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大劫一場,連璟對生死情仇早已看淡,不再動輒調製那些劇毒。


    “父子倆”都好口腹之欲,他也熱衷於每日換著法子做他們喜歡的菜肴。


    後院圈養的山雞會生蛋了,阿瑟好奇,蹲在雞圈前守著。墨晗見了,立刻將他提走。


    阿瑟在他手裏掙紮,問為什麽,墨晗道:“你這麽盯著,它們就都不敢生蛋了。”


    阿瑟聽聞雞不生蛋,又想到沒雞蛋就沒有炒蛋蛋餃蛋羹蛋餅,便是耷拉著腦袋乖乖聽了話。


    阿瑟見過墨晗用葉子吹曲,亦效仿,結果曲未出,聲兒反而像在放屁,被墨晗好一番嘲笑。


    二人素日裏常是小打小鬧,阿瑟最會借連璟做掩護,二人便圍著連璟你追我趕,惹得連璟頻頻發笑。


    介於有阿瑟在吃“葷菜”不易,墨晗有過給阿瑟另辟一間房的念頭,可阿瑟不依,非要和連璟同睡。墨晗心裏有氣,奈何發作不得。


    而自從那夜連璟悄悄令阿瑟熟睡,墨晗便當是連璟默許。某夜想了,亦朝著阿瑟施法,卻被連璟斥責一通:“你又非阿瑟主子,胡亂對他施法會害了他”。


    墨晗隻得委屈巴巴地一人打地鋪。


    半夜裏阿瑟起來小解,迷迷糊糊地一腳踩著什麽,硬邦邦的硌腳,他也沒在意,小解完又“啪嘰”一聲踩著過去。次日,連璟望著墨晗臉上的兩隻腳印陷入沉思。


    “……我去做飯了。”他轉身施施然地離去。


    不一會兒,阿瑟一邊往灶房跑一邊大喊:“主人,主人救我!木頭臉要殺了我——”


    一隻大手提住他的衣領,另一隻從後方探出捂住他口鼻,隻聽身後那人如惡鬼一般陰惻惻地笑:“你主人要做飯,顧不得你了。”


    墨晗那對著屁股的一巴掌還沒打下去,阿瑟便扯著嗓子哀嚎,驚飛了林間的鳥兒。躲在灶房的連璟實在聽不下去,終究還是出來製止:“墨晗,算了。”


    “阿璟……”


    墨晗撒手放了阿瑟,一臉受傷地望著連璟。本就受了委屈,如今臉上頂著兩片青色的腳印,更瞧著滑稽又可憐。


    事在於他,連璟深深歎了口氣,當天夜裏命阿瑟變迴原型收進蠱筒之中,好好補償了墨晗一番。


    “主人,你和護法大人如今算不算是夫妻呀?”


    這日正用著午膳,阿瑟忽然語不驚人死不休。


    連璟聞言默默放下筷子,淡淡道:“為何會這麽想?”


    “因為你們天天睡一起啊——”阿瑟雙手托腮,瞧了瞧墨晗,又瞧了瞧連璟,道:“我聽說,隻有夫妻才會同睡一床。”


    墨晗表麵不動聲色地吃飯,餘光卻是死死盯著連璟。他們如今的關係不是夫妻卻勝似夫妻,但連璟嘴硬得很,斷不會承認。他想瞧瞧後者會如何表態。


    卻不料連璟轉頭向他看來,勾唇清淺一笑:“我夫,你妻?”


    墨晗無法抗拒連璟的笑容,又聽得連璟大方承認,一時顧不得這關係是否對調,點頭如搗蒜道:“對,我是你的妻。”


    阿瑟眨巴著眼:“……可阿瑟沒見過你們成親,也沒見你們生娃娃。”


    墨晗伸手握住連璟,輕聲道:“你可願……”


    “不願。”連璟答得幹脆,手亦迅速抽離。


    墨晗眸光灰暗,正欲失落,卻聽連璟道:“我不會生娃娃。”


    墨晗眼底瞬間亮起了光。


    狐族生來貌美,且民風開放,雙方若看對眼了便可在一起,不忌諱什麽斷袖與磨鏡,甚至還盛行男風。


    這也是墨晗毫不在乎連璟是男子還是女子的緣故。


    阿瑟本是不讚成自家主人“娶”墨晗的,那廝脾氣差,不會做飯,吃得又多,還時常與他搶食。但好在是個幹活的好手,打獵、劈柴、挑水、燒火,做得又快又好。


    更為主要的是,主人喜歡他。


    若是不喜,怎會允許他如此親近自己呢。


    裁雲霞為衣,攬星月為媒。沒有熱熱鬧鬧的看官,沒有親信高堂。


    唯兩件紅衣加身,持紅綢齊身步向香案前。


    連璟仙人般的姿容,著素衣時超凡脫俗,哪怕著鮮豔紅衣亦似孤立於凡塵的謫仙。其身側的墨晗本就生得明豔,著紅衣後更是錦上添花,尤其人逢喜事,麵上掛著明朗笑意,似園中盛放的牡丹灼灼耀目。


    阿瑟睜大了雙眼,主人真好看,他身側的木頭臉,竟然……也這般好看。


    香案擺放於木屋外,麵向遼闊的夜空。


    新人跪下,三叩首。


    夫妻對拜時,眼中皆是彼此。雙手緊握,二人沒有過多言語,然繾綣柔情盡藏眼底。


    阿瑟見此一幕,不知為何眼底泛酸,眼淚不覺溢出眼眶。


    真好,主人尋見了自己想要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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