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安掛罷時小敏的電話,立即給梁心雨打了電話。果然,梁心雨渾不在乎李尋安還在病中,在電話那頭對陳平章是一頓臭罵。當然,李尋安也被梁心雨當成了一丘之貉。


    李尋安聽著梁心雨憤憤然的聲音,心裏一個勁地發愣,一個職業文化人,一遇到感情挫折,怎麽也會失了風度?


    在李尋安的印象裏,梁心雨性格強勢,但不失理性,可這次,居然聽到她這麽說:“怎麽啦?陳平章良心發現啦?他也怕兒子留案底嗎?他早知今日,那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麽還要對不起我?李尋安,我警告你,陳平章就是被你給教壞的,你今天生病住院就是報應。你明白嗎?你也是報應。你給我告訴陳平章,兒子就是我叫迴來的,也是我讓他去砸家什的,他有本事就去法院告我,我肯定奉陪到底。還有,假如陳平章迴心轉意,你去幫我轉告他,我最後給他一次機會,隻要他離開這個女人,我梁心雨說話算話,既往不咎……”


    梁心雨說罷,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李尋安看著慢慢熄滅的手機屏幕怔怔發呆,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還有愛情不在情義在的說法。可是,在梁心雨的身上,似乎隻有歇斯底裏般的山洪暴發,還把兒子當作攻擊陳平章的武器,為什麽會這樣?他看著手機走神的時候,突然間情不自禁地文麗,居然在心頭有了假設,假如跟文麗離了婚,她愛上了別人,怎麽辦?


    李尋安一時茫然,隻記得,當年與文麗差一步離婚的時候,他甚至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而是設身處地地替她設想,當初是為了房子結的婚,她既然一心一念要買房,就幫她去付個首付,算是補償……


    怎麽又在想這件事了?李尋安暗暗責備自己,悄悄地甩了甩頭,竟然在想她愛上了別人自己會怎麽辦?荒唐!


    就在李尋安尋思“荒唐”這個念頭時,文麗突然打來的電話。


    李尋安把電話一接通,就聽文麗在聽筒中哽咽:“尋安,這可怎麽辦呀!”


    李尋安陡然一驚,忙問:“怎麽啦?是文文跟人打架了嗎?”在他的潛意識中,李文去學跆拳道,最擔心的是兒子跟同學打架。


    “不是!不是的……”文麗泣不成聲,“文文、文文他、他病了……”


    “病了?你說誰病啦?”


    “文文、文文呀!我們的兒子文文。”


    李尋安聽清楚了,他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沒有理會“壞分子”和耳背大爺驚奇的目光,幾步搶出病房問:“文文病啦?有沒有搞錯?”


    “沒有,沒有錯,老師說的,很嚴重了。”


    “你到底在學校?還是在醫院?”


    “在學校?”


    “有病為什麽不去醫院?還留在學校幹什麽?趕緊送文文來醫院呀!”


    “沒用的,醫生是看不了的。”


    “什麽謬論?你聽誰的?現在科技這麽發達,醫院還有什麽病看不好?文麗,你別急,你現在告訴我,老師到底是怎麽跟你說的?”


    “老師說,他們學校在國慶節前做了一次心理問卷測試……”


    李尋安的心“蹭”一聲猛跳,他一下子想起,候玨曾經說過,她在學校胡亂填過心理測試問卷的,難道是中小學校統一做的心理普查?頓時間,他反倒很快鎮定下來,安慰道:“哦!我還以為什麽呐!我有數了,你先別哭,啊……先別哭,不用著急。不就是一張心理問卷嘛!說明不了什麽的。你先迴來,我們見了麵再說。”


    “嗯!我現在就打車迴來。老師說了,文文有抑鬱症,要我們引起重視。”


    又是抑鬱症!


    又提到了抑鬱症!


    李尋安的心“噗通噗通”直跳,甚至開始出冷汗,似乎心肌也有些痛了。他一手緊拽著手機附在耳邊,一手緊按胸口。心慌神亂的他,連腳也不聽使喚了,艱難地倚靠在牆壁上,努力用平靜的語氣對文麗說:“你先放寬心,聽我說。”


    “嗯嗯,你說,我聽著呐!”


