去準備吧。”
“是。”
屏幕熄滅了，辦公室裏一片寂靜。
墨小姐眉頭緊皺，夏曉明麵無表情，帕特裏克默默的抽著煙，把辦公室抽成了蓬萊仙境。
“我說你不是說吸煙有害健康嗎？”夏曉明指著帕特裏克局長，“他抽煙你怎麽不管？”
“帕特裏克局長並不是我的長官，他的死活與我無關。”
“……”
“這家夥怎麽知道路西法的事情的？”墨小姐想喝口咖啡來冷靜一下，結果她端著咖啡杯的手都在發抖，“我跟明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吧？”
夏曉明點了點頭。
帕特裏克突然站了起來，頭也不迴的就往外走。
“局長你上哪去？”
“這個叫示拿的不能不管了，我得想點辦法對付他。”帕特裏克走到門口一把拉開門，一個人就直勾勾的摔了進來，“哎喲喂！”
“你怎麽在這？”夏曉明站了起來，臉色有點難看，“你一直在偷聽？”
因為從門外麵摔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更辰——這家夥現在還在一臉無辜的揉著屁股，“我靠！我平板屏幕摔裂了！”
“你來這幹什麽？”墨小姐一腳踩在了想伸手去撿平板的更辰的手，“你要說不出個正當理由就把你抓起來。”
“我手上有關於示拿的最新動向，”更辰齜牙咧嘴，握著踩在他手上的高跟鞋鞋跟，“姑奶奶高抬貴手！疼死我了！”
“在哪？”夏曉明一把抄起了地上的平板，然後皺了皺眉，“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讓你別買艾派德平板！他媽屏幕一碰就碎你讓我看什麽？”
“還不是怪你們！”更辰扶著牆站了起來，然後一屁股坐進了椅子，“是這樣，我買通了石原亞佐美的一個手下，剛剛你們看的那個視頻其實是一個微型的間諜攝像機拍攝的，攝像頭也是那個眼線放置的。在石原亞佐美離開之後，我拜托你的技術員透過那個機器人入侵了對方的內部網絡，成功鎖定了示拿的ip代碼。”
“熊居然會幫你。”墨小姐有些意外。
“也不是白幫，我用你和大小姐的幾十張超?極密寫真照跟他換的。”
墨小姐把咖啡倒在了更辰頭上。
“然後呢？”夏曉明眼角青筋跳動，竭力想迴到正題。
“那個代碼對應的是一台仿生機械臂內置的微型電腦。”更辰又從兜裏掏出手機，把畫麵投影到了全息屏幕上，“就是這種，這種機械臂一般應用於仿生人和替代殘疾人的義肢之類的。”
“這個示拿……是個殘疾人？”墨小姐眼角微微抽搐，覺得有點難以接受。
“我看未必，我覺得這家夥沒準是自己把自己的手給砍了然後接上機械臂的。”夏曉明抱著胳膊看著屏幕上的機械臂圖案，“沒準他對自己已經做了機械化改裝呢，這機械臂是軍用版的吧？”
“是啊，這個確實是運用於軍隊的機械臂，動能可以達到數百馬力，五根手指分別是微型槍，火焰噴射器，催淚瓦斯，熱能射線和戰術手電，是前不久才投入生產的尖端型號，”更辰聳聳肩，“鬼知道他從哪裏搞來的。總之我好不容易鎖定了他，但是這家夥不知道躲在哪裏，衛星一直不能精確定位他的準確位置，他應該是躲在地洞裏，或者能屏蔽信號的地方，但是就在剛剛，這家夥終於露頭了。”
“他在哪？”夏曉明一把揪住了更辰的袖子，差點把他提起來。
“放開我！”更辰好不容易才把夏曉明的手掰開，“在我平板上！”
夏曉明撿起地上屏幕已經支離破碎的艾派德扔在桌子上，“璃雪姬，投影。”
屏幕上馬上出現了一個平麵解析圖，上麵一個紅色的光點正在閃爍。
“就是他！”更辰立馬來了精神。
“信號源在一輛正要進城的長途汽車上。嗯？”璃雪姬的聲音停頓片刻，屏幕上又出現了一個黃色光點。
“這是什麽？”
“我在同一輛汽車上檢測到了fipc的執行官信號源。”
“這麽巧！”墨小姐就差拍案而起了，“通知那個執行官，把他拿下！”
“先等等。”夏曉明叫住了墨小姐，“我們分部不是最低級的執行官也是四個人有一部配車的標準嗎？怎麽還有人坐大巴車的？”
“信號代碼d00，對應身份克蘿艾?克裏斯蒂安。”璃雪姬說道，“她周末剛剛迴家探望了父母，現在應該是正在迴來的路上。 ”
