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姑娘祖父現居何處?他日有空,定前去拜訪。”墨晗平靜的眼眸中,藏了滔天的恨意。


    “……他老人家已仙去了。兩千年前,我父親尚在祖母腹中,他便去了。”


    這個消息倒是叫墨晗有一瞬的茫然。


    死了。


    那個罪惡的男人,竟那麽早便死了。


    積攢多年的恨意,忽然就沒了發泄口。


    蘇霽月倒是沒瞧出墨晗的心思,身在凡界,難得遇見一位同族,她高興還來不及,哪裏知道這其間的恩怨情仇:“前輩果真是我有蘇族出來的高人?不知姓甚名誰,師承何處?”


    “家父乃無名小輩,姑娘應當不識,墨某就不獻醜了。咱們聊迴‘錦蓮’一事,不知那位貴客,花了多少銀子請我夫君獻曲?我賠償雙倍。”


    沈媽媽為難道:“……公子,這可不是銀子的問題。那王大少仗著是太子小舅子,素來無法無天慣了。他想要的東西,哪怕去偷去搶都要得到。江二爺若不出麵,此事怕是揭不過去了。”


    連璟在思夢樓謀生期間,沈媽媽畢竟對他頗多照顧。而今思夢樓有難,於情於理,他都不該坐視不管。“此事本就是我的過錯,既如此……”


    墨晗按住他的手,眯眼輕笑:“既如此,我替你去會會那勞什子的王大少。”


    …………………


    是夜,思夢樓,香雪閣。


    王大少爺匆匆跨過門檻,反手將門關上。


    燭光瑩瑩間,那青衣的婀娜女子端坐於紅木凳上。懷中抱琵琶,小巧的臉上,戴著鎏金飛鳳麵具。麵具下方,朱紅的唇精致瑩潤,引人注目。


    王大少理了理衣袍,學著文人踏步走來。可畢竟是效仿旁人,反倒是走得不倫不類,像個市井之徒。


    他撩袍坐在頭牌娘子錦蓮身側,豆大的鼠目猥瑣地將人上下打量一番。確認是自己想要的人,如是諷刺地開口:“想見美人一麵,可著實費了我好一番功夫啊。”


    錦蓮緩緩道:“家父重疾,錦蓮需在床前守孝,故走得匆忙,未與公子詳說,是錦蓮的不是了。”


    王大少訝異地挑眉:“原是令尊有恙!那日姑娘怎不早點說?我好派人用馬車送你迴去。”


    “公子說笑,此為錦蓮家事,哪敢勞煩您大駕?”


    王大少聞言直搖頭:“……姑娘這是拿我當外人了?”


    他忽然攬住錦蓮纖細的腰肢,閉眼以鼻間輕嗅她頸間芬芳:“若是你從了我,侯府大到小爺,小到家丁婢子,任由你差遣。”


    王大少的父親,是侯爺。妹妹為侯府嫡女,而他是侯爺庶出。因一張巧嘴能言會道,討了妹妹和父親歡心,太子愛屋及烏,對他在靜安城所做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錦蓮掙脫王大少的手,坐起身,語氣甚無起伏:“王公子,請自重。錦蓮隻賣藝,不賣身。”


    王大少咧嘴笑開了:“都已是頭牌娘子了,哪有隻賣藝不賣身一說?隻要爺想,爺隨手給花樓擲個萬金,看哪家娘子敢不從?”


    那隻鹹豬手不規不拒地摸上錦蓮細肩,“再說了,我不是隻要你委身我一夜。而是要將你抬進門,做我妾侍。從此你便是有頭有臉的如夫人,比在這秦樓楚館賣笑討活的日子好上不知多少。”


    錦蓮麵具下的雙眼,掠過一抹冰冷的殺意。


    這便是你做頭牌娘子時,每日皆要經曆的侮辱?


    所謂的頭牌,一樣的無人權。


    幸好,今日來的是他自己。


    她抬手,揭開麵具,露出一張絕美的嬌顏。


    “王少爺當真屬意我?”


    若熟人在場,定能一眼識出他是妖界大護法,墨晗。


    據他所知,思夢樓的恩客從未見過連璟真容。連璟作為錦蓮之時,隻隨意化了女身,容貌並無多少變化。於是墨晗亦效仿。


    他容貌本就偏陰柔,稍稍變化女相,便可掩人耳目。


    更何況王齊文色眼識人,又是凡人毫無修為,哪能瞧得出他的真身?


    眼下,王齊文眼睛都看直了,涎水都不受控製地流出嘴角,張臂就要往錦蓮身上撲。


    “自然當真!”


    “錦蓮”巧妙地避開王齊文這一撲,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低聲抽泣道:“可錦蓮……不願做那小小妾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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