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一切與崔明仁沒有任何關係了。他現在的重心放在了,正在努力學習生活技能的程十娘身上。


    程十娘在波形廊裏,地上擺了幾個木箱子,作為障礙物。地麵上小一些的箱子,程十娘是看不清的。看所有東西都模模糊糊的,看人都看不清臉。程十娘隻知道自己貌似穿著紅色的儒裙,但是花紋什麽的看不清。書一樣,書麵上的書名都看不清,完全就是黑乎乎的一團。所以還是需要借助竹棍的幫助。而且天一黑就完全看不清了。


    “咚咚咚。”竹棍敲打到地麵,程十娘像掃地一樣,試探前麵是否有路障。


    “碰。”竹棍碰到了一個木箱,發出不一樣的聲音。


    漸漸的程十娘可以慢慢的自己在波形廊裏來來迴迴的走。


    “累。這個棍子太重了。”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程十娘累了。人被牽到旁邊的坐下,右手上的竹棍被拿開,有些疼的小手被人輕輕按壓。一個竹杯子遞到程十娘的嘴邊。


    “好喝,還要。”程十娘的舌頭告訴她是薑紅糖水。


    “好。十娘慢點。”崔明仁卸官一身輕,陪著程十娘練走路。


    “今天就練到這裏。十娘今日想幹什麽嗎?”崔明仁攬著程十娘往是非樓走去。


    是非樓是書樓,是程十娘之前最喜歡的也是最得意的設計。


    “我們要去哪?”程十娘聞到一股好聞的味道,又看著眼前模糊的建築。


    “是非樓,你最喜歡的書樓。之前你最喜歡在這裏品茶看書。最近洛陽新出了不少話本,等等讓南星念給你聽好不好。”崔明仁好像想起什麽,臉上浮現一抹奇怪的笑容。


    “聽書嗎?”程十娘覺得這個可以有。


    “呃,阿仁,你確定這是話本,不是笑話集嗎?”程十娘聽著聽著,怎麽感覺是講笑話。


    “哈哈哈。”崔明仁看著程十娘疑惑的表情,笑起來。


    “這是你自己寫的。非要你義兄白路幫你潤色出書。”崔明仁想起之前他那個義兄,期期艾艾的將一大包稿紙遞給他,說這是程十娘讓他潤色的稿紙。他看完簡直就是笑出天際了。當時心想這是程十娘的心願,就命人一集一集的出,還找了不少人續寫。


    “我的天哪,我這是什麽神仙隊友,居然這麽坑。”程十娘感覺自己要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剛剛聽見南星念著念著然後聲音都有點變形了。


    “我以前非常厲害嗎?”程十娘問道。


    “不厲害,但很有趣,也很努力。”崔明仁正色道。


    “嗯。”程十娘底下頭不知在想什麽。


    “沒關係,忘了就忘了。我教你。”崔明仁蹲在程十娘麵前。


    “那不可以嫌我笨,師兄他們嫌棄我拎不起劍,都不教我了。”程十娘嘟嘟嘴說道。


    “十娘很聰明的,嗯,力氣小不是你的錯。”崔明仁心想,力氣小準頭也不準,別人練箭擔心沒射中,程十娘練箭擔心她把自己給射中了。


    這時外麵有人來報,孫道長來訪。


    “快請。”崔明仁對孫道長那是非常禮遇的。


    “是那個給我治病的孫道長嗎?”程十娘問道。


    “是的,十娘之前身體調養一直都是拜托孫道長的,說起來他也算是你醫術上的師父了。”崔明仁解釋道。


    “崔小友,怎麽聽說你又病了。”孫道長一看兩人好好的,先是鬆了口氣 然後開始訓人了。


    “胡鬧,生病是能亂講的。”


    “孫道長,先麻煩您給娘子再看看。其他的我自會解釋。”崔明仁對著孫道長行了個大禮。


    “小十娘,感覺怎麽樣。”孫道長一邊問,一邊拿出脈診包,開始給程十娘把脈。


    “還好,沒有進一步惡化。之前你自己開的藥不錯,我做了不少藥丸,你先吃著。”孫道長有從醫藥箱裏拿出不少小瓷瓶。


    “謝謝道長。”程十娘真的是感覺到一種來著長輩的關心。


    “小十娘,好好養著,有什麽事和老道我說說。”孫道長說完看著崔明仁等待解釋。


    “咳咳,我就是想陪陪十娘,請個病假。”崔明仁清清嗓子不自在的解釋。


    “行,伸手,既然陪著就陪著一起養身體。”孫道長把完脈,又開了一劑養生丸。


    “謝謝道長,還請道長保密。十娘的情況外人不宜知曉。”崔明仁請求道。


    “老道知道了。龍葵那個丫頭呢,讓她找阿樹拿藥。”孫道長說完起身走了。


    “阿仁,你到底是做什麽的?”程十娘直接問了出來。


    “我之前是聖人陛下單獨設置的指揮使,統領百騎司、不良人、大理寺。抓了不少人,得罪了不少人。”崔明仁解釋道。


    “抓人?你是抓壞蛋的人嗎?”程十娘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來百騎司、不良人、大理寺是個什麽東西。