墨小姐默默扶住了額頭。
夏曉明突然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神色肅然。
“你怎麽了？”墨小姐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大跳。
“我得去找她。”夏曉明說完拿起刀就往外走，“你先跟她知會一聲，讓她盯緊那家夥。小彌，走了。”
“到底什麽意思啊？”墨小姐從辦公室追了出來。
“你覺得，這家夥和克蘿艾出現在同一輛車上，會僅僅隻是巧合嗎？”夏曉明頭也不迴的甩下一句話，不一會兒樓下就響起了引擎的轟鳴聲，黑色豐田車絕塵而去。
“真是的……每次都是這個樣子！”墨小姐歎了口氣，轉身衝向了頂層的作戰室。
“你那種特殊彈藥是什麽效果？”夏曉明一邊打著方向盤，一路上如入無人之境，仿佛根本就看不見紅綠燈。
“絕滅天使。”小彌從袖珍腰包取出兩顆子彈，裝填好了她的燧發槍。
“什麽？”夏曉明差點猛踩急刹車。
“長官，請注意安全駕駛。”小彌依舊是麵無表情，“絕滅天使您不應該感到陌生才對。”
“是不陌生，不過我印象裏的絕滅天使就像硝酸甘油一樣不穩定，外界環境稍有變化都可能爆炸。”夏曉明恢複了平靜，“所以當初在對付三足烏的時候，我們不得不用自己當成誘餌，把那畜牲引誘到裝著這種物質的儲運罐附近——畢竟我們那時候隻有用這種辦法才能傷到它，後來那家夥發現了端倪想開溜，我們又不得不豁出命去把它死拖在原地，直到儲運罐被引爆。”
“很多人都犧牲了？”
“倒不如說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其實當時被絕滅天使炸死的人比被三足烏吞掉的更多。犽用他的力量保護了我，所以之後一直在沉睡。”夏曉明又看了一眼小彌手中的手槍，“沒想到這東西現在已經可以壓縮進一顆子彈裏了。”
“這些都是基於對三足烏事件遺留下來的資源研究得到的結果，這三年fipc已經強大了許多，你們的犧牲並沒有白費。”小彌將裝填完畢的手槍重新裝迴了槍套，“長官，您超速了。還有您一路上已經闖了十一個紅燈了——這麽算下來，您得重考五次駕校分數才夠扣。”
“無所謂了，反正熊會定期黑進交管係統幫我刪除扣分記錄的，愛扣就扣吧。”夏曉明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等會兒見麵不要廢話，把你的存貨都往他頭上招唿就行了，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不愧是您。”
這是夏曉明醒來之後的第一感想。
因為除開他睡著的那個沙發之外，房間裏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麽的陌生。
首先是堆在牆角的一堆空啤酒罐已經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整整齊齊的摞在一起的幾箱……高鈣牛奶？
夏曉明一頭霧水的坐起來，又被嚇了一跳，因為他在地板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地板光可鑒人，不僅被拖過，似乎還被打了蠟。
此外窗戶上還被莫名其妙掛上了窗簾，自己身上還莫名其妙多了條毛毯，上次沒洗的衣服也被洗幹淨了整整齊齊的掛在了窗外，夏曉明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內褲，不由得有點微微的尷尬。
然後他覺得有點口渴，記得冰箱裏還有幾瓶冰啤酒，結果打開一看，冰箱裏塞滿了各種蔬菜和其他食材，啤酒不知所蹤。
“早上好，夏曉明先生。”背後有人說話，“我剛想叫您您就自己醒了，看來您的作息時間保持得不錯。”
“這……都是你幹的？”夏曉明嘴角抽搐。
