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章眼眺窗外,說得直截了當,他和梁心雨離婚了。


    他們上午辦妥了離婚手續,中午吃了一頓散夥飯。他一時無處可去,便想到了李尋安。


    陳平章和梁心雨的婚離得就這麽突然,沒有一絲的預兆,完全出乎了李尋安的意料。


    李尋安見他神色平靜,知道他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就緊皺著眉頭,比劃著手問:“你們——啊?出什麽事啦?”


    陳平章搖搖頭說:“一言難盡,和平分手。”


    人們的習慣往往會對鏡照人,此刻的陳平章好比一麵鏡子。


    李尋安迅即對照自己,與文麗一直計劃著離婚,卻始終沒有離,但陳平章他們卻在悄無聲息中離婚了,禁不住無奈地一聲淺笑,問:“是你花心了吧?外麵勾搭上誰啦?”


    陳平章仍舊搖搖頭,說:“你別瞎猜!我是什麽樣的人,你是清楚的。”


    “你的意思是,你老婆外麵有人了?”


    “你不要壞她的名聲!李尋安,我警告你,別用小人之心看我們離婚,不是那麽迴事。”


    李尋安見他維護梁心雨,連忙道歉說:“哦!不好意思了,我非魚,瞎猜罷了!”他看了看手表,拍了一下陳平章的手臂,“走!先陪我去接孩子,然後下館子喝酒去。我祝你恢複單身。”陳平章也不客氣,轉身走在前,李尋安關上雜誌社的兩重門,跟在他身後接著說;“難怪你老婆下午給我打電話了,百年一遇啊!她問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原來是在擔心你!我現在才算是明白了。平章,你不肯說她的壞話,她也牽掛著你,說明你們倆的感情……”


    李尋安的話沒說完,陳平章說:“與感情無關!”


    “那總得有原因吧?你們離婚?鬧著玩呐!”


    “是深思熟慮!”


    “好吧!我先讓你靜一靜。誒呃,不對呀!陳平章,你剛才與我同學高婧聊得甚是投機,你的心挺大的嘛!你跟梁老師辦離婚,啊……這麽大的事,你還能談笑風生,真有你的。”


    “白頭如新,傾蓋如故。這話有道理。”


    “嘿!我不認同!你們結婚超過二十年了吧?二十年的夫妻,敵不過一個陌生人,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我懷疑你的人品。”


    “我說出了事實而已。尋安,你不要取笑我,你呢?”


    他們一邊走,一邊說,很快坐上了車。


    李尋安一邊開車,一邊接著說:“我怎麽啦?”


    陳平章目視前方,清清淡淡地說:“我認識你這麽久,多多少少也算能看出一些苗頭來。”


    李尋安的心裏暗暗一驚,一時間沒有迴話。他們之間盡管相交的時間不短,但自己的婚姻狀況從來沒有跟誰提起過。當然,與文麗結婚的出發點,隻有喬俊婷知道,那也不是李尋安跟她說的。


    李尋安的沉默,在陳平章看來是默認。於是,他順著自己的思路又說道:“你跟文麗的日子,也過得清湯寡水了吧?婚姻就是這樣,時間長了,無非就是在考驗一個人的妥協、忍讓的耐力。我承認,你麵對婚姻的態度比我好,這點我絕對不如你。”


    “既然自己錯了,就去跟梁心雨認個錯,複婚也是很常見的事。平章啊,我看得出來的,梁心雨的心裏有你,否則也不會給我打電話找你了。”李尋安見他沒有提自己與文麗合約婚姻的事,不覺鬆了口氣。


    “這恰恰說明一個問題。”


    “哦?你想說什麽?”


    “我拿梁心雨跟文麗相比,梁心雨這人最大的缺點是掌控力超強,她規劃好了我的生活,我的工作,還有我前行的路……”


    “這不是挺好的嘛!”


    “你別打岔!聽我說完。她怎麽做,我就沒有了自我,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的婚姻就像一座監獄,一座死城,我沒有自由,失去了行走的方向,我感到壓抑,感到苦悶,感到、感到那個、那個生不如死。你不同,文麗不幹涉你的生活處世,你行動自如;文麗尊重你的決定,給了你充分的自主權。你聽明白了嗎?我語言表達能力比較差,可能沒有完全說清楚我想說的意思。總之,歸納為一句話,梁心雨和文麗對待自己的男人,完全是兩碼事,心雨喜歡掌控一切,你是被文麗放養,絕對的左右關係。如果我換作你,娶到文麗這樣的老婆,我肯定知足了,一定很享受這樣的婚姻狀態。唉……”陳平章歎了口氣,“其實,我要的婚姻很簡單,隻要允許我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和梁心雨就一定不會是今天這樣的結局。”


    李尋安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也隱約猜到了他們離婚的根源,隻是沒有反駁陳平章對自己婚姻的評判,暗自想著自己的婚姻與家庭,個中滋味落在外人的眼裏怎麽看得透?他邊聽邊想,待陳平章言語出現停頓,說:“你矯情了!身在福中不知福!”


