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屋子裏突然響起了一聲奇怪的聲音。
“什麽聲音？”
克蘿艾漲紅了臉，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因為剛剛那個奇怪的聲音是她發出來的，準確來講，是她的肚子發出來的。
講道理，現在都九點了，她從早上之後就什麽都沒顧得上吃，現在肚子餓得咕咕叫也很正常吧！
“我的天呐，都九點了。”墨小姐看了看表，然後對克蘿艾招了招手，“哎呀你怎麽也不提醒我一下，你下班了，快點迴家去吧。”
“可……可以嗎？”克蘿艾頓時如蒙大赦，但是又有點放心不下。畢竟現在他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她就這麽拍拍屁股走人，不好吧？
“放心吧，反正你現在剛來工作，有些事情呆在這裏也幫不上忙，”更辰朝她揮揮手，“早點迴家吧，記得給家裏報平安，第一天上班家裏人很擔心吧？”
“呀！”克蘿艾這才如夢初醒，拿出手機一看，一連串的未接電話，有爸爸的有媽媽的還有弟弟的，加起來二十多個。她今天上班前把手機開了靜音，所以一個都沒聽到。
他們現在肯定急瘋了。
“總部裏不得使用通訊設備。”墨小姐示意她把手機收起來，“趕緊迴家吧，後麵的事情我們來解決。”
“記得刷卡，加班是有三倍工資的。”熊也朝她擺擺手，“晚安，穿草莓胖次的小姐。”
璃雪姬又把這隻色熊按在地上開始暴打，怎麽說呢，德洛莉絲離開之後房間裏的高壓中心消失了，大家又放鬆下來，變成了原來那副唬爛的樣子。
克蘿艾坐電梯下樓，在更衣室換下製服後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臨走前在打卡器上刷了一下自己的卡。
“啊……沒想到我也變成這裏的一員了……”
走出總部大樓之後克蘿艾又忍不住迴頭看了看麵前這座氣派的建築物，感覺自己的這一天仿佛在做夢。
“對了！電話電話！”克蘿艾這才想起來，得趕緊給家裏人打個電話。
她急急忙忙的掏出手機想打電話，這時候剛好她的電話又有人撥打，是媽媽打來的。
“喂？媽媽，是我。”克蘿艾趕緊接通了電話。
“你怎麽不接電話呀？”媽媽的聲音充滿焦急，“我和你爸爸都要急死了，剛才還在想要不要去報警呢。”
“我……我沒事，今天加班了，我剛剛從……公司出來。”克蘿艾想了想，決定還是讓媽媽覺得她就是在一個大公司上班吧，“手機開的靜音，沒看到你們的電話，對不起啊……”
“沒事沒事，你沒事就好……”媽媽剛鬆了口氣，“你看沒看新聞啊？剛剛我們看電視的時候緊急插播的，說是有一棟公司大樓因為電路短路爆炸了，整個一層樓都炸沒了，滅火滅了半個多小時……就在你上班的那個城市，你那邊沒事吧？”
“沒事沒事，”克蘿艾心裏又是一陣苦笑，這個所謂的“電路爆炸”事故顯然是對外界的說辭，真相到底是什麽樣子她一清二楚，隻不過這肯定不能和家裏人說，“我好著呢，我上班的地方和出事的那棟樓隔了三個城區。”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媽媽還想繼續說話，電話那頭就一陣嘈雜，顯然是有人把電話搶了去，“姐！”
“啊……有……有什麽事嗎？”對於弟弟，克蘿艾一直心懷愧疚，為了供她上大學，弟弟高中畢業後就去工作了，他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音樂社團的支柱，精通吉他和架子鼓，本來有機會去藝術學院深造的。
“你第一天上班就讓你加班到現在啊？”弟弟毫不留情的問，他說話向來這個樣子，“你去的該不會是什麽黑公司吧？”
“加班是有三倍工資的。”克蘿艾柔聲說，“我明天可以拍張公司大樓的照片給你，他們的大樓有一百多層高呢。”
