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蛋小子掙開他爹的手,甩著短胳膊就朝裏奔。


    跟個撒丫子尥蹶子的小毛驢似的,邊跑邊提褲子,也虧得皇子府灑掃的幹淨鋪的青石板。


    不然蕭爭都懷疑他屁股後頭能帶起一溜煙。


    連蹦帶竄轉眼就奔到了前頭,仰著頭盯著蕭爭的臉,張著嘴歪著腦袋發傻。


    就在蕭爭都快被他這種眼神洞穿時,小孩兒才皺著眉頭問。


    “大俠!你是大俠嗎?”


    他一邊琢磨著一邊撓頭發,剛才遠遠的看見就很像,因為還是那身黑衣服,也還是記憶裏那個身形。


    可真跑到了近前,看見對方臉的時候他又有點懷疑自己認錯了。


    以前的大俠戴著個嚇人的麵具,雖然乍一看就像個鬼,但大俠就應該是那個樣!


    哎威風凜凜,看見就能讓人害怕。


    然而眼前這個人,長得白白淨淨,眉眼清秀的就像個大姑娘,連嘴唇都像點了紅似的。


    雖然盯著自己的那雙眼讓他覺得有點熟悉,但還是太不像了。


    直到蕭爭被他這十幾秒盯的發毛了,又見他那個髒手想去扯小姑娘幹幹淨淨的裙子,氣不打一處來的嗬斥了句。


    “驢蛋,你想挨揍嗎?”


    受了威脅的小孩兒這才又樂開了,咧著嘴嬉皮嬉皮的樂。


    再次露出了滑稽的兩顆豁豁牙。


    “真是你啊大俠!我還以為你行走江湖劫富濟貧去了呢!沒想到你迴家啦!”


    “你家裏這麽富裕!!能住這老大屋子……唔……”


    口無遮攔扯著嗓門的喊聲消了半截,小孩兒被他爹一把撈過去捂住了嘴。


    胳膊腿連揮舞帶撲騰,手指著四周那一排排的屋子嗚嗚嗚。


    領頭漢子臉色尷尬,驚慌夾著自己兒子嗬斥他住嘴。


    小孩兒踢騰著腿去掰捂在嘴上的手,狀似還有好多說不完的話想往外倒騰。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小孩兒不懂事,我這就教訓他!”


    可能是生怕被貴人怪罪,領頭漢子一個勁兒的與對麵皇子告罪,連視線都不敢往對麵人身上遞,也不懂怎麽行禮。


    隻好低著頭一直彎腰道歉。


    他們這些平民百姓哪裏進過皇子府。


    皇子府規矩多,都怪他提前沒將孩子管好,他們這沒見過世麵的窮百姓,連孩子都跟著見識短淺。


    藍慕瑾靜靜的佇立在蕭爭身旁,沒有說話。


    自從他知道,阿爭不屬於這個地方,曾經生活的地方也沒有這麽多的規矩。


    與阿爭在一起的這些時日,不管是暗十一沒眼色惹了他煩悶。


    還是哪個下人失了規矩,藍慕瑾都裝作不知,也幾乎沒再怪罪過誰。


    此時更是直接保持了緘默,像以往一樣無言循著蕭爭做出的反應,從對方掩蓋不住的神色和動作中。


    默默了解阿爭內心真正的想法。


    也正如他預料的那般,蕭爭的臉上幾不可查的顯出了些難受,手指抬的猶猶豫豫。


    好似猶豫究竟要說什麽話,才能抹去領頭漢子由心而發的倉惶和自卑。


    蕭爭猶豫了好一會兒,他心裏想著是像當初一樣,與這愛笑的漢子打趣逗笑無話不談。


    可對方眼裏的膽怯實在顯露的過於明顯。


    當初在清水河旁即使都沒見過自己麵目,也並不顯得疏離的模樣完全不同了。


    最後也隻淺淡溫和的說了句。


    “領頭大哥,你給他放下吧。”


    得到赦免令的驢蛋小子掙紮的更厲害了,不停嗚嗚嗚還開始晃腦袋,卻依然掙脫不開他爹的桎梏。


    領頭漢子整天風來雨去的辛勞著,胳膊都比一般人粗一圈,勒著他兒子跟提個小雞崽子似的。


    聽到蕭爭朝自己說話,他拘禁的笑了笑,一口白牙顯得皮膚更加黝黑了。


    手上力道隻鬆了鬆,卻沒敢真的撒了手,怕他兒子嚷嚷的煩再真惹了禍,指不定就會掉了腦袋呢。


    偷偷觀瞧五皇子確實沒怪罪,才拘禁無措的又看向蕭爭。


    對麵公子生的清秀俊朗,風姿不凡。


    身上穿的還是一身墨色武服,與當初他看見的一模一樣,可他實在沒想到那個恐怖滲人的鬼麵之下。


    竟是這麽柔和的眉目。


    尤其一雙眼睛仿佛天生含了情,淺淺笑著時流淌著明豔動人的善意。


    還那麽年輕,根本猜不出是個武功高強的神秘人,但他聽說話就能認出來,這就是當初跟自己說話的公子。


    語調,聲線。


    有著別人朝他開口時沒有的熟絡。


    此時能再次見到蕭爭,領頭漢子還沒開口就先紅了眼眶,那眼底的酸意讓蕭爭不知從何而起。


    麵前這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突然就失了成熟穩重,抖了抖嘴唇開口朝蕭爭說出了第一句話。


    “橋完工了。”


    寥寥四個字,讓蕭爭臉上的懵然不再,即刻浮起了燦然的笑意。


    領頭漢子真的以為這悶在心頭的話,再也無法給個交代,會成為永遠也彌補不了的遺憾。


    他以為再也不會見到教他造橋的公子了。


    漢子作為所有工匠的領頭人,即使在那麽混亂的場麵那種駭人的危險下,也要盡可能的保全所有人。


    所以他的注意力不停的分散在砍殺中,也是親眼看見蕭爭將人引開了大半,眼睜睜的看著無數黑衣人追著蕭爭離開的那個方向而去。


    層出不窮,全都消失在了黑夜裏。


    當時他真的認為,這個曾與自己促膝長談的善良公子,恐怕是活不成了。


    “公子,你沒事,太好了。”


    這才是他真正想說的話,也是心裏真正的期盼。


    或許也是不想讓自己的情緒感染蕭爭,領頭漢子臉上又撐起了憨憨的笑容,樂的眼角都擠出了些許皺紋。


    顯得比他的年歲要老態了些,那也是因為常年的風吹日曬,皮膚都成了古銅色。


    但如今不同了,他憨笑著眼藏不住靦腆,解釋道。


    “公子,往後我就留在皇城了。”


    “殿下收留了我們所有人,從今往後我們,我們都是五皇子府的工匠。”


    他說著說著眼圈比剛才還紅了幾分,囁嚅著半晌發不出聲音,最後激動到拉拽著他兒子噗通跪在了地上。


    朝著自始至終未發一言的五皇子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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