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安迴到家,天色已經很晚,文麗和李文已經吃過了晚飯。


    文麗正在收拾碗筷,忍不住說:“就你這身體,一出醫院就替別人忙,你就不能在家安心休養兩天。自家的事還忙不過來呐,人家的事跟你有什麽關係。”


    李尋安知道文麗想表達的意思,也就絲毫沒在意她的埋怨,輕聲笑笑問:“文文怎麽樣?”


    文麗看了一眼李文的房門,壓低聲音,滿是懷疑地說:“這兩天沒去上補習班,他反倒像憋壞了,在房間裏做作業呐。欸!你說,文文這麽喜歡讀書,他怎麽可能會抑鬱呢?”


    李尋安說:“抑鬱兩個字又不寫在臉上,我怎麽知道?吳老師說文文的心理有問題,那就說明文文在學校做的心理問卷是有用的嘛!”


    文麗的臉色忽然變得陰沉起來,不耐煩地說:“吳老師吳老師,你就知道聽她的。”


    “吳老師是專業的,我不聽她的還能聽誰的?我對心理這塊是外行。”


    “她讓文文暫時不要去上補習班,這兩天我們糊弄過去了,下周呢?下下周呢?怎麽辦?要是文文一心想去上補習班,我怎麽跟他說?”


    “吳老師的意見是,不要一下子全部停上補習班。她的意思是要我們慢慢來,不要給文文讀書的壓力,給他一點適當休息玩耍的時間。是你……”


    文麗的臉說翻就翻,搶話道:“都是我不好,是我逼他去上課的。嗯?這樣行了吧?李尋安,那我要問你了,吳老師說要多陪陪孩子,要給孩子玩耍的時間。那好!你忙,我來陪文文玩。今天我陪文文跟候玨去了一趟公園,所以翹了一整天的課,那你呢?你在忙什麽?哦……梁心雨心理有病,你那個女同學也有病,所以你就要去幫他們看病?她們離不開你是吧?離開了你就會去死?是吧?我……我倒是要問你了,文文呢?文文是不是也有……”一個“病”字,她不忍心說出口,“你就知道去管人家的死活,就不知道關心文文該怎麽辦?是不是這樣?文文是我一個人生的,管文文就該是我一個人的責任?你說是不是?”她說到這裏,已經淚流滿麵。


    李尋安頓時啞然無語!


    若在以往,文麗如此一嘮叨,李尋安會感到特別的煩躁,一心以為她是用質問的方式來跟自己吵架。現在,李尋安突然感覺到不同了,他感受到了文麗滿肚子的委屈,有一種自責猶如排山倒海一般襲來,唯能訥訥而說:“對不起,我沒想這麽多。要不這樣,明天,我明天……”


    文麗嗆白道:“明天是周一,文文要上課的。總不至於學校也不去吧!”


    李尋安突然想到了金晶。


    金晶已經休學,吳鳳英為了不讓金晶悶在家裏加重心理負擔,邀請金晶去她的心理諮詢工作室做幫手,做諸如來客接待登記、泡茶倒水等簡單的雜事,旨在讓金晶體驗自己是一個有用的人,從而修複心理上的創傷。


    因此,李尋安突然說:“讓文文休學也未嚐不可。我們既要減輕文文讀書的心理負擔,又不能讓孩子閑在家。我最近的工作不多,反正領導知道我在生病,要不我們帶文文出去玩吧?”


    “你瘋啦?這種點子你也想得出?”


    “這有什麽?我現在有空就是最好的借口。帶孩子出去散散心怎麽啦?”


    “去去去……這種歪點子虧你想得出。吳老師說了,要慢慢來,要我們有耐心,讓文文的心理慢慢地調整,慢慢地恢複健康。你這算什麽?急功近利?這麽說可以嗎?還是揠苗助長?嗯……就一句話,你這麽做肯定不對的。”


    吳鳳英的名字,差一步就離開他們的話題了,卻又被文麗給繞了迴來。


    李尋安忙說:“要不我給吳老師打個電話?問問她我們到底該怎麽辦?”