還好，fipc的大樓實在是夠氣派，騙從沒來過洛菲市的家裏人說這是一家大公司的大樓，他們絕對會信。
“是嗎？是大公司就好。”弟弟還是不放心，“對了，我聽說這種大公司都有潛規則，你沒遇到那種變態上司吧？”
“沒有沒有，”克蘿艾的臉羞得通紅，“帶我的上司特別年輕，可能就比我大一兩歲吧，人……人也特別好，很紳士的。”
後半句她差不多是含著淚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但是為了不讓家裏人擔心，這謊必須得撒。
“帥嗎？”弟弟突然促狹的問了一句。
“帥？還……還不錯吧？”克蘿艾突然想起頭發禿了一塊的夏曉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你怎麽笑得那麽花癡？該不會看上別人了吧？”即使隔著電話，克蘿艾也能想象出弟弟促狹的表情。
“看上個屁，人家名草有主了。”克蘿艾又想起了那位氣場強烈到幾乎肉眼可見的大小姐，不由得心裏歎了口氣，心說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吃醋了？”弟弟的聲音越發猥瑣，“我說老姐你還沒有談過戀愛吧？要不幹脆找個男朋友？”
“沒有！不想找！”
“臭小子，整天就跟你姐說些有的沒的，把電話拿來！”
電話外有人在嗬斥弟弟，是爸爸的聲音。
“哦……哦。”弟弟秒慫，應該是乖乖把電話交了出去。
“工作辛苦了吧？”爸爸一直是沉默寡言的，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不關心克蘿艾，他的關心是無聲的，無聲但溫暖。他不會像媽媽那樣婆婆媽媽問這問那，隻會簡單的說一句周末迴來給你做好吃的。
“還好吧……雖然加班了，也不是很累。”
“不要太勉強自己，記得多休息。周末迴家一趟吧，我做烤火雞給你吃。”爸爸的聲音又頓了頓，“對了，我查了一下，洛菲市的環城輕軌的末班車是九點半，你還趕得上嗎？”
“糟了！”克蘿艾這才醒悟過來，她九點多才從大樓出來，不抓緊的話，可就趕不上末班車了啊！
“趕緊去趕車吧，別跑太快了。”
“我掛電話了！”掛了電話之後克蘿艾覺得感覺好了很多，家人的關懷衝淡了她的疲憊和彷徨，她拔腿就要往車站跑，不過跑了兩步她又突然停下了。
因為她看到了德洛莉絲，那個大小姐就坐在街邊的一家咖啡廳裏，麵前擺著一本攤開的書。
不過她的注意力顯然不在書上，她百無聊賴的用匙子攪著咖啡杯裏的咖啡，然後過幾秒就看一次時間，一會兒看自己的腕表，一會兒看看牆上的掛鍾，一會兒又打開手機看看時間。
她還在等夏曉明來完成他的約定，既然說好了下班後去送她迴家，那就一定要送，哪怕他要加班到十二點。
她還真是……很喜歡夏曉明啊。
克蘿艾猜德洛莉絲並沒有告白——也許是大小姐放不下自己的矜持，但是除此之外，她的一舉一動都在表達三個含義：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和我特別喜歡你。
克蘿艾不禁想，連她這種初來乍到的外來者都能看出來，夏曉明卻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是真的情商捉急，還是隻是視而不見呢？
帶著這樣的疑問，她不再駐足旁觀，克蘿艾再次向林間的小鹿一樣奔跑起來，去向快要經過末班電車的電車站，消失在城市的夜幕中。
“我的周末又沒了。”夏曉明把臉埋進了手掌心。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排著隊想跟大小姐約會？”更辰揭掉了自己嘴巴上的膠帶。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夏曉明趴在桌上，“那我把這個機會讓給你？”
