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二十多歲好不容易有個看中的。


    踏痕當刻都差點被氣笑了。


    主子是不是忘了他是個暗衛,又陪他住在和尚廟裏十幾年。


    睜眼閉眼不是跟前這幾個,就是一群光頭。


    看中誰?上哪去看中?


    ……


    但這番話他不能此時真說出來,哪能再提及暉善寺和僧人,讓六皇子剛開懷起來的心情又落下去。


    罷了,讓小孩兒念叨念叨而已。


    沒人要就沒人要。


    冷不防疏影抬腿給了尋微一腳,沉著臉用口型警告道。


    “再笑給你嘴縫上。”


    而後默不作聲當做什麽也發生過,看向了踏痕。


    掃見對方顯露幾分委屈又不敢發作的模樣,突然牽了牽嘴角。


    在踏痕察覺看過來的時候,又瞬間恢複了如常的麵色,附和了句。


    “我也覺得他在胡編亂造。”


    踏痕長的清秀,看起來也是十分纖瘦的身量,絲毫沒有負重武夫的那種壯碩。


    若不是親眼見過他力量的人,根本不會信他身負神力。


    也正因為他清秀卻並不屬於容貌出挑,也才讓暗十僅僅覺得有那麽一點眼熟,而又模糊到隻是一丁點熟悉而已,更像是種錯覺。


    夜間幾人談論起六皇子的暗衛,都有了種臨陣對敵的緊張感。


    蕭爭在他們幾個研究這人的內力深厚時,隻是在旁若有所思,而待夜深臥房內隻剩下了他自己。


    他才被過於安靜的環境緩慢的侵蝕進情緒,坐在桌邊看著空床榻發呆。


    床榻上鋪的是他熟悉的平滑緞麵,是一大早藍慕瑾盯著他從被窩爬起來之後,直接將被褥卷起來讓人裝上了馬車。


    藍慕瑾可真是未卜先知。


    怎麽就預料到天黑後他就要湊過去扯著床單聞味兒了。


    就是熟悉的味道能給予他一點安心,忐忑的心緒也慢慢沉澱。


    藍慕瑾並不是跟蕭爭第一次分開,但出城他風餐露宿不覺得思念辛苦,因為他知道蕭爭就在府裏等他。


    而從蕭爭從暗衛住處搬進主院寢殿開始,從來沒有一次是休憩在寢殿之外的。


    從來沒有。


    兩人常常依偎的床榻空了,沒有個人盤腿坐在邊上等著他端水洗腳,沒有個人在裏頭翻來翻去的打滾。


    將平整的床鋪糟的到處都是褶子。


    隻相隔了兩條街,可藍慕瑾此時聽不到蕭爭葷素不忌的胡話,他轉身看向敞著的寢殿門。


    很想將暗十二喚來,現在就去正街。


    可他那份衝動哽了半晌,還是慢慢的隨著難受咽了下去,今日是阿爭第一日立府,周圍一定有諸多打探的人。


    藍慕瑾走過去攥著門板看了看漆黑的夜幕。


    關上了寢殿門。


    寢殿門完全閉合的前一秒,被突如其來的力道阻住。


    暗十二氣息略顯紊亂的開了口。


    “主子,阿九有東西要轉交。”


    聽聞是蕭爭特意留下了東西,藍慕瑾沉寂的眼眸裏頃刻像是點燃了一盞燈火,閃爍起了明顯的亮色。


    他迅速將門板拉開,臉上欣然的神色出現了一絲怔愣。


    映入眼簾是的“倆人”,……並不是,還是一個人。


    門外立著暗十二,像是剛著急忙慌的跑過來,懷裏還抱著個“龐然大物”。


    天知道暗十二在西院守著遣月縫這個玩意,急的都抖腿。


    最後好不容易大功告成,他瘋了似的一路翻牆奔過來,才終於不算遲。


    在藍慕瑾詫異的目光中,暗十二扯著懷裏的大枕頭翻了個麵,臉色有點尷尬的露出了正麵的潦草塗鴉。


    一個快有人那麽高的大抱枕,上頭畫了個四肢健全的火柴人。


    中間寫了倆字——爭爭。


    藍慕瑾:……


    那潦草的畫風,連猜都不用猜,早在蕭爭嚷著自己會畫春宮圖的時候,藍慕瑾就已經見識過。


    倆人,一“爭爭”。


    在寢殿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站的暗十二憋的嘴角都快壓不下去,藍慕瑾才波瀾不驚的將“爭爭”接了過去。


    最後還是沒忍住當場發出了一記笑聲。


    第二日一早,蕭府的府門才剛敞開,蕭爭還攥著個帕子在擦臉上的點心渣子,六皇子登門。


    ……


    鬆緩的氣氛頓時緊繃,守在周圍的暗七幾人立即戒備起來。


    蕭爭晃了晃手,毫無所謂的讓他們“隱身”。


    他昨夜輾轉難眠想了很久,一半時辰在想藍慕瑾,另一半就是在琢磨六皇子。


    對方會頻繁登門在蕭爭的預料之中,隻是沒想到就緊湊到這麽等不得,這難不成是守在宮門口,等著宮門開了鎖。


    還是說老皇帝對藍承衍的偏愛已經到了免去規矩的地步。


    六皇子站在院拱門處,就像此時初升的晨光,明朗到與清涼帶著溫度的光線融為了一體。


    連身上的衣裳都散著淡淡薄輝,讓人恍覺是見到了下凡的仙童。


    尤其眉心那點朱紅過於鮮豔,讓少年整個臉色都襯出了幾分霞色,朝著蕭爭笑的喜悅。


    “蕭大人起了?”


    蕭爭心說幸虧我起得早,要麽還不得讓你逮的被窩裏,麵上還是規矩本分。


    “殿下真早。”


    即便蕭爭語氣不親不疏,也擋不住藍承衍聽見他迴應就欣然起來的心情,順而提醒道。


    “那是自然,說好了蕭大人與我今日去看看新府!”


    邊說著就想拽蕭爭的衣袖,蕭爭不著痕跡的挪了小半步,對六皇子都趨於興高采烈的心情不太能理解。


    “過早了吧。”


    不過蕭爭明顯感覺到了跟六皇子同來的暗衛眼神不善,也就是昨日就來過的踏痕。


    踏痕本就對六皇子親近蕭爭有些抵觸,在聽見蕭爭明顯疏離的態度更是不喜。


    畢竟是自己養大的孩子,受不了孩子熱臉貼別人冷屁股。


    “蕭大人不知,新府內種植了一片花草,每日晨間開放,向陽而生。”


    “若是晚了,就不好看了。”


    蕭爭昨日雖是搪塞而已,人家都早早登門來等,他也不好再做拒絕。


    邊應和著朝外走,蕭爭就眼睜睜的看著踏痕微一屈身,將六皇子平穩的扛在了肩頭上,跟個三歲小孩兒似的帶著朝前走。


    蕭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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