“哥們，我可以作證。”犽有氣無力的說，“這女人在你睡著之後先是在你屋裏翻天覆地搞了大半夜，弄完之後就一直站在沙發前盯著你看，是我我就報警了。”
“你把我的啤酒弄哪去了？”
“都扔掉了。”
“哈？！”
“過度飲酒有害身體健康。過度飲酒會損傷您的各個髒器，會造成例如肝硬化，胰腺炎，胃出血，腎衰竭……”小彌掰著手指頭說著一個個能嚇死人的病名，“甚至會影響到生育功能。為了您的健康著想，我必須這樣做。”
“別說得好像我已經快要死了一樣！”夏曉明扶額，“行了，我要去上班了。”
“等等，我給您做了早餐。”小彌拉住了夏曉明。
“早餐？”夏曉明愣了愣才想起這個陌生的詞匯所表達的含義，因為他已經想不起來自己上一次正兒八經的吃早餐是什麽時候了。
然後他看向桌子上，果然如同小彌所說，桌子上擺著他的早餐。
“這是什麽？”夏曉明皺著眉頭看著桌子上的東西。
“我給您做了金槍魚西紅柿三明治來保證基本的碳水化合物攝入，水果沙拉是為了補充維生素——您的舌苔顏色偏黃，這是缺乏維生素b的表現，所以我額外放了獼猴桃。”小彌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大串莫名其妙的話。
“好甜。”夏曉明喝了一口牛奶麥片，皺了皺眉。
“明白了。”小彌點了點頭，“下次我會控製糖分。”
“不……我也不喜歡牛奶。”
“明白了，我會換成羊奶。”
“不……準確來說我不喜歡動物乳製品。”夏曉明又抿了一口牛奶麥片，愁眉苦臉，這玩意真的很甜，大概是考慮到他經常從事體力勞動吧——砍人肯定算是一門重體力勞動。
“您的意思是……您喜歡母乳？”小彌捏著下巴一副思索的表情，“這可有些難辦……而且我的係統裏也沒有記錄如何與性變態者共事......”
夏曉明把喝在嘴裏的一口牛奶麥片全噴了出去。
“您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夏曉明趕緊挖了一勺水果沙拉來掩飾自己的尷尬，“牛奶挺好的，不用換了。”
“哦，是嗎。”小彌點點頭，“另外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您。”
“什麽？”
“您是如何處理晨勃的？”
“噗——”
“你可真慘。”犽發出幸災樂禍的聲音，“這家夥是個白癡吧？”
“我不知道。”洗手間裏夏曉明洗了把臉，看了看鏡子裏略顯憔悴的自己，“我感覺很累。”
“你前女友也跟她差不多嘮叨，你有覺得煩嗎？”
“拜托你別拿她來比較，搞得好像她是我現女友一樣。”夏曉明擦了擦臉，“今天還有正事要做。”
…………
“你真的決定好了嗎？”媽媽關切的握著克蘿艾的手，“真的可以堅持下去嗎？如果太累了的話，就不要硬撐了。”
“我知道，沒事的。”克蘿艾笑了笑，“我可以的。”
“我說你能不能努點力把你那個上司釣迴來啊，”弟弟漫不經心的嚼著口香糖，“老爸的病還一直拖著呢，你把你那個高富帥上司搞定，不就有錢可以做手術了？”
話沒說完他的耳朵就被揪著轉了一個圈。
“哎喲疼疼疼疼！”弟弟好不容易才把老爸的手掰開，“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嘛！而且我們這一塊的房子都快拆遷了，也不知道我們家能拿多少拆遷款……”
“我知道，我一定會努力工作掙錢的。”
“你別聽他胡說八道，”老爸又在弟弟腦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做好你的事情就好，不用顧慮我們。”
“好了好了，車快開了，上車吧。”媽媽輕輕在克蘿艾背後推了一把，“記得多打電話。”
“大清早的叫我來這幹什麽啊……？”墨小姐打著哈欠走進辦公室，夏曉明正翹著二郎腿坐在她的辦公椅上，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別把腳放在老娘的桌子上！”
夏曉明把腳放了下來，把一張存儲卡放在了桌子上，“你看看這個。”
