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主子是故意在懲罰自己,即便是自己沒有將耳朵堵上,也根本沒人知道。


    但尋微還是十分聽話的抬起了雙手。


    將自己兩個醒目的耳朵用手指朝裏一折,規規矩矩的堵了個嚴實。


    天璣殿內,夙夜還在犯愁沒法子寬慰天子。


    殿外大太監就急急忙忙的探進半身,小聲也不小聲的喊了句。


    “陛下——”


    “六殿下求見。”


    夙夜的心情提起來的簡直比天子還快,眼見著神色沉鬱的帝王驀然抬了眼,他也就跟著一起喜悅了幾分。


    “陛下,六殿下誦完經,便記著來看您。”


    天子麵上不顯,心中也有了些許動容,畢竟是多年分離久不見的幼子。


    自暉善寺歸來進宮都好似刻意略過了麵見自己,直接迴了空置的落辰宮,此時乍然見到六皇子徐徐朝著內殿走來。


    那已經明顯頎長的身量,和與上一次見麵也更加舒展的眉眼,讓天子不禁騰升起了些恍如隔世之感。


    承衍今年已經年歲十五。


    直接揮阻了六皇子要行禮的舉動,盯著六皇子未完全褪去稚氣的眉眼,淡淡歎了聲。


    “承衍長大了。”


    六皇子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顯出了少年的純澈。


    “父皇久不見兒臣,才覺得轉眼就成長了。”


    麵對藍承衍看起來絲毫沒有嫌隙的神色,天子沉默一瞬詢問道。


    “你是怪朕。”


    那笑容明朗的少年便用點漆般明亮的眼睛盯著他看,彎著唇角露出了讓人恍神的情緒。


    舉手投足間都有了熟悉的模樣。


    “兒臣可不敢,兒臣一個……才長起來的小孩兒,初來乍到能依賴的當然隻有父皇。”


    六皇子自詡年幼,讓天子也恍然才覺得,不過才十五歲而已,當初老五出宮立府都已十七。


    老六在寺廟中卻已經生活了十四年,難免又有些愧意,看向六皇子身側立著的疏影才再次開口。


    “朕身邊四大暗衛,三個身負奇異的高手都給了你,身邊隻留了夙夜一人,朕還沒慌,你倒覺得沒了依賴。”


    身側的疏影默默負手而立,未作聲。


    反而六皇子卻看向了眼神閃動的夙夜,盯著夙夜露出了些許熟絡的歡喜。


    “父皇還不是留了個最聽話的在身邊,兒臣也喜歡。”


    “不如將夙夜也給了兒臣算了。”


    一旁默不作聲的疏影淡淡看向夙夜,見對方果然顯出了些許慌張。


    每次夙夜奉命到暉善寺看望六皇子,都會被六皇子有意玩笑,叫他留在寺廟裏。


    也是次次疏影都能看見像這樣心慌的小舉動。


    忍不住心裏暗自腹誹。


    ……不僅是最聽話的,也是最不會掩飾的。


    天璣殿內興許是相談甚歡,守在外的宮人偶還能聽見一兩聲笑音,甚至於夜深時分六皇子邁出殿門要返迴寢宮之前。


    身邊除了本來跟著的疏影,突然又出現了個身材高挑且纖瘦的男子。


    一身黑衣嚇了老太監一跳,卻也開始自我懷疑究竟是因為此人早在此處,穿了身黑沒注意到,還是憑空鬧了鬼了。


    下一幕更是讓太監總管受了更大的驚嚇。


    隻聽六皇子淡淡的瞟了殿門一側一眼,發出靈動的少年音,懶懶念叨了句。


    “父皇不大方,隻肯舍一。”


    “踏痕,搬著吧。”


    那個身材眼見著纖瘦高挑的男子一言不發的走了兩步,屈身抓起了殿門旁的神獸石雕。


    稍一用力前後哐當哐當搖晃了幾下。


    就在老太監眼睜睜的注視下,沒入地中兩分的石雕就被他輕而易舉的拔地而起。


    連氣都不喘的扛到了肩上。


    六皇子笑著誇讚。


    “沒吵到父皇,走吧。”


    太監總管和宮人瞠目結舌,六皇子帶著人,人扛著石雕。


    一走了之。


    於佛子迴城第六日,是選定祈福的黃道吉日。


    自此之前不徇將軍又帶了道口諭送至五皇子府,除各位皇子素裝到場不可缺席之外。


    特意又傳喚蕭爭在祈福儀式開始之前麵見天子。


    導致五皇子府整府上下都緊張無比,生怕蕭爭到了當刻被侍衛軍五花大綁捆上,扔在台子上成了祭祀品。


    其實藍慕瑾心裏十分清楚,六皇子是佛子名頭,自幼修行於寺廟。


    即便是祈福求雨也不會答應殺生,何況殺人更不可能,那豈不是律例糟粕草菅人命。


    在眾百姓眼前信任盡失,名譽掃地。


    可隻要是牽扯到了蕭爭,哪怕是沒有丁點可能的可能,藍慕瑾那個沉穩的心就慌的變了卦。


    忍不了半點讓蕭爭獨自待在帝王跟前。


    反倒是蕭爭自己在一堆不放心的眼神注視下,百無聊賴的蹲在了旮旯裏勸了這個勸那個。


    最緊要的還是藍慕瑾那個心事屬實是掛在了臉上,愁的恨不得現在就進宮。


    “你爹那不都說了,是因為我多次化險為夷有福分。”


    蕭爭來來去去把這些話又說一遍,哎一句一句的引導。


    “祈福讓我鎮場子,他怎麽能把福分給宰了呢?”


    “再說就算他想宰,那不你也在場嗎?”


    好歹藍慕瑾的臉色被蕭爭無條件的信任哄的終於算是緩和了些,還沒緩下去多少就聽他後邊又接了句。


    “你要不放心,二哥也在啊,你倆大活人還薅不迴我一條命。”


    他心裏對自己的穿越者的身份早有定位,反正蕭爭認定老皇帝好不容易又遇見個特殊,不可能千方百計那麽麻煩就是為了宰了自己。


    可他不提“二哥”這倆字還好。


    一提起來,藍慕瑾本來就不怎麽好看的臉色更沉了下去,憑空就堵了一大口氣,沉默看著蕭爭就開始勻。


    讓蕭爭看起來就沉重到好像立馬要給自己送終似的,給他也瞅鬱悶的不行,眉梢一低開始嚷嚷。


    “你幹嘛又那種臉色?”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哎不是我想問問你這幾天……你是哪根筋搭錯了!”


    “怎麽隻要我一提起你二哥!一提起他!就跟他欠了你多少銀子似的,臉一下子就垮了!”


    “倒是他又怎麽惹著你了?不前兩天你還說他這些年過的苦,才多大功夫就變臉!”


    藍慕瑾:……


    心疼歸心疼。


    心塞歸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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