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常安的正義感自不必說,他推開門,剛好看見一道快速奔跑的彩虹,身後跟著好幾名護工。


    “幫個忙!幫忙攔住那孩子!”


    是的,一個孩子,看上去差不多十七八歲,頭發爆炸似的支楞起來,不說是五彩斑斕,也得是五顏六色,他的速度很快,眼神兇狠。


    陳常安攔在那孩子前進的路線上,他說道:“此路不通。”


    “別多管閑事,精神病!”


    那孩子根本沒將眼前人放在眼裏,他喝道:


    “二檔!”


    陳常安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二檔”?,這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節奏?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孩子,並沒有異常的提速,他伸出手,準備把那孩子捆在懷裏。


    可手還沒伸出一半,那孩子靈巧地鑽到陳常安身下,狠狠地給了他小腹一拳,接著一個滑鏟,從他襠下跑走。


    “略略略~笨蛋!”那孩子邊跑,邊迴頭做了個鬼臉。


    陳常安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竟沒有很明顯的痛感,他感覺自己似乎比過去更加皮糙肉厚了些,他迴頭看那小鬼頭,那欠揍的嘴臉讓他感到被嘲諷了。


    身旁的護工也跑了過來,其中一個停下來解釋道:“對不起啊,這孩子是四樓的病人,趁著放風時間跑了出來,有傷人的傾向,您挨了一拳,沒事吧?”


    陳常安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扭頭看見那孩子依靠自己小巧的身體左躲右繞,突破了多名護工的圍剿,他急忙跟了上去。


    這一跑起來,他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素質似乎有不小的提升,能明顯感覺到速度變快了, 視野變清晰了,他很快超越了一眾護工,趕到了那孩子的身後。


    那孩子見狀,罵道:“他們給你錢了啊!你這麽幫他們幹活?是不是有病啊!”說著腳底抹油加快了速度。


    陳常安沒跟他多費口舌,畢竟他的確有病,這個得承認。


    眼前的孩子很敏捷,但與他相比還是差了些,他的身高和腿長與小孩子相比有足夠的優勢。


    瞅準機會,他猛地往前一撲,把那孩子雙臂連帶著身體都捆在懷裏,落地的時候轉過身,讓自己的後背著地。


    “你放開我!放開我!你到底是誰啊!跟你有什麽關係啊!”


    兩隻小腿上下撲騰,把陳常安的褲子踩得全是鞋印。


    “我叫陳常安,你可以叫我熱心人士。”


    “有病啊!有病!”


    短短片刻時間,一群護工圍了上來,小心翼翼地將兩人分開,把那孩子牢牢控製住,陳常安從地上站起身,打掃打掃身上的塵土。


    問道:“這孩子是得了什麽病啊?”


    “這孩子名叫石武,今年十六,十歲那年就入院了,被確診反社會型人格,貌似是天生的,起初被安排住在一樓,當時也沒這麽有攻擊性,不過隨著年紀增長,對護工越來越不友善,有時還會攻擊病友,之後的日子裏被一層層的提高等級,前陣子剛搬到四樓。”


    “你才反社會呢!你全家都反社會!我沒病,放我出去!”石武呲著牙對周圍人說道,那雙眼睛注視著陳常安。


    陳常安看了眼石武,十六歲的年紀但眼裏卻對這個世界,對他人有明顯的恨意,他想到1953,忍不住摸了下石武的腦袋。


    “滾呐!別碰我,虛偽!”石武想要翹起腳來踢陳常安,可怎樣也夠不到。


    沒再多交流,護工們帶著石武沿著來時的走廊向樓上而去。


    隻是,才走到一半,護工團裏忽然亂糟糟地一片,石武似乎是用嘴傷害了某個人,他掙脫了束縛,重新出逃,那道彩虹再次閃耀在走廊中。


    陳常安橫過身,攔在必經之路上,問道:“為什麽?你知道我會攔住你的。”


    石武抬頭看著陳常安,那眼裏竟然霧蒙蒙地,有淚水藏在其中,他哀聲道:“讓我走,好嗎?”


    那一刻,陳常安心軟了,1953似乎藏在哪裏敲打他的心髒,他的心髒突然很疼。


    也隻是這一刻,石武越過了陳常安的阻攔,他抬起手抹掉眼淚,迴頭再次扮了個鬼臉。


    “傻瓜!騙你的,略略略~”


    陳常安沒有生氣,他隻是看著那孩子的背影,反而露出了笑容。


    石武即將下到二樓,然而,正是這個時候,一位年輕的醫生從樓下走了上來,他的臉上還帶著幸福的笑容,與身後的患者告別。


    石武停住了,不逃了。


    年輕醫生隻掃了一眼走廊的慘象:垃圾桶被撞倒,護工狼狽地追趕,石武剛剛停住。登時已明白了發生了什麽。


    他走到石武身邊,熟絡地摟過他的肩膀,摸了摸他的腦袋。


    “四樓的病房不舒服嗎?”


    石武起初露出不耐煩地表情,想要打掉頭上的大手,可抬起手後卻撓了撓臉。


    “住的還好,不過隔壁的人總是又哭又笑的,我睡不好。”


    此時護工已經都追了過來,將兩人圍了起來,那年輕醫生頗有威望,所有護工見到他,都齊聲道:


    “下午好,周醫生。”


    “不用客氣,大家辛苦了,小石這幾天我可能會給他換個病房住,還要你們多多關照,今晚我請大家吃飯,就算是犒勞大家了。”


    見到周醫生如此說,護工們的煩躁情緒被壓下,都客氣道:“沒關係,石武平時很乖的,肯定是四樓的病人吵到他了。”


    周醫生的身邊似乎有股奇怪的魔力,讓周圍的氛圍都一齊融洽起來,石武不再奔逃,護工不再抱怨。


    於是一行人竟神奇地有說有笑地準備返迴四樓。


    “你就是陳常安吧,抱歉,剛來第一天,就讓你遇到這種事。”


    路過陳常安的時候,周醫生麵露愧疚之色,與陳常安握了握手,他揉了揉石武的腦袋,溫聲道:


    “小石,給人家道個歉。”


    石武不情不願地與陳常安握了握手,手上暗自加了力,似乎想給陳常安一個下馬威。


    陳常安又好氣又好笑,沒反握迴去,也沒有向醫生打小報告,隻是麵不改色地迴道:“沒關係,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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