“這是什麽？”
“更辰給我的，說是他後續調查的結果，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夏曉明聳聳肩，“本來這張存儲卡已經被格式化了，昨晚是熊和技術部的人通宵加班才還原出來。”
“那家夥原來都是懶洋洋的，這次這麽積極，看來那個叫示拿的人是真的威脅到他了啊。”墨小姐把存儲卡塞進讀卡器，“不然他也不會那麽急著借我們的手做掉這個威脅。”
原本投影屏幕亮了起來，影像已經開始播放。
“事情做得如何？”低沉沙啞的男聲讓人覺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東西送到了嗎？”
視頻裏的光線十分昏暗，唯一的光源來自於一塊熒幕發出的光亮。
一個帶著麵具的男人端坐在熒幕當中，他的半張臉隱藏在黑暗中，露出來的半張麵具閃爍著寒冷的銀光，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隻雄獅的模樣。
“祭品已經送到他的手裏了。”而另一個人半跪在熒幕前麵，“隻是……”
這個人夏曉明再熟悉不過。
石原亞佐美。
“隻是什麽？”
“我覺得夏曉明恐怕並不會將祭品獻祭給他的契約幻想種。”
“為什麽？”
“璃雪姬，在數字資料庫裏比對一下這個人的聲紋。”墨小姐暫停了視頻，盯著屏幕上的男人皺緊了眉頭。
“沒必要，”夏曉明抄著手，“這男的處理過他的聲音，比對聲紋是不會有結果的。”
“未找到匹配的聲紋。”果然，十幾秒之後璃雪姬的迴答證實了夏曉明說的話。
“你怎麽知道？”
“這家夥是可以把那隻大金毛逼得不得不找我們來幫忙對付他的角色，你覺得他會給我們可乘之機嗎？”夏曉明點了根煙，“恐怕我們常用的手段對這家夥都起不了作用。”
然而還沒等夏曉明把煙叼進嘴裏，一隻拿著剪刀的手從夏曉明的斜後方伸了過來，嚓的一聲剪掉了燃著的煙頭。
夏曉明迴頭一看，小彌正拿著剪刀站在他背後，看見夏曉明迴頭另一隻手還衝他比了個剪刀手。
“你……”
“長官，吸煙有害健康。”
“好了好了，我們接著看視頻。”墨小姐拉住了想要發作的夏曉明，按下了播放鍵。
“因為根據我對他的了解，夏曉明是個自詡正義的人，他的原則不允許他做這種事。”
“這人還挺了解你的。”墨小姐用略帶揶揄的口氣說了一句。
“是嗎，原來在他們心裏我還是正義使者啊？”夏曉明聳聳肩，不置可否。
“主人，恕我直言，如果夏曉明不打算獻祭祭品的話，那我們千辛萬苦把祭品送到他手上，也毫無意義。”
房間裏沉默下來，隻剩下男人幾不可聞的唿吸聲。
“你的意思是，他不願意獻祭祭品向他的幻想種換取力量，是這個意思嗎？”
“是的。”
“你說，他不願意，”男人低低的笑了起來，“這就說明，他還有得選擇。”
“主人的意思是……”
“你給他的壓力還是太小了，把他逼上絕路，讓他沒得選擇。”
“可是……”石原亞佐美遲疑片刻，“就算夏曉明現在還處於虛弱狀態，也不是洛菲市那一幫蝦兵蟹將就能收拾的。”
“我當然知道。”男人的語氣不可置疑，“毀滅天使就要降臨世間了。”
“昔拉？”石原亞佐美一驚。
“昔拉是我們擁有的前所未有強大的棋子，連亞伯罕和瑪伊雅彌加起來也比不上她。”男人的語氣裏似乎帶著微微的陶醉，“但是這枚棋子也前所未有的不穩定，因為我已經找到了最大程度的保留昔拉的記憶和靈魂的方法，從而讓她的能力跨越第八階級。”
夏曉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第……第八階級？”墨小姐也是驚詫莫名，“這怎麽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的，因為fipc也同樣已經掌握了這種技術。”有人在她背後說道。
“局長？你什麽時候來的？”墨小姐迴頭一看，帕特裏克局長正站在她身後。
