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它何時出現在那兒,她笑著,眼神空洞看向沈羨安,五官栩栩如生,很有辨識度。


    隻一眼,沈羨安就知道她是誰。


    那個從屏風裏麵出來的女人。


    一陣風吹來。


    燭火搖晃。


    沈羨安唿吸急促,他時刻警醒自己冷靜,別被女鬼帶了節奏。


    麵前的紙人隨著燭火搖晃,一步步靠近沈羨安。


    沈羨安立馬覺得察覺不對,立刻吹滅了蠟燭。


    紙人消失了,來來往往的蘇府下人也消失了。


    沈羨安又站在了昏暗的房間內,手上仍舊拿著古書。


    他迴神,立馬丟掉了手中的蠟燭。


    所以剛才是幻覺?


    但還是有信息點的。


    蘇硯在大婚時死去了,這麽就對應了蘇府的靈堂是由蘇硯的靈位開始,假如蘇硯真的死去了,白天的蘇府又是怎麽一迴事?


    沈羨安發現線索是越扯越亂,他正要出去,餘光瞄見屏風後,他的心髒提了一瞬。


    屏風旁,直直站著一具屍體,它腦袋歪在一旁,嘴邊帶著在幻境內的笑,空洞的眼睛看著沈羨安。


    “你不會以為蠟燭吹滅了吧。”


    “沈羨安。”


    “沈羨安。”


    沈羨安意識迴歸,迷迷糊糊看到眼前的人。


    “向歌?”他瞬間清醒,“你不是跟著賀戴旭他們嗎?”


    “別說了,那老狐狸我根本鬥不過,他早看出我是莊白慈安排的臥底,差點就讓齊乾了結我了。”向歌低聲抱怨幾句,“對了,你怎麽躺這兒了,你旁邊的蠟燭都快燒到你的衣袖了,我幫你吹滅了。”


    沈羨安聞聲低頭看著身旁冒出一絲白煙的蠟燭,擰眉。


    所以他就從沒有進入房間內,是夢中夢?


    他還沒思索出個所以然來,向歌看了看天空,大叫了一聲:“時間不早了,我們快去救莊白慈。”


    向歌拉著沈羨安起來就往蘇府深處走。


    在黑暗中,向歌腳尖踮起,沒有影子。


    他們身後的木板發出細微的聲響。


    “啪嗒,啪嗒。”


    “啪嗒。”


    黑白無常的頭掉落在地上發出沉悶響聲。


    滾落在地上,被莊白慈一腳踩住,雕塑扭曲的五官麵對著閻王像。


    莊白慈扛著雙刀,笑嘻嘻道:“祭品?要不你來做這個祭品。”


    他收起笑容,冷著臉重新看向這間房間。


    看來走門是走不成了的。


    房間內隻有一個出口,這裏更像是做什麽儀式。


    至於是什麽儀式,莊白慈不清楚,但這裏的氛圍讓他知道這儀式肯定不是好事。


    莊白慈蹲下觀察房間的陣法,陣法是用紅線和小紙人一起製作而成,大致是一個同心圓,圓心內是莊白慈所待的棺材,圓心外是各種線條纏繞,圖案詭譎複雜。


    剛才的尖叫聲應該是這些小紙人發出來的,現在的表情比莊白慈之前看到的更加猙獰,他們身上還流出紅色液體,一路滲透到地上。


    難道這個陣法不是困住他?


    目前莊白慈還沒有其他的跡象。


    他起身,俯身和麵前的抬手想抓住他的紙人對視。


    按理來說,女鬼的仇恨是由篩選的,她討厭世上所有花花腸子的男人,所以在蘇府隻報複蘇硯,她不知是什麽原因出不去,隻能遊蕩在蘇府中,這個就能從莊白慈自己身上做對比了。


    可以說,女鬼從未對下人下手。


    那麽這些下人的紙人又從哪裏來的?


    莊白慈有了幾分猜測。


    他將紙人一個個擺正,又恢複成原來的排列。


    莊白慈如同教官用手在學生頭上作坐標,整整齊齊兩排才滿意拍了拍身旁的一座紙人的肩。


    “看我多好,不計前嫌幫你們擺好,下一次遇見了就別再嚇唬我了。”莊白慈歎氣,“你們又嚇不到我,白整這些精神攻擊了。”


    紙人:……


    莊白慈知道不能在這兒繼續耗下去,他必須找到出去的方法。


    這間房間的牆壁很多拐角,大致走向有點像八卦圖。


    鎮壓。


    莊白慈冒出這個念頭。


    他慢慢走向房間內最後一樣物件。


    閻王像。


    它掛在壁龕上,膚色漆黑,瞪目繃嘴,俯視陣法最中心的棺材。


    閻王像旁邊的燭火是房間內唯一的光源來源,它卻和普通的蠟燭燃的燭火完全不同,柱身上的蠟油依舊保持在原本的高度上。


    就好像,這兩支蠟燭,是假的。


    莊白慈試著抬手取下神像,後者在原來的位置一動不動。


    他抬頭思索,最後手現雙刀直接往閻王像砍去。


    “噔——”


    刀刃與金屬相撞的聲音震響整個房間。


    “嗚嗚嗚。”


    紙人的尖叫聲又再一次響起,刀風都搖晃不了的綠色燭光此時無風自動,房間內明明滅滅。


    莊白慈感覺房間在劇烈晃動,仆人紙人全部轉頭看著他,紅繩上滲出的血液也越來越多,小紙人幾乎要被鮮血浸染。


    可這次,紙人不斷吸食紅繩的血液,不知是錯覺,它們的身形龐大了幾分。


    一股血腥味從喉頭湧上來,莊白慈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來。


    他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多了無數道新鮮的傷痕,身上的白袍印出淺淺的血痕印。


    紅繩上的血是他的。


    紙人喝著他的血長大。


    莊白慈知道,他知道操作錯一次,自己就會被陣法反噬。


    直到,死為止。


    莊白慈意識到這一點,他隨意用手抹了嘴邊的血跡,笑了。


    “刺激。”


    閻王像不是陣法的突破口。


    那麽說,陣法突破口就在陣法內?


    莊白慈這次謹慎多了。


    他圍著陣法走了一圈。


    陣法內就隻有紙人、紅繩和棺材。


    紙人可以在其中隨意走動;紅繩就是陣法,剪不斷;棺材,莊白慈看過,就一普通的槐樹棺材。


    莊白慈還沒思考出所以然來,心髒一陣絞痛,他下意識看向紅繩,果然,紅繩上仍舊在不斷滲血。


    他扶著牆,長發隨著他的動作落在半空。


    莊白慈抬眼,神龕上的閻王像動作未動,眼球卻緊緊看向他這邊。


    他凝滯的思緒瞬間暢通了。


    “所以,你們是要我殺了我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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