    陳平章突然轉向李尋安,盯著他說:“對啦!李尋安,假如你承認我們是朋友,我就必須提醒你一句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這話明明是我說給你聽的,咋就還給我了呢?”


    “李尋安,你聽我一句忠告,不要跟誰玩感情搞曖味。玩火者,必自焚。你有家有兒子,還有這麽好的老婆,你玩不起的啊!我現在離婚了,擺在我麵前的路並不通達,有很多矛盾點。如何麵對我兒子?接下來如何與梁心雨相處?我們離了婚,卻還連著筋,將來肯定還有這樣、那樣的意料之外的事發生……”


    “你到底想說什麽?”


    “好好,我不舉我的例子了。我警告你,你不要跟夏薇然牽扯不清,你如果為了她做出什麽事來,你將來一定後悔。”


    “喂!陳平章,你在瞎說什麽?”


    “你當我瞎呀!李尋安,我盡管難得到你們編輯部來,但我看得出,夏薇然看你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給我閉嘴!亂講!”


    “嘿嘿,聽不進我的話,那就是你的事了。你們編輯部就這幾號人,天天膩味在一起……”


    “陳平章,誰都可以冤枉我,就是你不行!”李尋安打斷道。


    “誰都可以捧著你,就我必須要點醒你。文人花心,自古不乏先例。我自詡是個文化人,所以我特能體會你的心情。我再說句實在話,要不是梁心雨管得緊,我可能早就出軌了,哈哈……”


    李尋安淒然一笑:“好哇!好你個陳平章,原來你離婚的真正目的是這個啊!對不起,我跟你不一樣,我不管是在於工作還是家庭,我看重的是責任。”他加重了語氣,“責任!你明白嗎?在工作上,出版每一期雜誌,爭取每一期雜誌都是精品,就是我說的責任。在家裏,我的態度是,隻要在婚姻存續期,不管感情怎麽樣,有沒有鬧意見,夫妻都必須忠誠於對方……”


    陳平章擺擺手說:“老弟啊!車上就我們倆,你就別跟我起高調啦!可能是我對你還缺足夠的了解,但我看得出,那個夏薇然絕對……我敢保證,她對你有意思!”他指指李尋安,“你不要否認,要說人家對你一點也沒有想法,打死我都不信。我就說今天,夏薇然給你端茶來,她看你的眼神,哈哈,跟梁心雨當年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樣,妙目如水,心有靈犀,體貼入微……”


    “好啦!不要說啦!還越說越來勁了呐!我告訴你,我對夏薇然,絕對沒有非分之想,你要我發誓都行。”


    “發誓?哄鬼還是哄女人?男人有誓言可信嗎?要發你迴家跟文麗發吧!”


    “我們說不到一塊去了!現在,我們的任務是接孩子放學,誰也不要再說啦!讓孩子聽到,唉,不像話了!”


    “好!同意!”


    接下來,他們果然不再說話,直待接到侯玨,再接到李文,然後一路迴家,再沒有說一句多餘的話。唯候玨的嘴巴閑不住,她一點也不怕陌生,與李尋安嘰嘰喳喳說學校的事,一路上說個不停,但李文不同,他安靜到超出了同齡人的安靜,雙眼看著窗外,隻聽不出聲。


    當文麗聽說李尋安要和陳平章出去喝酒,隻是說了句:“喬俊婷買來了好多的菜。”


    文麗的話,並沒有說全,但李尋安聽出了她的意思,就解釋道:“陳平章跟梁心雨今天鬧得不太開心,我們在家喝酒的話,他有些心裏話怕是說不出來的。”


    文麗點點頭說:“噢!你們去吧!呃……等會你喝了酒不要開車啊!”


    李尋安送孩子迴家的時候,喬俊婷正在廚房炒菜。她拿著鍋鏟出來,衝著李尋安說:“我和侯成家來蹭飯,你就說要出去喝酒。什麽意思嘛?酒跟我老公就不能喝嗎?存心躲我們呀!”


    李尋安笑笑說:“沒有的事,純屬巧合。喂,侯成家呢?”與此同時,文麗說:“他怎麽可能會躲你,開玩笑了。”


    喬俊婷說:“我是開玩笑呀!侯成家會他狐朋狗友去了,馬上就到。”


    李尋安說:“那行!我走了。”


    喬俊婷說:“李尋安,你盡管喝,喝醉了也沒事,我讓侯成家背你迴來,我來給你做代價。”


    李尋安再次笑笑,說:“多謝多謝!走了走了啊,人家在等我。”他一轉身,心頭禁不住浮起一絲的苦澀,喬俊婷他們來家裏吃飯,文麗居然不提前講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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