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晃,紅繡鞋隱入黑暗中沒有再出現。


    隨著紅繡鞋的消失,濃霧也漸漸淡去,霧中經過一排提著燈的仆人。


    燈光詭異,是幽幽綠光,在燈籠中跳躍,如同鬼火。


    隨著仆人的走近,大家也看清了他們的容貌。


    慘白的臉,誇張的腮紅,沒有生氣的眼睛,身體半漂浮在空中。


    “鬼啊!”


    向歌的尖叫聲響徹整個蘇府,那排紙人並沒有因此停住腳步,繼續往玩家身後的石子路走去。


    “跟上他們。”


    胡子男人是第一個發現端倪,率先動了。


    紙人並沒有察覺到身後跟著人,它們專心致誌趕路。


    玩家們這才發現周圍的蘇府變成了荒廢的空府。


    一陣風吹起大霧,縈繞在紙人身上。


    眨眼間,紙人瞬間消失了。


    胡子男人這才看到了麵前的建築,是今早他們拜見蘇硯的大廳,如今已經蓋上了白布,房門上全是蜘蛛網,窗戶上也破了幾個大洞,破敗不堪。


    在大廳麵前的庭院內站著一個人,一身白衣,頭發半束起來,仰頭看向大堂的門匾,他身邊圍繞著幾絲白霧,襯得他有種怪誕美。


    “莊白慈。”


    向歌看清後,驚唿一聲。


    莊白慈聞聲,緩緩看向那四位玩家,眼神失焦空洞,他嘴角勾起,詭譎一笑,抬腳便往裏頭走去。


    “嘎吱——”


    莊白慈推開大堂門,慢悠悠走了進去,消失在黑暗中。


    “他被女鬼附身了,你過去也是無用。”


    沈羨安下意識去拉住莊白慈,被賀戴旭攔住。


    “想救他,得先搞清楚這是哪?”胡子男人也開口,他看向四周,衰敗的空府和白天的蘇府完全是兩樣,“這裏是蘇府還是女鬼的幻境還不一定。”


    原本是蘇府大堂,如今變成了黑白靈堂,一共有三排,最底下那一排還比較新,越往上走,越帶有灰塵。


    靈牌上的文字都是蘇姓開頭,四位玩家怎麽猜不出這是蘇家的靈位。


    其中第二排靠中間的一個,是最近才排上去的。


    黑底白字寫著玩家都熟悉的名字——蘇硯。


    “所以蘇硯是鬼!”


    向歌大驚:“可是白天我們看到他還生龍活虎啊。”


    “這個問題是還有待商榷。”賀戴旭開口分析,“至少能說明,蘇府已經差不多要被女鬼給殺害了。”


    “所以,女鬼下一個目標是莊白慈嗎?”


    自從見著莊白慈進入靈堂後,沈羨安就放心不下。


    賀戴旭多看了對方一眼,點頭:“按照副本走向,莊白慈確實有危險。”


    “女鬼還是有夫之婦的時候,被蘇硯看上,才釀成這一係列的事情,莊白慈現在的身份和蘇硯差不多,又和蘇硯走得近,女鬼要殺人第一個目標就是他了。”


    “不過,莊白慈好歹也是過了幾個副本的玩家,他要是沒有操作,就不會兩個副本都上了玩家公告。”賀戴旭冷靜分析局勢,“我們目前該做的便是完成副本任務,先找到女鬼再說。”


    賀戴旭僅僅隻用了幾句話就把主動權掌控在自己手中。


    胡子男人巴不得讓莊白慈死掉,他自然不會管對方的生死。


    沈羨安臉色沉下來。


    “女鬼附身在莊白慈身上,解救莊白慈和任務並不衝突。”沈羨安並不入他的圈套,“你就是默許女鬼解決莊白慈。”


    “那麽,你說我們該去哪裏找他?”賀戴旭麵對質疑並不生氣,他依舊笑眯眯,妥妥的腹黑笑麵虎,“目前有兩張門,二分之一的可能性,甚至可能還有張暗門,如果這樣,概率隻能是50%或0%,兩天的副本時間已經過去一天了,我們不能因為一個人拖累其他人。”