“犧牲一定的可控性，從而最大程度的保留天使長的記憶和靈魂從而讓其跨過第八階級的門檻，這項技術已經從幾年前的設想變成了現實。”帕特裏克叼著根雪茄，“我們製造出了保留了原本部分記憶的【金牛座】路西法，這位天使長甚至表現出想要和我們人類交流的意願，隻可惜他使用的語言我們無法理解，總部的語言學專家正全力破譯這種語言。”
“明明三年前一個第八階級的幻想種都幾乎讓洛菲市的精銳執行官全軍覆沒，如今fipc卻都已經掌握了製造第八階級的幻想種的技術了嗎……”夏曉明自言自語般低聲囈語，“真好。”
“我們正是研究三足烏的屍體和它殘留在軀殼中的靈魂，才逐漸發現並掌握了這門新技術。”帕特把手搭在了夏曉明的肩膀上，“你們的犧牲沒有白費，以後再出現三足烏那種等級的敵人就不用你們和它去以命相搏了。即使是昔拉，我們也有自信不會輸給她。”
“好好利用你的這枚棋子，把夏曉明逼到極限，讓他不得不獻祭祭品來換取對抗我們的力量。”視頻繼續播放了下去，“你有這個自信吧？”
“可路西法怎麽辦？”石原亞佐美在短暫的狂熱之後迅速冷靜了下來，“如果我們使用昔拉，fipc也勢必會祭出路西法，他們交手的勝負將會是一個巨大的不穩定因素。”
“路西法？哈。”男人輕蔑的笑了一聲，“路西法我自有辦法對付。好了，你去準備吧。”
“是。”
屏幕熄滅了，辦公室裏一片寂靜。
墨小姐眉頭緊皺，夏曉明麵無表情，帕特裏克默默的抽著煙，把辦公室抽成了蓬萊仙境。
“我說你不是說吸煙有害健康嗎？”夏曉明指著帕特裏克局長，“他抽煙你怎麽不管？”
“帕特裏克局長並不是我的長官，他的死活與我無關。”
“……”
“這家夥怎麽知道路西法的事情的？”墨小姐想喝口咖啡來冷靜一下，結果她端著咖啡杯的手都在發抖，“我跟明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吧？”
夏曉明點了點頭。
帕特裏克突然站了起來，頭也不迴的就往外走。
“局長你上哪去？”
“這個叫示拿的不能不管了，我得想點辦法對付他。”帕特裏克走到門口一把拉開門，一個人就直勾勾的摔了進來，“哎喲喂！”
“你怎麽在這？”夏曉明站了起來，臉色有點難看，“你一直在偷聽？”
因為從門外麵摔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更辰——這家夥現在還在一臉無辜的揉著屁股，“我靠！我平板屏幕摔裂了！”
“你來這幹什麽？”墨小姐一腳踩在了想伸手去撿平板的更辰的手，“你要說不出個正當理由就把你抓起來。”
“我手上有關於示拿的最新動向，”更辰齜牙咧嘴，握著踩在他手上的高跟鞋鞋跟，“姑奶奶高抬貴手！疼死我了！”
“在哪？”夏曉明一把抄起了地上的平板，然後皺了皺眉，“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讓你別買艾派德平板！他媽屏幕一碰就碎你讓我看什麽？”
“還不是怪你們！”更辰扶著牆站了起來，然後一屁股坐進了椅子，“是這樣，我買通了石原亞佐美的一個手下，剛剛你們看的那個視頻其實是一個微型的間諜攝像機拍攝的，攝像頭也是那個眼線放置的。在石原亞佐美離開之後，我拜托你的技術員透過那個機器人入侵了對方的內部網絡，成功鎖定了示拿的ip代碼。”
“熊居然會幫你。”墨小姐有些意外。
“也不是白幫，我用你和大小姐的幾十張超?極密寫真照跟他換的。”
墨小姐把咖啡倒在了更辰頭上。
“然後呢？”夏曉明眼角青筋跳動，竭力想迴到正題。
“那個代碼對應的是一台仿生機械臂內置的微型電腦。”更辰又從兜裏掏出手機，把畫麵投影到了全息屏幕上，“就是這種，這種機械臂一般應用於仿生人和替代殘疾人的義肢之類的。”
“這個示拿……是個殘疾人？”墨小姐眼角微微抽搐，覺得有點難以接受。
“我看未必，我覺得這家夥沒準是自己把自己的手給砍了然後接上機械臂的。”夏曉明抱著胳膊看著屏幕上的機械臂圖案，“沒準他對自己已經做了機械化改裝呢，這機械臂是軍用版的吧？”