    “可以這麽理解。”崔明仁點點頭,又將程十娘抱起來。


    “呃,那你請病假,壞人們應該會很高興吧。”程十娘小聲說道。


    “的確,所以呢?”崔明仁問道。


    “那要不要聯係我師兄,把壞人全捉去種樹。”程十娘之前問過阿依莎,那些俘虜都送哪裏了,阿依莎說去沙漠種樹了。


    “師兄?”崔明仁感覺有點酸酸的。


    “嗯,阿裏木師兄,我的劍術師傅是阿依古麗就是師兄的娘親。我還教了好多學生。阿仁,阿依木找到了嗎?”程十娘想起阿依木,又有些傷感了。


    “放心,已經派人到洛水下遊去找了。”崔明仁得知地龍翻身之時,程十娘正好在最嚴重的地坑院村附近,嚇出一身冷汗。


    崔叔說,那地坑院的人傷亡不多,隻有個別被裂縫吞噬或者是腿腳不便,被落石砸傷,算的上是人員傷亡最輕的地方。村民都說是山神提醒,山神派程家娘子提醒他們的。還說要在山頂上建一座山神廟,祭拜山神。


    “你師兄他們怎麽聯係。”崔明仁怎麽覺得那個師兄聽起來有點刺耳朵,但是那應該是程十娘的救命恩人。


    “嗯。師兄說每年會派商人到西市做交易,送沙漠綠洲的特產過來。對了,阿仁你要不要西域寶馬。哎呀,我的驚風呢?”程十娘問道。


    “雲朵兒難產而亡,這事先瞞著十娘吧。”崔明仁心想。


    ”你是說跟著你的那匹馬,已經在馬廄裏了。“崔明仁迴複道,想起那馬,不由得抽抽嘴角。那馬真是厲害,跟著他一起跑到崔家別苑。直到看到自己的主人,才安安靜靜的去吃草。


    ”師兄是麽?怎麽找?”崔明仁也知道這幾年沙漠那邊運過來的藥材和果幹、葡萄酒、西域瓜果非常收歡迎。前些日子有人上進一隻象牙鬼工球手串(四層),一隻做工精細漂亮的手把鏡子,據說非常得聖人喜愛。


    “不知道耶。實在不行要不去尼尼城找哈蒂曼,她是尼尼城的女王,也是我的學生。”程十娘不知道自己說完,崔明仁的表情有多奇怪。


    “尼尼城,哈蒂曼女王,學生。十娘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崔明仁心想。


    “你是不是還有學生叫熊大郎、默克多、莫西林、阿瓦罕、阿依莎、達吾提、海依提。”崔明仁將近幾年出現的西域天才念了出來。


    “(⊙o⊙)…阿仁,你認識他們啊。我跟你說哈,熊大郎長得高高壯壯的,其實是個妻管嚴,特別喜歡哈蒂曼。還是我給主婚的。哈蒂曼跳起舞來,好漂亮,她最喜歡聽我唱歌了。默克多和莫西林不愛說話,不過劍術非常厲害,最愛吃我燉的湯,一次可以吃好的好的小羊排。阿瓦罕的廚藝非常棒。阿依莎是個小甜心。達吾提和海依提是兩兄弟,經常為了一道算學題吵得不可開交......”程十娘嘰嘰喳喳的說著她學生的點點滴滴。


    崔明仁石化了,內心刷屏,自己的娘子究竟在沙漠裏幹了什麽?


    “沙漠魔女之稱的哈蒂曼愛唱歌愛跳舞。”


    “死要錢奸商熊大郎是妻管嚴。“


    ”沙漠之狐的默克多和劍客莫西林是沉默寡言的大胃王。”


    “魔醫聖手阿瓦罕是個廚子。”


    “秦都的鐵麵公主阿依莎是小甜心。”


    “秦都的精明宰相們,達吾提和海依提是算學達人,會想小娃娃一樣吵架。”


    崔明仁機械的打斷程十娘的話,問道,“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師兄叫阿裏木。”


    “(⊙o⊙)…你認識我師兄啊,他以前是幹沙盜的。後來改邪歸正,在沙漠種樹啦。現在是西域有名的大商人。”程十娘驕傲的說。


    “十娘啊,時間也不早了,快到晚膳時間了,我去問問崔叔有什麽好吃的。讓南星送你迴夕顏殿好不好。”崔明仁強行轉換話題。


    “很久了嗎?我怎麽沒感覺。”程十娘納悶道。


    “嗯,快晚膳了,餓不餓。”崔明仁睜眼說瞎話,外麵太陽還掛在天上,一點下班的意思都沒有。


    “哦,好吧。阿仁是要去辦公嗎?”程十娘問道。


    “對的,有點事情要找程十二去辦。”崔明仁溫柔的說道。


    “那好吧。”程十娘同意了。站起來被崔明仁帶著往外走。


    “南星,十娘累了,帶十娘迴寢室休息。等等晚膳再喊娘子起來。”崔明仁對著守在樓下的南星吩咐道。


    “是,主上。娘子,來,小心。”南星接過程十娘,遞了一根竹棍。


    等兩人走遠了,崔明仁讓龍葵通知程十二、明月閣、鬆濤閣等管事來到靜塵室。


    靜塵室是程十娘當初設計用來,打坐或者下棋、喝茶的地方——寬敞,空曠。


    崔明仁坐在墊子上麵,泡著大紅袍。眯著眼睛,慢慢的品著。


    “十娘失蹤後第一年,西域各國沒有什麽動靜。”