    文麗一聽,心裏莫名地升起一股邪火,重重地把兩隻飯碗疊在了一起,甩下一句話說:“吳老師吳老師,你現在的心裏隻有吳老師。”


    李尋安的心思沉浸在兒子的心理問題上,他愣是沒有聽出文麗言語上的嫉妒氣息,況且,他並不善於聽取別人的意見,果真立即給吳鳳英打了一個電話。吳鳳英是專業的心理諮詢師,她豈能支持李尋安如此衝動的決定?當即幫他分析,李文心理成疾是一個漫長累結的過程,調節心理也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必須要用小火慢燉般的手法。


    他們這個電話,通了很長的時間。


    李尋安不知道的是,針對孩子的心理疏導,常規的做法是家長和孩子本人同時接受心理疏導,雙管齊下才能有效遏製心理抑鬱症疾在家庭環境中蔓延,最終達到修複孩子心理的目的。


    李尋安與吳鳳英通電話,其實是吳鳳英在李尋安的無意識中,幫他在做心理疏導。


    殊不知,非但是李尋安不知道吳鳳英的心理疏導方式,文麗也誤會了他們這個電話。


    文麗見李尋安在這兩天裏,幾乎天天去見吳鳳英,上午見了下午見,今天見了明天見。而更讓文麗感到心衰的是,吳鳳英的名字,吳老師的稱唿,出現在李尋安的口中,居然有著極高頻率,還有著順嘴般的自然。


    因此,有一顆帶著酸意的種子,悄然間埋在了文麗的內心深處。


    第二天,他們的生活不會因為李文的抑鬱心理而停頓,日子還得繼續過,兩天假期放下書本的悠閑,猶如曇花一現。李文仍舊要去學校上課、文麗仍舊要上班,李尋安則因為種種傳言,心裏悄然起了漣漪,精神抖擻地出現在了編輯部。


    曹永的信息靈通,裝出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第一時間“順道”來編輯部看望李尋安。見麵套詞,一貫常見,無非就是先問病情如何?再說準備來醫院探病卻被工作耽擱了的遺憾,然後順嘴一提:“尋安啊!我順便跟你透個底,我們部裏幾個人開會討論過了,一致提名調你來部裏。報告已經打上去了,就等老田審批同意。”按李尋安的級別,他的工作調動僅需人事部同意。


    李尋安初步品嚐到了一個人將要升職的前奏序曲,雖然猜不出曹永到底所為何來?隻是隱約覺得,他一定不會單是為了說這件事,因而不卑不亢地說:“我服從安排!去哪裏都無所謂!”不過,對於夏薇然的工作安排,他永遠上心,“小夏呢?雜誌停刊了,總得給小夏一個活路吧?”


    曹永把胸脯拍得棒棒響,說:“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隨即壓低聲音說,“趙超的事你知道的啊!他的事馬上就要出結果了,新事業新的領導班子怎麽搭配,啊……這個是嘛馬上就要宣布。隻要這事一了結,小夏的去處就可以定下來了,是複刊留用,還是正式調動,就有明確的說法了。”


    李尋安至此忽然感到一陣恍惚:“複刊?”曹永其它的話不是重點,李尋安知道領導一貫的話術,隻有“複刊”兩字令他的心一動。


    這也算是無風不起浪的傳言嗎?“複刊”一詞,他是第一次聽說,因而不由得感到領導的決策有時候有點滑稽。


    曹永輕聲笑道:“變數太多,我也說不清。嗯……這個……我估計啊!不要幾個月了,在年底之前,一定會有新的說法的。你等著看吧!”


    “兼並,改刊,停刊、複刊……玩呐!”


    “你呀!你就是太實誠,不就是那個……那個……那個嘛!我們心照不宣啊!肚子裏清楚就行。這些都是領導一句話的事,我們不要去找茬,做好本職工作就行。啊!這就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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