“算了算了，人家中意的又不是我。”更辰擺擺手，“你不是有事要說嗎？”
“我在史塔瑞公司大樓看到了類似人形兵器的東西。他們……”
“你說的我們都大概知道了。”熊把破解的文件展示給夏曉明看，“我破解了從史塔瑞公司下載來的一部分資料，這上麵顯示銜尾蛇已經利用製造失敗的殘次品天使長的基因製造了第一批人形武器，應該就是今晚你遇到的那些。”
“它們的破壞力如何？”墨小姐問。
“很強。”說這話的時候夏曉明也忍不住微微打了個冷戰，“每個人大概都相當於一顆會自己走路的凝固汽油彈。要不是老查來得夠及時，現在你們估計就已經在準備我的葬禮了。而且……告死天使對它們的效果不理想。”
“因為告死天使其實是反物質彈頭，所以才能對以特殊能量形式而存在的幻想種造成致命傷害。”璃雪姬歪歪頭，“至於那些人形兵器，雖然它們的基因已經在幻想種的萃取物的影響下發生了未知的突變，但是它們的本質在短時間內應該還無法被徹底改變，或者說銜尾蛇的研究還達不到那個地步，所以告死天使的效果有限。”
“而且這種東西的隱蔽性相當好，如果把這種人形兵器混進公共場合……”墨小姐說，“後果不用我說你們也明白，原來的自殺式襲擊跟這東西比，簡直就像是過家家。”
“情報顯示銜尾蛇幫打算用這試作型的第一批人形兵器來策劃一起大規模恐怖襲擊，但是幸運的是這批兵器都在今晚對付夏老板你的時候用掉了，所以他們的計劃也隨之流產。”熊兩隻手比了個大拇指，“所以雖然今晚的突擊任務沒有達成原來的目的，但是還是很成功了，恭喜你。如果不是用來對付你，銜尾蛇肯定舍不得把自己壓箱底的東西都掏出來。”
“但是我還是很有挫敗感，”夏曉明靠在椅背上，“我第一次讓罪犯從我手裏逃掉。”
“沒辦法，那個叫石原亞佐美的女人確實很難對付，天狼星全隊出動圍剿過她，但是也全都無功而返，全都讓她逃掉了。”更辰走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有，我必須要向你道歉，我的情報出了失誤，沒想到他們居然看穿了你的計劃，提前下好了套請君入甕，連累你差點丟了性命，這次的情報費我雙倍奉還。”
“不用，我不缺那點錢，情報工作有失誤，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夏曉明搖搖頭，“不過，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你的情報第一次出差錯。”
“唉，生意難做啊——”更辰一屁股坐迴椅子裏，長歎一聲，“不瞞你說，其實最近來了個跟我搶生意的。”
“跟你搶生意的？”墨小姐皺了皺眉，“什麽意思？”
“那個人來曆不詳，也不知道他從哪蹦出來的，我隻知道他有個稱號叫“示拿”，我隻知道最近是這家夥在為你的敵人們提供情報，他似乎和我擁有同等規模的情報網。”更辰正色，“恐怕今晚的事情就是他告訴了銜尾蛇幫，讓他們提前做好了準備。我正在調查這個來曆不明的人，但是我覺得他也在調查我。”
“情報商人的直覺嗎？”夏曉明皺皺眉，“這個示拿的稱號，有沒有什麽特殊含義？”
“示拿是古老的希伯來文裏的單詞，意為“吼獅之地”。”璃雪姬望著天花板，湛藍色的數據流從她眼中滾過，“在《創世紀》的傳說中，諾亞的子孫後裔在這裏建立起了繁華昌盛的巴比倫城，和幾近通天的巴別塔。神震怒於妄圖挑戰自己的人類的傲慢與狂妄，於是分化了他們的語言，讓他們不再團結，巴別塔最後也終於沒能完工。”
“巴別塔……嗎……”夏曉明捏著下巴思索良久，“先不說這個，熊，你找到的資料上有沒有說他們的研究機構或者製造這種東西的工廠的所在地？”
“我看看啊……”熊又開始在資料堆裏埋頭苦找。
