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實界擁有一整個世界,不是大勢力是斷不可能的,事實上,若不是日心說中首領最先開創出一整方世界,沒人知道在真實界,他們這幫流魂還能擁有自己的世界。


    自從這個信息傳出去後,各方勢力都為了擁有一個世界而努力,但目前為止,隻有日心說和方舟做到了——虛無寂滅的消息難以分辨,暫且不論。


    在真實界擁有一整個世界,意味著掌控了類似神的力量,能夠保護組織中的人不受真實界的混亂影響,也即是在真實界中開創了一方自己的土地,才有安穩的感覺。


    所有生活在真實界的人,每個人都累了,一份穩定的生活是他們唯一的奢望,更別提這生活還能給他們帶來更漫長的壽命。


    因此,方舟這樣的組織,人數隻會越來越多,而寂靜生長這樣的小組織,再如何也沒有競爭力。


    但此刻,一切都不同了,薩奧擁有了一方冥界, 雖然比不上日心說開創一方世界,但也是從無到有的跨越,這是他宏偉藍圖的一大步!


    “我看見了,一個比肩現實界的安穩世界,那是我的王朝。”


    薩奧朝著眼前的努爾伸出雙手,這是他能力的限定——觸碰,努爾劇烈的掙紮,但冥界的鎖鏈從來難以掙脫。


    然而就在他的雙手即將碰到努爾的前一瞬間,他忽然感到一陣心悸,好像有兩股不同的力量在拉扯自己的身體與靈魂。


    他猛地迴過頭,隻看見本該死去的兩人狼狽地站在地上。


    萊恩抬起頭朝著薩奧笑了笑,斯科特渾身泛起金光,身旁的簡卻不知為何恢複了原狀。


    薩奧道:“找死!”


    他意識到不對勁,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下意識就是使出了最強一擊,無數小鬼冰錐飛向萊恩和斯科特。


    萊恩和斯科特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卻分毫不傷。


    薩奧明白過來事情有問題,他再次向努爾伸出手,不論如何,先行奪走努爾的記憶都是此刻的第一選擇。


    他手快速觸碰在努爾身上,催動能力,卻一無所得,他的身體內有另一股力量在阻止他,讓他無法下手。


    萊恩道:“下來吧,看起來你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斯科特扶了扶眼鏡道:“冥王大人,適應的怎麽樣了?”


    薩奧發現雙腳無法控製,他被迫跳下台階,落在萊恩和斯科特麵前,他本想作出憤怒的表情,卻止不住臉上的微笑。


    “原來如此,沒想到我所在的世界,竟然隻是這整個位麵的小小一隅,令人驚歎。”


    “你……對我……做了什麽!!”


    薩奧一張嘴說出兩方話。


    萊恩道:“你不知道嗎?這層審判司是可以許願的,而且這願望有極為強大的效力,至少在冥界,是不可違抗的,連冥王本人都不行,畢竟這位冥王,也是剛剛才誕生的。”


    萊恩可能是在場唯一一個大概清楚斯科特做了什麽的人,簡單說來,這冥界確實本來無王。


    冥王這個名字更像是一種符號,一個象征,是冥界的基石但並沒有形成完整的意識,更像是類似程序那樣的執行,而它強大的地方就在於,他能依靠人的心靈而行動,所以說,這冥界的審判司,其實更是一場問心之行。


    斯科特早早地摸透了這個規則,因此早在第一層審判司他就利用了這個規則,躲避了責罰,並且依靠這一點,在之後的所有審判司都毫發無傷。


    簡則是一直糾結於罪過,她有罪因此害怕責罰, 她初次來到真實界,扮演不好他人,時不時迴憶起自己的一生,一旦她心裏認為自己有罪,那麽必然會受罰,逃不過。


    法德則一直清楚自己的罪過,但他更清楚罪惡的來源,說到底他無法把自己的行為與審判內容聯係起來,所以少有受罰。


    米勒自不必說,本就無罪。


    薩奧和陳常安都是普通人,反應較慢,遲遲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萊恩則在降臨此界,接受陳常安記憶後的第一瞬間,就開始了對冥界的分析,在薩奧觸碰冥王的時候,他更加考慮起這個問題:


    如果冥王是實體,擁有偉力的他竟也難以反抗薩奧嗎?


    除非冥界本就隻有一套規則,而這規則中並沒有規定力量的歸屬者,這才讓薩奧得逞,薩奧得到的記憶也並不是冥王的記憶,而是這冥界形成時候的記憶,那些眾生的企望,信仰,編撰成的故事一寸寸地化為真實。


    斯科特慢悠悠地迴答了薩奧的問題:“冥界的規則必須自洽,但遺願這個審判司,bug太多,很難想象沒人利用這個bug做些事。”


    萊恩理直氣壯站在旁邊,他算是用了bug,不然怎麽可能逃離閻老五的自爆呢?