    “我相信現在如果是莊白慈做選擇,他也會這麽做,或許,他可能更冷血。”


    這一點沈羨安確實無法反駁,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賀戴旭進入對麵的門。


    一直不說話的向歌在原地糾結了一下,輕聲對沈羨安說:“莊白慈讓我跟著賀戴旭,所以……抱歉。”


    說完後,向歌轉頭就跟著賀戴旭消失在木門後。


    沈羨安進入自己身後另一扇門,背影消瘦又堅毅,如同之前麵對樓赫一般。


    莊白慈是在晚膳後發現不對勁,天色暗得很快,周圍也不知何時起了一層薄薄的霧,他一直往前走也沒有碰到任何阻擋物。


    四周悄然無聲,他身後細小的腳步聲被無限放大。


    莊白慈知道是女鬼來找他了,他把控好雙方距離,在腳步聲落在他的身後幾步的時候,猛然迴頭。


    腳步聲停住,同樣,身後沒有任何痕跡,隻有愈發濃厚的白霧。


    糟糕。


    莊白慈腦海中警鈴大作,身體僵硬起來。


    “來吧,閻王在等你。”


    尖銳的女聲在他身後響起。


    等莊白慈有了意識,他發現自己正躺在赤紅的大床上。


    房間內一層層紅紗落地,女人曼妙的身材在紅紗中現出輪廓,她笑聲悅耳,慢慢靠近床上的莊白慈。


    莊白慈麵不改色,並沒有對這個血脈賁張的場景激起波動。


    女人眼中怨念堆積,她姣好的容貌扭曲幻化成厲鬼,長長的黑色指甲鎖莊白慈喉,尖銳的笑聲在旖旎的房間中迴蕩。


    莊白慈即便知道是在夢中,可這種窒息感太過真實,他仰頭唿吸,左手的黑色戒指被他打開,尖銳的刺針閃著光。


    “你殺不了我,這兒是我的主場。”


    女人眼瞳被眼白占據,皮膚也青白起來。


    “誰說……要殺你。”


    莊白慈在瀕死的情況下,仍舊笑得出來,他舉起手,狠狠往心口上一刺。


    身體的保護機製讓莊白慈驚醒。


    他還沒來得及迴神,稀薄的氧氣讓他差點窒息。


    莊白慈摸黑探測所處地,左右兩邊輕輕鬆鬆就能碰到邊,邊緣平滑,帶有槐樹的木質香。


    他心有所感,又向上伸手。


    是棺材。


    他在棺材裏。


    棺材已經被嚴嚴實實釘死,他無法靠手推開。


    莊白慈麵對這個情況,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直接用雙刀砍在頂部的棺材蓋上,一聲兩聲,周圍寂靜,裏麵隻有刀刃沒入木頭的沉悶聲音。


    氧氣稀有,莊白慈運動起來更是急速消耗氧氣。


    沒多久,他就全身冒汗,胸悶眩暈,眼前也漸漸出現幻覺,眼前閃過光怪陸離,即便在這個情況下,莊白慈手中的動作卻並未停下。


    木片簌簌落在莊白慈的臉上。


    在莊白慈手中的力度都快消散的時候,那道空隙出現了一絲昏黑的光線,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棺材內是格外明顯的光源。


    氣流流通讓莊白慈的舒服許多,他馬不停蹄繼續砍在空隙上。


    幾分鍾後。


    莊白慈從頂上的大洞內出來。


    入眼的是泛著幽綠的兇神惡煞的閻王像,黑白無常銅像隱在角落,若有若無顯現出來。


    在棺材旁邊是一排排微笑的穿著仆人服飾的紙人。


    莊白慈的目光在某處停下,那是一座樹立的紙人像。


    它扁平的五官麵對著對麵的紙人,沒有瞳孔的眼睛卻讓莊白慈莫名覺得它在看著自己。


    在綠光中,紙人嘴角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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