“其實沒那必要，就算毀了生產它們的工廠，幕後主使人也能找到新的生產地點。”更辰說話了，“不管是史塔瑞公司的這些蝦兵蟹將，還是那些人形兵器，都隻是那家夥的工具而已，光是摧毀作案工具還不夠，我們必須要抓人。”
“你有情報？”夏曉明看著更辰。
“有。”更辰把一個文件袋放在了桌上，“這次我就先不收錢了，因為我不知道我的這份情報是否還具有時效性，也許已經被示拿截獲了也說不定，要不要相信還得靠你自己的判斷。”
夏曉明伸手就想去拆桌子上的文件袋，但是更辰按住了他的手。
“夏老板，這情報你迴去再看吧，反正一時半會兒我們也不能下手的。”更辰收迴了自己的手，“先送大小姐迴家吧，她應該還在街邊的那家藍山情調裏等你，趕緊去吧。”
“好吧。”夏曉明略一猶豫，接受了這個提議。
藍山情調咖啡廳原本的打烊時間是九點，此刻時間已經超過了半個多小時還沒有關門，不僅沒有關門，連之前一直會在打烊前準時離開的常客也一個沒少，全都賴在店裏不肯走。
因為今晚店裏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咖啡廳是巴洛克風格的裝修，一直以環境優雅安靜而受到好評，老板頗有些藝術造詣，牆上的油畫是卡拉瓦喬，魯本斯和弗蘭德斯的真跡，音樂用老唱片機放著維瓦爾第和庫普蘭的樂曲。
心高氣傲的老板一直覺得沒有人能和他精心裝潢的店麵相配，直到今天這位客人光臨。
老板懷著崇高的敬意讓店員給她送去了銀餐具，又親自給她泡了手磨咖啡。那位大小姐熟練的用餐具小塊小塊的切割著黑森林蛋糕，動作裏帶著無法言喻的美感。仿佛這裏又突然迴到了十七世紀，她就是這裏的主人。
就在老板摸出手機想拍照時，手機卻被人從身後輕輕拿走了。
“我們家小姐不喜歡被別人拍照。”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背後的女仆輕聲對他說。
不過顯然這位大小姐有些心不在焉，雖然麵前擺著莎士比亞的詩集，不過十幾分鍾過去了，那本書還是一頁沒翻。
她一直在看時間，一會兒看手表，一會兒看看掛鍾，一會兒看看手機時間，似乎是在等人。
她在等誰呢？如果她在等的是一個男人，那這個男人肯定是這個世界上最令人羨慕嫉妒恨的幸運兒了。
老板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口的風鈴響了起來，有人推開了大門。
“那個，其實我們已經過了打烊時間了……”有店員走過去解釋。
“我是來接人的。”進來的人穿著一身黑色風衣，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帽簷被壓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臉，“抱歉，久等了。”
“你不是說還要兩個小時嗎？”大小姐站了起來。
“提前結束了，我先送你迴家吧，讓你等太晚也不好。”
“今天太晚了，要不然你就住我家吧？”
晚什麽晚？才九點半！你明明就是想留這家夥在自己家過夜！該死我好羨慕啊！
幾乎在場所有男性都這麽想。
“不了，送完你我還要工作。”
什麽？！你居然拒絕了？！
要不是看著門外有四個黑衣保鏢，要不然估計真得有人起來揍他。
“又工作？”大小姐皺了皺眉，“我爸爸說你這樣遲早過勞死。”
“不會的，我有保證睡眠時間。”
“真拿你沒辦法……”大小姐歎了口氣，似乎是妥協了，“那好吧，星期六的事情，不準忘記，不準遲到，聽到了嗎？”
“是是是。”
大小姐伸出一隻手，那個男人也伸出一隻手，把大小姐的手握在手心裏。
那是因為穿高跟鞋的女性站久了很容易累，這時候就需要一位紳士來托著她，讓她輕輕的靠在自己身上。
隻不過這種舊時代的貴族禮節，當今已經很難看到了。
穿風衣的男人被大小姐挽著離開了咖啡廳，隻剩下另外幾個經常來的常客還在望著門口發呆，似乎是意猶未盡。
“看什麽看看什麽看？”老板第一個反應過來，“打烊了打烊了，都給我出去！”