    在當時,閻老五死意已決,陳常安和萊恩並沒能成功阻止,兩個人接下了紮紮實實的精神衝擊,放在平時,靈魂必然隕滅,肉體則成為植物人。


    但萊恩許了個願:希望身心純粹,終能合一。


    正是這個願望,使得萊恩的精神和身體得到同步,不僅驅散了閻老五留在自己腦海中的記號,更是讓他身體和靈魂達成統一,唯有共同傷害,才能受到損傷。


    陳常安則更為厲害,他的身體在現實界,在冥界算是處於無敵狀態了。


    僅剩的遺憾就是,閻老五連一丁點的秘辛都沒有留下。


    薩奧站在原地,身體和精神都極為難受,他最為拿手記憶方麵的控製,但在與冥王的鬥爭中,有些胳膊擰不過大腿,他的精神力量是小小一團,冥王則是以整個冥界做背景,根本不在一個量級。


    “謝謝你的點播,年輕人,沒有你我還無法形成完整的意識。”


    斯科特道:“你很客氣,但別忘了我們之間的交易, 我的願望可不止讓你活過來那麽簡單。”


    薩奧掙紮著道:“可惡,我要殺了你們兩個,竟然使陰招。”他僵硬地抬起雙手,想要抓住斯科特和萊恩的脖子。


    下一刻,薩奧收迴雙手,抱歉道:“我還不適應這副身體,他的靈魂很特別,他全力抵抗的情況下,我竟然拿他毫無辦法。”


    斯科特扶了扶眼睛:“有趣,看起來,來自現實的人,的確很特別。”


    萊恩吐槽道:“你才最特別好吧,跟個妖怪一樣。”


    斯科特狀若未聞,他與冥王繼續交流起來,那是屬於他們未來的事情。


    萊恩插不去嘴,索性沿著薩奧構築的階梯,去幫努爾把空中的鎖鏈解開,以他那樣的傷勢,被這樣吊著,定然不好受。


    路過法德屍體的時候,他有些心酸,在真實界普通人想活下去就是這麽難,不過他主要是難過沒聽到法德的故事,畢竟對於他們這些靈魂而言,死亡不是終點。


    正當他這麽想著的時候,他卻看到法德的靈魂慢慢坐了起來,恍恍惚惚地望著四周,最終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他問道:“你見過我的兒子嗎?他叫周易生。”


    然後沒等萊恩迴話,他的靈魂驟然消散,一股不屬於自己的記憶被強行灌輸進入萊恩的腦海。


    “喂,這好奇心滿足的太過了啊!”


    一瞬間,他的記憶被拉扯進一個小房間裏,身旁是個絕望的女人,眼中含淚,身前是自己的兒子,和那個陌生的殺人犯。


    自己顫巍巍地開口問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周易生戴上了慣常的微笑,那是他的偽裝,把他的一切真實都隱藏在最後麵,一張麵具,擋住所有妄想看透他的目光。


    “我的一生,都在追尋情緒這兩個字,但當我看見鮮血潑灑的時候,我才感到解放,我滿足了你們一輩子,現如今,我需要踏上新的道路了,探究靈魂的道路,為了走上這條道路,我想先帶上你們的靈魂,父親,母親。”


    兒子話裏的每個字自己都能聽清楚,但組合在一起卻像是個謎語,哪怕他身為教授,卻也無法拆解出其中的意思。


    自己張口道:“你要,做什麽?”


    周易生輕撫記憶主人的臉龐,“我想讓你們與我一起,探究這條靈魂之路。”


    身邊的妻子勸解道:“你平時不是最乖了嗎?把我和你父親鬆開,聽我的話!你還是好孩子!”


    周易生道:“是啊,還記得十五歲那年,我第一次碰煙,十六歲那年,第一次喝酒,十七歲時成年,你們都不知道,我最喜歡看你們為我驕傲的樣子,與親朋交談時掩藏不住的炫耀,我每每都感覺到人類情緒的神秘與奧妙,正因此,我才想要研究,情緒,記憶,靈魂,三者都是美麗而相互連接的。”


    妻子變了臉色, 連我也不知道兒子做過這麽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就像是沒想到有一天會被兒子帶著殺人犯捆在家裏一樣。


    妻子哭了。


    我也不明白,於是變得歇斯底裏,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竟有些認同兒子的話, 人類的情緒確實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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