    “十娘失蹤後第二年,尼尼城易主,沙漠裏開始動蕩,據說有神跡降臨死亡之海。”


    “十娘失蹤後第三年,沙漠之鷹一統沙漠所有沙盜勢力,稱自己是秦朝舊部建立秦都。外人皆稱沙漠之王。”


    “就在前不久,沙漠之王占領了善善國。”


    “為何十娘的語氣中,是那麽熟悉。難道,十娘就是傳說中的神使?”


    “不對,十娘的性子單純善良,做不來那麽複雜的事情。”


    ......


    崔明仁坐在那裏,大腦cpu高速運轉。


    “主上”所有在洛陽的主事都來了。


    \\\"你們都來了。沙漠的秦都知道嗎?\\\"崔明仁決定把鍋甩出去。


    “知道。”


    “近幾年新興的塔克拉瑪幹沙漠最大的勢力。”


    “自稱秦朝舊部,具體位置不知道。”


    “精絕國、善善國已經是成為他的領地。”


    “首領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郎君,叫阿裏木,劍術一流。”


    “手下能人輩出,有個什麽聖殿。”


    ......


    “主上,這沙漠秦都有什麽問題嗎?”程十二知道之前崔明仁讓去查西域商人,特別是和沙漠綠洲或者尼尼國有關的商人。


    “阿裏木是十娘的師兄。”崔明仁不動聲色的丟下了第一顆炸彈。


    “你們說的那些能人是十娘的學生。”崔明仁翻了個白眼,丟下了第二顆炸彈。


    “在十娘眼裏,沙漠魔女之稱的哈蒂曼愛唱歌愛跳舞;死要錢奸商熊大郎是妻管嚴;沙漠之狐的默克多和劍客莫西林是沉默寡言的大胃王;魔醫聖手阿瓦罕是個廚子;秦都的鐵麵公主是小甜心;秦都的精明宰相們是算學達人;沙漠之王阿裏木以前是幹沙盜的。後來改邪歸正,在沙漠種樹。“崔明仁板著臉,丟下了第三顆炸彈。


    一時間,所有人的三觀盡碎。


    ”噗,哈哈哈。不行了,笑死了,我的肚子。”一個明月閣管事忍不住笑場。然後整個靜塵室都炸鍋了。


    等所有人都笑夠了,揉揉酸痛的肚子,程十二問道,“噗,所以說咱十娘是個小福星,到哪都惹人喜愛。”


    “娘子威武,厲害,這都失憶了還能整出這麽多花樣。”


    “在下甘敗下風,甘敗下風。”


    “那是,咱娘子是什麽人,連主上都降服得了。”


    “喂,小聲點,主上還在上麵呢!”


    “這麽說,娘子在沙漠的時候眼睛還是好的。”


    “聽說那個叫阿依木的女郎救了娘子,咱得加快速度找人。”


    “阿依木,這名字有點耳熟,對了神使的婢女。”


    “這麽說,咱娘子就是那沙漠的神使咯。厲害厲害。”


    “你說這沙漠之王就這麽甘心他的神使離家出走?”


    “喂喂喂,叫你別瞎說,看主上的臉黑的,你死定了。”


    ......


    之前各位管事可不敢這樣說笑,這不是娘子迴來了,主子絕對不會再變得冷冰冰的黑臉怪。雖然娘子不記得他們了,不過他們表示沒關係,能有個人告狀就行。崔大廚崔叔的反饋,娘子的口味沒有變化,仍然對他的手藝讚不絕口。崔大廚也是唯一一個能進夕顏殿的男性生物,還是娘子親自開口邀請的。


    “笑夠了?”崔明仁黑臉道。


    “是。”眾人齊聲答道。還伴隨著幾聲悶笑。


    “十娘要聯係他師兄,這個是你去辦吧。”崔明仁指著剛剛那個笑得最歡的人。


    “十娘想念西域的美味,這事你們幾個去辦吧。”崔明仁指著剛剛那幾個悶笑的人。


    “崔大廚,派個人去西市盯著西域的商人,特別是秦都的商人。還有等等把晚膳送過來。”崔明仁對著崔叔吩咐道。


    說完崔明仁也不管眾人反應,直接走了。


    “保重!”每個人路過那個要去聯係沙漠之王的家夥,都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主上,你這是公報私仇!”良久一聲淒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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