“什麽聲音？”
克蘿艾漲紅了臉，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因為剛剛那個奇怪的聲音是她發出來的，準確來講，是她的肚子發出來的。
講道理，現在都九點了，她從早上之後就什麽都沒顧得上吃，現在肚子餓得咕咕叫也很正常吧！
“我的天呐，都九點了。”墨小姐看了看表，然後對克蘿艾招了招手，“哎呀你怎麽也不提醒我一下，你下班了，快點迴家去吧。”
“可……可以嗎？”克蘿艾頓時如蒙大赦，但是又有點放心不下。畢竟現在他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她就這麽拍拍屁股走人，不好吧？
“放心吧，反正你現在剛來工作，有些事情呆在這裏也幫不上忙，”更辰朝她揮揮手，“早點迴家吧，記得給家裏報平安，第一天上班家裏人很擔心吧？”
“呀！”克蘿艾這才如夢初醒，拿出手機一看，一連串的未接電話，有爸爸的有媽媽的還有弟弟的，加起來二十多個。她今天上班前把手機開了靜音，所以一個都沒聽到。
他們現在肯定急瘋了。
“總部裏不得使用通訊設備。”墨小姐示意她把手機收起來，“趕緊迴家吧，後麵的事情我們來解決。”
“記得刷卡，加班是有三倍工資的。”熊也朝她擺擺手，“晚安，穿草莓胖次的小姐。”
璃雪姬又把這隻色熊按在地上開始暴打，怎麽說呢，德洛莉絲離開之後房間裏的高壓中心消失了，大家又放鬆下來，變成了原來那副唬爛的樣子。
克蘿艾坐電梯下樓，在更衣室換下製服後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臨走前在打卡器上刷了一下自己的卡。
“啊……沒想到我也變成這裏的一員了……”
走出總部大樓之後克蘿艾又忍不住迴頭看了看麵前這座氣派的建築物，感覺自己的這一天仿佛在做夢。
“對了！電話電話！”克蘿艾這才想起來，得趕緊給家裏人打個電話。
她急急忙忙的掏出手機想打電話，這時候剛好她的電話又有人撥打，是媽媽打來的。
“喂？媽媽，是我。”克蘿艾趕緊接通了電話。
“你怎麽不接電話呀？”媽媽的聲音充滿焦急，“我和你爸爸都要急死了，剛才還在想要不要去報警呢。”
“我……我沒事，今天加班了，我剛剛從……公司出來。”克蘿艾想了想，決定還是讓媽媽覺得她就是在一個大公司上班吧，“手機開的靜音，沒看到你們的電話，對不起啊……”
“沒事沒事，你沒事就好……”媽媽剛鬆了口氣，“你看沒看新聞啊？剛剛我們看電視的時候緊急插播的，說是有一棟公司大樓因為電路短路爆炸了，整個一層樓都炸沒了，滅火滅了半個多小時……就在你上班的那個城市，你那邊沒事吧？”
“沒事沒事，”克蘿艾心裏又是一陣苦笑，這個所謂的“電路爆炸”事故顯然是對外界的說辭，真相到底是什麽樣子她一清二楚，隻不過這肯定不能和家裏人說，“我好著呢，我上班的地方和出事的那棟樓隔了三個城區。”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媽媽還想繼續說話，電話那頭就一陣嘈雜，顯然是有人把電話搶了去，“姐！”
“啊……有……有什麽事嗎？”對於弟弟，克蘿艾一直心懷愧疚，為了供她上大學，弟弟高中畢業後就去工作了，他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音樂社團的支柱，精通吉他和架子鼓，本來有機會去藝術學院深造的。
“你第一天上班就讓你加班到現在啊？”弟弟毫不留情的問，他說話向來這個樣子，“你去的該不會是什麽黑公司吧？”
“加班是有三倍工資的。”克蘿艾柔聲說，“我明天可以拍張公司大樓的照片給你，他們的大樓有一百多層高呢。”
還好，fipc的大樓實在是夠氣派，騙從沒來過洛菲市的家裏人說這是一家大公司的大樓，他們絕對會信。
