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即將跌入懸崖深淵,陷入苦痛中萬劫不複。


    不過豆蔻年華,早已經滾爬在浮沉中無力掙紮,被無數髒心爛肺的人圍攏。


    當時她想,她要髒了。


    四周全是讓她害怕到骨子裏哭也哭不出的恐懼,胡亂拍打抓撓,也沒能再虛空中抓住任何救命稻草,那種撕心裂肺直至今日她都沒辦法忘。


    頹然絕望中,是太子殿下拉了她一把,給了唯一的救贖。


    是直到如今的過活中,唯一能照亮黑暗的期盼。


    她成了紫雁,能伴在太子身側的暗衛,與所有想攀附卻不得近身的人都不一樣,即便也得到了諸多嚴懲。


    也會讓她覺得,殿下身為儲君有著更多的煩憂,無情也是一個君王本該有的變化。


    正午的烈日炎炎,這個夏天仿似有著比往年的酷暑,不知不覺間時間穿隙而過,已經是盛夏了。


    或許這個時辰所有下人都在替換著去取膳食,整個東院都人影寥寥,唯顯的那個初來乍到的綠裳女子更加單薄。


    走著神,指尖下意識去觸碰自己的右手手腕,短短十多日,那道曾經看起來駭人的傷疤已經淡化了許多,觸到也沒有了熟悉的凜冽感。


    垂眸看向泛著與膚色不同的痕跡,紫雁茫然的眼中堅定了些許。


    收緊指節將恍惚蜷進了掌心,口中輕聲喃喃。


    “已經很好了,殿下待我,已經很好。”


    之後伸手推開了屋門,身影就消失在了暗七的視線中。


    在高處遠遠又觀望了一陣兒緊閉的房門,那住處附近已經趨於平靜沒了多少動靜,暗七這才踏實了幾分心緒收迴了視線。


    轉迴眸看向了身邊人,暗十一仍舊認真的察覺著遠處的動靜,專注到等耳邊碰上了溫熱觸感,才被驚的猛然迴頭。


    眼瞳裏決絕的防備轉瞬即逝,對上暗七溫柔望過來的目光,即刻眼神就又換上了懵懵懂懂。


    想說話又仿佛意識過來怕被別人察覺,抿了抿唇壓著聲喚道。


    “哥哥?”


    他那個小心翼翼聳著肩膀的模樣讓暗七忍不住笑的無聲。


    讓暗十一隔著蒙的嚴嚴實實的黑巾,都捕捉到了對方柔和起來的側臉弧度。


    而後暗七的手又捏了捏他的耳垂,在他挪著方向靠近過來的時候,湊到近前隔著布料在臉頰邊上蹭了蹭。


    使得暗十一都下意識張開手想撲在他身上,結果差點腳下不穩從樹枝上出溜下去。


    還是被暗七迅速提了一把才穩住身形。


    大概是拘府的時日久了有些習慣了,暗十一都忘了此刻不是想摟就摟想抱就抱的時候,現在還有重要的事盯著呢!


    反應過來他又迅速將視線又朝著剛才的方向望過去,萬分謹慎生怕因為丁點放鬆造成疏忽。


    蓄勢待發的緊張樣子沒持續幾個唿吸的功夫,暗七的手心又落到了他的頭頂上。


    越來越熟稔的揉了揉蓬鬆的發絲,暗十一迴頭望過來對上的滿眼都是溫柔,語氣也溫柔。


    “你去看看主子現在是否已經迴府。”


    從晨間挑選侍女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時辰,眼看就要正午。


    估計宮內早朝也已經散了,畢竟別府的探子如今入了五皇子府的門,也不能總寸步不離的盯著,還是要聽從主子吩咐。


    暗十一小聲應了,活動了兩下關節,十分聽話悄無聲息的從樹梢落了下去。


    掠過前院直奔主院。


    藍慕瑾從宮內迴府還並不久,隻從西院停留了片刻又被蕭爭匆匆拉著迴了主院,什麽也不說清楚就嘰裏咣啷的又開始尋紙筆。


    ……不是紙筆,是紙。


    還有跟寶貝似的藏他桌屜裏的那半截炭芯,邊翻蕭爭還邊詢問。


    “我那根燒火棍呢?”


    半天翻不著他還生了氣了,攥著桌子上擱置的一根毛筆有點氣憤。


    “燒火棍你是不是嫌髒給我扔了去了!”


    藍慕瑾:……


    他就不知道怎麽在蕭爭的眼裏,好像總能隨時扯著奇奇怪怪的由頭興師問罪,撅著嘴,緊著腮幫子。


    真活似那個9 。


    但藍慕瑾也並不知道蕭爭著急忙慌的又要幹什麽,尋摸那個炭芯估摸著是又想到了什麽奇怪東西想畫下來。


    當下也沒跟他逗貧嘴,繞過桌角到近前直接拍在了蕭爭的手背上。


    跟個耗子似的,一會兒的功夫就把整整齊齊的桌屜翻了個亂八七糟,遭殃徹底。


    手背上傳來一瞬輕微的疼麻,蕭爭本想扯著由頭耍賴。


    結果見藍慕瑾伸手探進已經亂糟糟一團裏,修長的指節撩了兩下,準確從其中拾出來一個幹淨的紙包。


    在他眼睜睜的注視下,不疾不徐的拆開,露出裏麵打磨平滑的四五根炭芯。


    紙包的內側已經被炭給暈黑了,明顯是藍慕瑾細心的怕染的到處都是,才用紙給包了起來。


    蕭爭鬧氣的表情突然就沒了,看著那紙包裏本來他用剩半截的炭芯變成了好幾根完整的。


    神色轉瞬就變的欣然,無縫銜接轉換的十分迅速。


    “……哎怎麽燒火棍這麽多了?好幾根!”


    藍慕瑾:……你說怎麽好幾根了。


    察覺到對方別有意味的斜睨了自己一眼,蕭爭挺沒臉沒皮的伸手去掏,攥手裏就扯著一大張紙朝旁邊鋪。


    對於剛才自己即將習慣性撒潑耍賴的事兒,忘得一幹二淨,一點心裏負擔沒有。


    反正有人偏愛著,藍慕瑾不僅抽空幫他削備好了幾根炭芯,並且還細心的在炭芯外麵纏了一層布料捆綁。


    這樣蕭爭握在手裏的時候就不會把手心指尖染黑,比如現在。


    蕭爭在紙上劃了兩道,就開始擰著眉頭犯愁,好像壓根就想不起來自己想要畫什麽。


    走著神就要把手裏攥著的那根炭末端往嘴裏送,藍慕瑾就那麽沉著臉看著他。


    看他果不其然不大精明的張嘴咬住了,也意料之中的咬在了被藍慕瑾預想到,提前纏的嚴嚴實實的布料上。


    吃了一嘴平滑緞麵,蕭爭才趕緊迴神撒嘴呸呸呸了幾下子。


    趴在桌上滿臉犯愁,揚起下頜看向桌邊立著的人。


    半晌,還是可憐兮兮的朝藍慕瑾嘟囔。


    “我想不起來怎麽畫,你你幫我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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