“是啊，這個確實是運用於軍隊的機械臂，動能可以達到數百馬力，五根手指分別是微型槍，火焰噴射器，催淚瓦斯，熱能射線和戰術手電，是前不久才投入生產的尖端型號，”更辰聳聳肩，“鬼知道他從哪裏搞來的。總之我好不容易鎖定了他，但是這家夥不知道躲在哪裏，衛星一直不能精確定位他的準確位置，他應該是躲在地洞裏，或者能屏蔽信號的地方，但是就在剛剛，這家夥終於露頭了。”
“他在哪？”夏曉明一把揪住了更辰的袖子，差點把他提起來。
“放開我！”更辰好不容易才把夏曉明的手掰開，“在我平板上！”
夏曉明撿起地上屏幕已經支離破碎的艾派德扔在桌子上，“璃雪姬，投影。”
屏幕上馬上出現了一個平麵解析圖，上麵一個紅色的光點正在閃爍。
“就是他！”更辰立馬來了精神。
“信號源在一輛正要進城的長途汽車上。嗯？”璃雪姬的聲音停頓片刻，屏幕上又出現了一個黃色光點。
“這是什麽？”
“我在同一輛汽車上檢測到了fipc的執行官信號源。”
“這麽巧！”墨小姐就差拍案而起了，“通知那個執行官，把他拿下！”
“先等等。”夏曉明叫住了墨小姐，“我們分部不是最低級的執行官也是四個人有一部配車的標準嗎？怎麽還有人坐大巴車的？”
“信號代碼d00，對應身份克蘿艾?克裏斯蒂安。”璃雪姬說道，“她周末剛剛迴家探望了父母，現在應該是正在迴來的路上。 ”
墨小姐默默扶住了額頭。
夏曉明突然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神色肅然。
“你怎麽了？”墨小姐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大跳。
“我得去找她。”夏曉明說完拿起刀就往外走，“你先跟她知會一聲，讓她盯緊那家夥。小彌，走了。”
“到底什麽意思啊？”墨小姐從辦公室追了出來。
“你覺得，這家夥和克蘿艾出現在同一輛車上，會僅僅隻是巧合嗎？”夏曉明頭也不迴的甩下一句話，不一會兒樓下就響起了引擎的轟鳴聲，黑色豐田車絕塵而去。
“真是的……每次都是這個樣子！”墨小姐歎了口氣，轉身衝向了頂層的作戰室。
“你那種特殊彈藥是什麽效果？”夏曉明一邊打著方向盤，一路上如入無人之境，仿佛根本就看不見紅綠燈。
“絕滅天使。”小彌從袖珍腰包取出兩顆子彈，裝填好了她的燧發槍。
“什麽？”夏曉明差點猛踩急刹車。
“長官，請注意安全駕駛。”小彌依舊是麵無表情，“絕滅天使您不應該感到陌生才對。”
“是不陌生，不過我印象裏的絕滅天使就像硝酸甘油一樣不穩定，外界環境稍有變化都可能爆炸。”夏曉明恢複了平靜，“所以當初在對付三足烏的時候，我們不得不用自己當成誘餌，把那畜牲引誘到裝著這種物質的儲運罐附近——畢竟我們那時候隻有用這種辦法才能傷到它，後來那家夥發現了端倪想開溜，我們又不得不豁出命去把它死拖在原地，直到儲運罐被引爆。”
“很多人都犧牲了？”
“倒不如說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其實當時被絕滅天使炸死的人比被三足烏吞掉的更多。犽用他的力量保護了我，所以之後一直在沉睡。”夏曉明又看了一眼小彌手中的手槍，“沒想到這東西現在已經可以壓縮進一顆子彈裏了。”
“這些都是基於對三足烏事件遺留下來的資源研究得到的結果，這三年fipc已經強大了許多，你們的犧牲並沒有白費。”小彌將裝填完畢的手槍重新裝迴了槍套，“長官，您超速了。還有您一路上已經闖了十一個紅燈了——這麽算下來，您得重考五次駕校分數才夠扣。”
“無所謂了，反正熊會定期黑進交管係統幫我刪除扣分記錄的，愛扣就扣吧。”夏曉明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等會兒見麵不要廢話，把你的存貨都往他頭上招唿就行了，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不愧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