“是嗎？是大公司就好。”弟弟還是不放心，“對了，我聽說這種大公司都有潛規則，你沒遇到那種變態上司吧？”
“沒有沒有，”克蘿艾的臉羞得通紅，“帶我的上司特別年輕，可能就比我大一兩歲吧，人……人也特別好，很紳士的。”
後半句她差不多是含著淚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但是為了不讓家裏人擔心，這謊必須得撒。
“帥嗎？”弟弟突然促狹的問了一句。
“帥？還……還不錯吧？”克蘿艾突然想起頭發禿了一塊的夏曉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你怎麽笑得那麽花癡？該不會看上別人了吧？”即使隔著電話，克蘿艾也能想象出弟弟促狹的表情。
“看上個屁，人家名草有主了。”克蘿艾又想起了那位氣場強烈到幾乎肉眼可見的大小姐，不由得心裏歎了口氣，心說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吃醋了？”弟弟的聲音越發猥瑣，“我說老姐你還沒有談過戀愛吧？要不幹脆找個男朋友？”
“沒有！不想找！”
“臭小子，整天就跟你姐說些有的沒的，把電話拿來！”
電話外有人在嗬斥弟弟，是爸爸的聲音。
“哦……哦。”弟弟秒慫，應該是乖乖把電話交了出去。
“工作辛苦了吧？”爸爸一直是沉默寡言的，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不關心克蘿艾，他的關心是無聲的，無聲但溫暖。他不會像媽媽那樣婆婆媽媽問這問那，隻會簡單的說一句周末迴來給你做好吃的。
“還好吧……雖然加班了，也不是很累。”
“不要太勉強自己，記得多休息。周末迴家一趟吧，我做烤火雞給你吃。”爸爸的聲音又頓了頓，“對了，我查了一下，洛菲市的環城輕軌的末班車是九點半，你還趕得上嗎？”
“糟了！”克蘿艾這才醒悟過來，她九點多才從大樓出來，不抓緊的話，可就趕不上末班車了啊！
“趕緊去趕車吧，別跑太快了。”
“我掛電話了！”掛了電話之後克蘿艾覺得感覺好了很多，家人的關懷衝淡了她的疲憊和彷徨，她拔腿就要往車站跑，不過跑了兩步她又突然停下了。
因為她看到了德洛莉絲，那個大小姐就坐在街邊的一家咖啡廳裏，麵前擺著一本攤開的書。
不過她的注意力顯然不在書上，她百無聊賴的用匙子攪著咖啡杯裏的咖啡，然後過幾秒就看一次時間，一會兒看自己的腕表，一會兒看看牆上的掛鍾，一會兒又打開手機看看時間。
她還在等夏曉明來完成他的約定，既然說好了下班後去送她迴家，那就一定要送，哪怕他要加班到十二點。
她還真是……很喜歡夏曉明啊。
克蘿艾猜德洛莉絲並沒有告白——也許是大小姐放不下自己的矜持，但是除此之外，她的一舉一動都在表達三個含義：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和我特別喜歡你。
克蘿艾不禁想，連她這種初來乍到的外來者都能看出來，夏曉明卻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是真的情商捉急，還是隻是視而不見呢？
帶著這樣的疑問，她不再駐足旁觀，克蘿艾再次向林間的小鹿一樣奔跑起來，去向快要經過末班電車的電車站，消失在城市的夜幕中。
“我的周末又沒了。”夏曉明把臉埋進了手掌心。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排著隊想跟大小姐約會？”更辰揭掉了自己嘴巴上的膠帶。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夏曉明趴在桌上，“那我把這個機會讓給你？”
“算了算了，人家中意的又不是我。”更辰擺擺手，“你不是有事要說嗎？”