    “首先,問卷調查,不能當真。”


    “嗯嗯!”


    “其次,老師跟醫生一樣,都喜歡誇大其詞。”


    “嗯嗯!”


    “還有,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一個心理諮詢師。”


    “那又怎樣?”


    “等你迴來,我們再合計!電話裏說不清楚。”


    “嗯嗯!我車叫到了,馬上馬上,我馬上就給你看。”


    “看什麽?”


    “心理測試問卷。”


    “好!”


    抑鬱症,對李尋安來說,已經有了心理障礙,秦青追悼會的場麵,立即在他的腦海中放大。


    秦青患抑鬱症自殺的風波,如今已越鬧越大,所產生的連鎖反應,硝煙未散,猶在眼前彌漫;他還記起了易小群,吳鳳英說她是“抑鬱症先兆”;他又想到了金晶,是誰說她心理疾病已經很重了?心理疾病,除了抑鬱症還有什麽?躁鬱症?也是“鬱”,不管了。


    李尋安腦子裏裝的東西太多,心肌痛聯動起腦殼都在隱隱生痛了。他艱難地佝腰屈背,扶著牆壁,用小步移進了病房。他一走進病房門,轉念一想,又退了迴去,慢慢的走到了病區的電梯口。


    他要等文麗歸來,好在第一時間裏知道,兒子李文到底出了什麽狀況。


    此刻,有護士經過,詫異地看了李尋安,忍不住關心地問:“你臉色發白,是不是不舒服?”


    李尋安連忙否認道:“沒有沒有,我很好。”他強壓心頭的煩躁,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來,但在護士看來,他的笑比哭還難看。


    護士盯著他說:“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可不能騙我們。你要想身體盡快複原,就一定得跟醫生要說真話。”


    “我知道,沒事的,我很好,我在等我老婆。”


    “不對呃!你好像在出冷汗。心慌心悸有嗎?唿吸好嗎?有沒有感到壓抑感?”


    真是要命的關心,要命的話!護士僅僅說到了“壓抑感”三個字,居然也令李尋安有了心驚膽戰的感覺。他為掩飾自己的窘態,便坐到了靠牆的一排椅子上,說:“我真沒事。”


    “有事要叫我們的啊!你可千萬不能硬撐啊。”


    “知道知道!我沒事沒事,沒事的。”


    聽到李文可能患上抑鬱症的消息,差不多要把李尋安給擊垮了。心理的波動,直接影響著他的肌體,令他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李尋安在電梯口等了好久,電梯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李尋安看著電梯門開關了無數次,度日如年一般,世間就像度過了幾個漫長的秋冬,文麗終於出現了。


    文麗二話不說,立即取出心理測試問卷給李尋安。


    李尋安接過一看,有兩張紙。其中一張是選擇題,得紅筆批76分,當即說:“76分?及格線以上嘛。”


    文麗一臉的哀愁,眉宇緊皺著說:“不是這麽看分數的。這張問卷上的得分是越低越好。起碼是40分以下,心理還算健康。我們文文要都七十幾分了,老師說已經很嚴重很嚴重了。”


    “哦!是這樣子啊!不急,也可能是文文胡亂填的。”李尋安翻出第二張,是一幅鉛筆畫,上麵畫著房子、樹木和三個人,不解地問:“這是什麽?”


    “是第二次測試。老師說,這叫‘房樹人’心理測試。你看畫,房子很小,沒有窗戶,說明文文的心理壓抑;樹沒有枝蔓,說明文文心理找不到安全感。你再看,三個人,最小的是他,差不多大的你,五大三粗的人就是我。老師說,文文的自卑心理很重。這可怎麽辦呀?”


    “文文學過畫畫嗎?”


    “學過的。”


    “那能說明什麽?這樣,我們誰也先別早下定論,我來打個電話,請教一下正宗的心理諮詢師。我們看看她會怎麽說。”


    李尋安想到的人,自然就是吳鳳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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