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明麵上說要墨晗與赤鳶二人相輔佐,實則自打墨晗迴了皇宮便沒被分派過多少任務,哪怕有,亦是些瑣事,反之時常傳召二護法赤鳶。


    墨晗倒是無所謂,畢竟他近來確實無心公事,怕將一樁樁事做砸。眼下圖了清閑,無事可做的他便隻能在宮內四下巡視。


    自先後白氏故去,後宮已成虛設,墨晗身為男子沒多少避諱。眼下日子清閑,光是巡察這偌大的皇宮便能巡視大半日。


    巡著巡著,不覺間便巡至丹陽殿。


    朱漆的殿門大敞,門前無守衛。秋湖與映畫兩名妖仆雙手托腮蹲在門口,望眼欲穿。


    見有人到訪,迅速起身相迎。


    “殿……”


    發覺來人是墨晗後,二人眼底的亮意轉瞬而逝。


    “是墨護法啊……”


    秋湖勉力一笑,但還是上前將人迎入殿。映畫則默默去準備茶點。


    墨晗輕車熟路尋至連璟的臥房,室內陳設如常,然窗明幾淨,顯而易見時常有人打理。


    墨晗坐在窗下連璟常坐的靠椅之上,合上雙眼,靜心感受屋內的一切。


    時隔多月,連璟在房中的氣息早已散得七七八八。丹陽殿原本就寂冷偏僻,連璟不在後,更如死水一般。


    有窸窸窣窣的聲響由遠至近,來人化作一黑衣的男童,立於墨晗身前。


    墨晗知曉來人是誰,遂並未睜眼。


    阿瑟望著墨晗蒼白的臉色、與明顯清減了不少的身子,抿了抿唇,幹巴巴地發問:“主人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墨晗聞言睜開眼,淡涼如水的眼眸瞥了他一眼,輕聲道:“……是他不要我了。”


    那眼神裏包含了太多阿瑟瞧不懂的東西,阿瑟隻知道,木頭臉被主人狠狠得傷了心。


    木屋相處數日,阿瑟雖口上厭煩墨晗,但後者偶爾也會像個正常長輩一般對他百般嗬護。念及他孩童身軀,砍柴燒火挑水澆菜從不讓他上手。吃飯時雖斥他吃相不雅,但吃完會細心地為他擦拭嘴角清洗雙手。主人忙時,墨晗還曾帶他四下玩鬧。二人“打打鬧鬧”,好不快樂。


    另是主人亦被墨晗照顧得很好很好,從他臉上展露的笑容便能瞧出來。以往主人但凡一笑,不是要殺人便是恨極一人。不似木屋時笑得那般純粹舒心明朗。


    如今主人離去,那承載他們歡快時光的木屋亦被轟塌。光是身為靈寵的阿瑟都難受得緊,更別提被連璟親手傷害的墨晗。


    阿瑟上前抱住墨晗的腰,腦袋埋於胸膛,嗚嗚哭了起來:“主人他……主人他不該是這樣的。”


    墨晗歎息,輕輕拍打著他的背部安慰,蒼白疲憊的麵容憔悴不已:“他隻是想逃離這裏的一切。而我……辦不到。”


    阿瑟聽不懂,他隻覺得墨晗可憐,主人亦很可憐,自己更是可憐。


    秋湖與映畫二人端著茶點走來時,望見的便是這副情景。映畫眼淺,淚水潸然而下。秋湖尚能忍耐,輕拍他肩以示安慰,隻是眼底亦有淚水打轉。


    茶點送入房,墨晗看見了三雙淚意朦朧的眼,怔了怔,心道原來還有人這般在乎阿璟。


    不願將氣氛弄得這般悲傷,墨晗勉力揚起一抹笑,“好了,至少你們主子還活著。你們不該為他而哭,否則和咒他死沒兩樣。”


    映畫笑著胡亂抹去臉上的淚,隻是那個笑容比哭還難看:“墨護法所言極是,奴才不哭了。”


    墨晗留二人一起用茶點,二人推脫了幾句,便是在一旁落座。


    離宮三月之久,秋湖與映畫明顯能察覺到墨晗變得親近隨和了許多,不再動輒對他們板著臉不說,說話亦是輕輕緩緩,不似從前冷若寒冰。


    他們好奇自家殿下與護法消失後那三月的過往,可亦知道那是墨晗心底的一根刺,不敢過多細問。


    孰料是墨晗先打開了話匣子,將他們的經曆一一道來。


    秋湖與映畫聽得津津有味,同時亦暗歎自家殿下在樓蘭受了許多苦頭。好在有墨護法在一旁衣不解帶地細心關照,二人苦盡甘來,過了段神仙都豔羨的桃源生活。


    四人聊著聊著不覺間臨近黃昏,秋湖去備了晚膳。這是墨晗頭一遭在丹陽殿用晚膳,飯菜甫一入口,便有一股熟悉到近乎落淚的味道。


    迎著墨晗半是愕然半是激動的目光,秋湖了然一笑,靦腆道:“殿下做飯的手藝……是打小和奴才學的。”


    墨晗不言了,埋頭默默用膳。眼角卻是酸澀得厲害。


    阿璟,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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