“我在史塔瑞公司大樓看到了類似人形兵器的東西。他們……”
“你說的我們都大概知道了。”熊把破解的文件展示給夏曉明看，“我破解了從史塔瑞公司下載來的一部分資料，這上麵顯示銜尾蛇已經利用製造失敗的殘次品天使長的基因製造了第一批人形武器，應該就是今晚你遇到的那些。”
“它們的破壞力如何？”墨小姐問。
“很強。”說這話的時候夏曉明也忍不住微微打了個冷戰，“每個人大概都相當於一顆會自己走路的凝固汽油彈。要不是老查來得夠及時，現在你們估計就已經在準備我的葬禮了。而且……告死天使對它們的效果不理想。”
“因為告死天使其實是反物質彈頭，所以才能對以特殊能量形式而存在的幻想種造成致命傷害。”璃雪姬歪歪頭，“至於那些人形兵器，雖然它們的基因已經在幻想種的萃取物的影響下發生了未知的突變，但是它們的本質在短時間內應該還無法被徹底改變，或者說銜尾蛇的研究還達不到那個地步，所以告死天使的效果有限。”
“而且這種東西的隱蔽性相當好，如果把這種人形兵器混進公共場合……”墨小姐說，“後果不用我說你們也明白，原來的自殺式襲擊跟這東西比，簡直就像是過家家。”
“情報顯示銜尾蛇幫打算用這試作型的第一批人形兵器來策劃一起大規模恐怖襲擊，但是幸運的是這批兵器都在今晚對付夏老板你的時候用掉了，所以他們的計劃也隨之流產。”熊兩隻手比了個大拇指，“所以雖然今晚的突擊任務沒有達成原來的目的，但是還是很成功了，恭喜你。如果不是用來對付你，銜尾蛇肯定舍不得把自己壓箱底的東西都掏出來。”
“但是我還是很有挫敗感，”夏曉明靠在椅背上，“我第一次讓罪犯從我手裏逃掉。”
“沒辦法，那個叫石原亞佐美的女人確實很難對付，天狼星全隊出動圍剿過她，但是也全都無功而返，全都讓她逃掉了。”更辰走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有，我必須要向你道歉，我的情報出了失誤，沒想到他們居然看穿了你的計劃，提前下好了套請君入甕，連累你差點丟了性命，這次的情報費我雙倍奉還。”
“不用，我不缺那點錢，情報工作有失誤，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夏曉明搖搖頭，“不過，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你的情報第一次出差錯。”
“唉，生意難做啊——”更辰一屁股坐迴椅子裏，長歎一聲，“不瞞你說，其實最近來了個跟我搶生意的。”
“跟你搶生意的？”墨小姐皺了皺眉，“什麽意思？”
“那個人來曆不詳，也不知道他從哪蹦出來的，我隻知道他有個稱號叫“示拿”，我隻知道最近是這家夥在為你的敵人們提供情報，他似乎和我擁有同等規模的情報網。”更辰正色，“恐怕今晚的事情就是他告訴了銜尾蛇幫，讓他們提前做好了準備。我正在調查這個來曆不明的人，但是我覺得他也在調查我。”
“情報商人的直覺嗎？”夏曉明皺皺眉，“這個示拿的稱號，有沒有什麽特殊含義？”
“示拿是古老的希伯來文裏的單詞，意為“吼獅之地”。”璃雪姬望著天花板，湛藍色的數據流從她眼中滾過，“在《創世紀》的傳說中，諾亞的子孫後裔在這裏建立起了繁華昌盛的巴比倫城，和幾近通天的巴別塔。神震怒於妄圖挑戰自己的人類的傲慢與狂妄，於是分化了他們的語言，讓他們不再團結，巴別塔最後也終於沒能完工。”
“巴別塔……嗎……”夏曉明捏著下巴思索良久，“先不說這個，熊，你找到的資料上有沒有說他們的研究機構或者製造這種東西的工廠的所在地？”
“我看看啊……”熊又開始在資料堆裏埋頭苦找。
“其實沒那必要，就算毀了生產它們的工廠，幕後主使人也能找到新的生產地點。”更辰說話了，“不管是史塔瑞公司的這些蝦兵蟹將，還是那些人形兵器，都隻是那家夥的工具而已，光是摧毀作案工具還不夠，我們必須要抓人。”
