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前天子鑾駕迴宮,即日喪訊便送往關外。


    而後除了番國大王子淪為質子暫留泱都的消息瘋狂肆虐,翌日就傳出了三殿下孱弱多年才剛有好轉,卻仍舊病逝的國喪。


    蕭爭在被藍長憶和藍慕瑾獵場遇襲的事情驚惶了整夜。


    一整夜,他都惶惶不安根本安定不下來。


    就那麽摟著藍慕瑾胳膊,幹脆連屋子都不讓他出了。


    那股子驚嚇勁還沒下去,又被這一個接一個的消息簡直都將他砸的暈頭轉向,整個都跟失了魂兒似的。


    “三皇子真沒了?”


    藍慕瑾被蕭爭這種生怕自己活不了的臉色心疼的不行,攬著他的後背將蕭爭跨坐在自己身上,輕輕摩挲著後心安撫。


    “還沒有。”


    這簡直就更讓蕭爭炸了毛,跟見鬼似的不可思議。


    “沒有?!還沒有你爹就辦喪……”


    這種荒唐的做法讓蕭爭無比真切的感受到了帝王的可怕之處。


    他的兒子明明還活著,他卻昭告天下說三皇子已經死了。


    對此藍慕瑾倒是意料之中,擁著蕭爭緩緩將緣由娓娓道來。


    “父皇的確寡情,成為一個帝王最先要的,可能就是學會冷血。”


    “之所以辦了國喪,其實也是父皇對藍羽塵最後舍下的寬恕。”


    這種雲裏霧裏的說法蕭爭並不能完全意會過來,隻能失魂落魄老老實實的聽著,趴在藍慕瑾肩膀上心頭忐忑。


    “他已經私下裏聯合了附屬國,屬於通敵之罪,如果他沒死,那按罪名來說也要被斬首。”


    “不治罪,無法安定朝綱也無法震懾其餘皇子。”


    “但藍羽塵現在已經成了廢人,他不能再站起來,也不知還能活幾日,父皇大致也是於心不忍才先辦了國喪。”


    “讓他自去度過餘下不多的時日吧。”


    即便藍慕瑾的解釋話語中,帝王還是沒有冷血徹底,但蕭爭還是感到了從裏到外的涼意。


    他伏在藍慕瑾肩頭緊緊抓著後衣襟,揣著心慌小聲詢問道。


    “藍慕瑾,我們能不能走?”


    “能不能……這個皇位我們不爭了好不好,我們偷偷的溜走,去別人找不見不認識我們的地方。”


    “離開皇城離開這是非之地,藍慕瑾……”


    沒有任何一刻讓蕭爭像此時一樣心慌,他是真的很害怕不定哪一日,也會有一道五皇子離世的聖旨昭告天下。


    可藍慕瑾何嚐又不想走,就帶著蕭爭遠走高飛,不問朝堂不爭什麽皇權地位。


    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蕭爭扯著自己不想撒手的緊張擔憂。


    心裏也是難以抑製的心疼,藍慕瑾抬手捧起蕭爭的臉,看著他蔫蔫難受的眼神。


    “即使我不要,走到天涯海角也有人不會安心放過我。”


    “並且阿爭,我不想讓你過那東躲西藏的苟且日子,我要你永遠坦蕩站在人世間。”


    “對不起,阿爭。”


    “父皇早知你存在,如今已經到了無法再藏躲的地步,我隻能將你舉薦到了明麵上,將腕弩,製冰,還有關於轄地作物害蟲預防都全盤托出。”


    “隻要父皇能看重你,太子府就不再敢動你。”


    蕭爭心裏那忐忑心悸的感受緩緩的平複下去。


    隻是仍舊攥著藍慕瑾的衣衫不撒手,攥的手心都滲出了汗。


    他滿心的擔憂和無力感,都是因為自始至終都是藍慕瑾在獨自麵對危險。


    而自己隻能處於藍慕瑾為自己豎起的這府邸高牆之內,無法幫的上他分毫。


    藍慕瑾有危險,蕭爭沒辦法及時趕到。


    藍慕瑾受到阻礙算計,蕭爭也無從得知。


    蕭爭無心從爾虞我詐的朝堂中奪幾分富貴地位,但此時若是自己能成為一個哪怕是無關輕重的小角色,能坦然站在皇城街頭。


    就一定能為對方出一份力,起碼不再是孤立無援。


    “好。”


    天亮之後,五皇子著了一身樸素白衣,踏著晨間還沒完全撒於大地的光線出麵了皇子國喪。


    藍慕瑾身邊沒有帶暗衛,而是吩咐將府門內外守好,特意交代暗七在三日喪期之內都要好好在府裏守著蕭爭。


    在宮裏的旨意未傳之前,蕭爭還在太子並不死心的緊盯之內。


    常理來說如此盛大且莊重的喪禮之內,肯定不會有人在風口浪尖再作什麽妖,藍慕瑾即便身邊沒有帶誰,也不會有危險。


    可蕭爭還是在藍慕瑾出府之後坐在了房頂上,盤腿遠遠朝著府外望。


    五皇子府坐落在城北,並不能看見城中那蕭條的白色,但他還是盯著遠遠近近的樹木梢頭房屋建築走著神,身邊是同樣一言不發安靜的暗七。


    暗七今日沒有戴麵具,他溫柔的眉目暴露在晨光下,顯出了少許的憂傷。


    叫蕭爭半晌被日光晃的頭暈,迴頭看過去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他那看起來好似難過的神色。


    “七哥,你有心事?”


    聽見詢問暗七迴了神,即刻朝蕭爭牽起了溫和的淺笑,又是那副穩重的模樣。


    是永遠都沒有煩憂永遠都是頂梁柱的姿態,讓蕭爭都替他心累,便故意打趣道。


    “十一就在府外頭,你要是想他就去尋,我又不到處跑。”


    提起暗十一,暗七笑著搖搖頭,他並非才不過百步之遙就牽掛的受不得。


    隻是也因為再提起了十一,日前在狩獵場,因為身份不能時刻陪伴的酸澀也再次隱隱難平。


    可他們都是暗衛,就算主子也並未真的將他們當做奴仆看待。


    可他始終都記得自己是個暗衛。


    也正因為五殿下對待自己幾人給了無盡的看重和寬容,才叫人更覺得自己應該為主子鞠躬盡瘁,不存半點私心。


    要拋卻兒女情長,記得自己的使命。


    就如三皇子手下的梅蘭竹菊,他們也明知自己最後將要麵臨的結果,也還是義無反顧的聽從主命。


    為主生,為主死。


    林間梅絳臨死之前那抹被鮮血染透的淒慘笑容,就像是刀刻一樣存留在了暗七腦海中。


    這兩日總也揮之不去,反反複複。


    驀然他就抑製不住心中的難受,動了動唇角將此事講給了蕭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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