“你有情報？”夏曉明看著更辰。
“有。”更辰把一個文件袋放在了桌上，“這次我就先不收錢了，因為我不知道我的這份情報是否還具有時效性，也許已經被示拿截獲了也說不定，要不要相信還得靠你自己的判斷。”
夏曉明伸手就想去拆桌子上的文件袋，但是更辰按住了他的手。
“夏老板，這情報你迴去再看吧，反正一時半會兒我們也不能下手的。”更辰收迴了自己的手，“先送大小姐迴家吧，她應該還在街邊的那家藍山情調裏等你，趕緊去吧。”
“好吧。”夏曉明略一猶豫，接受了這個提議。
藍山情調咖啡廳原本的打烊時間是九點，此刻時間已經超過了半個多小時還沒有關門，不僅沒有關門，連之前一直會在打烊前準時離開的常客也一個沒少，全都賴在店裏不肯走。
因為今晚店裏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咖啡廳是巴洛克風格的裝修，一直以環境優雅安靜而受到好評，老板頗有些藝術造詣，牆上的油畫是卡拉瓦喬，魯本斯和弗蘭德斯的真跡，音樂用老唱片機放著維瓦爾第和庫普蘭的樂曲。
心高氣傲的老板一直覺得沒有人能和他精心裝潢的店麵相配，直到今天這位客人光臨。
老板懷著崇高的敬意讓店員給她送去了銀餐具，又親自給她泡了手磨咖啡。那位大小姐熟練的用餐具小塊小塊的切割著黑森林蛋糕，動作裏帶著無法言喻的美感。仿佛這裏又突然迴到了十七世紀，她就是這裏的主人。
就在老板摸出手機想拍照時，手機卻被人從身後輕輕拿走了。
“我們家小姐不喜歡被別人拍照。”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背後的女仆輕聲對他說。
不過顯然這位大小姐有些心不在焉，雖然麵前擺著莎士比亞的詩集，不過十幾分鍾過去了，那本書還是一頁沒翻。
她一直在看時間，一會兒看手表，一會兒看看掛鍾，一會兒看看手機時間，似乎是在等人。
她在等誰呢？如果她在等的是一個男人，那這個男人肯定是這個世界上最令人羨慕嫉妒恨的幸運兒了。
老板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口的風鈴響了起來，有人推開了大門。
“那個，其實我們已經過了打烊時間了……”有店員走過去解釋。
“我是來接人的。”進來的人穿著一身黑色風衣，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帽簷被壓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臉，“抱歉，久等了。”
“你不是說還要兩個小時嗎？”大小姐站了起來。
“提前結束了，我先送你迴家吧，讓你等太晚也不好。”
“今天太晚了，要不然你就住我家吧？”
晚什麽晚？才九點半！你明明就是想留這家夥在自己家過夜！該死我好羨慕啊！
幾乎在場所有男性都這麽想。
“不了，送完你我還要工作。”
什麽？！你居然拒絕了？！
要不是看著門外有四個黑衣保鏢，要不然估計真得有人起來揍他。
“又工作？”大小姐皺了皺眉，“我爸爸說你這樣遲早過勞死。”
“不會的，我有保證睡眠時間。”
“真拿你沒辦法……”大小姐歎了口氣，似乎是妥協了，“那好吧，星期六的事情，不準忘記，不準遲到，聽到了嗎？”
“是是是。”
大小姐伸出一隻手，那個男人也伸出一隻手，把大小姐的手握在手心裏。
那是因為穿高跟鞋的女性站久了很容易累，這時候就需要一位紳士來托著她，讓她輕輕的靠在自己身上。
隻不過這種舊時代的貴族禮節，當今已經很難看到了。
穿風衣的男人被大小姐挽著離開了咖啡廳，隻剩下另外幾個經常來的常客還在望著門口發呆，似乎是意猶未盡。
“看什麽看看什麽看？”老板第一個反應過來，“打烊了打烊了，都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