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風晟派了暗衛去查探琴瑟閣,兩個時辰後暗衛前來迴稟,“陛下,琴瑟閣是這京中集衣裳首飾樂器為一體的閣樓,已開辦數十年,掌櫃名為陸三娘,掌管著這琴瑟閣,閣主是誰無從探知,也未曾探查到這琴瑟閣有何不妥。”


    “七月初十琴瑟閣為開辦婚典業務,曾舉辦了一場活動,邀京中有情人參加,參賽者皆戴著鴛鴦麵具。這最後勝出的一對有情人繞遊京都,在眾人見證之下舉行了一場盛世婚典。”


    “鴛鴦麵具,盛世婚典,不知閣主是何人!”


    帝王聞言猛地將桌上的杯盞拂落在地,這琴瑟閣如此神秘,定然與那狐狸麵具之人脫不了幹係,陸離風晟冷聲道:“派影衛將那掌櫃綁來,嚴刑拷問定要揪出這背後之人。”


    宮外琴瑟閣內突然闖進數十名蒙麵的黑衣之人,眾人圍困一番血戰,陸三娘終是不敵被綁走。


    陰黑的暗獄之中,一渾身是血的女子被架在滿是尖刺與赤紅滾燙的鐵木之上。


    滿臉刀痕的男子輕輕抬手,一側的人立即將炭火燒得更加更旺盛,“你若說出你的主子是誰,便立即將你放下來。”


    陸三娘仰頭吐了一口汙血,低聲笑道:“我隻是一個掌櫃,不知閣主是誰。”


    已連著幾日刑訊逼供,這女子竟未吐出一絲有用信息,滿臉刀痕的男子皺了皺眉,轉身離開。


    淒苦的哀嚎便再次響起,又轉低咽不聞嚎叫,隻聞見那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日淵殿中暗衛跪著迴稟:“陛下,七日了用盡一切手段,那陸三娘隻字未招,琴瑟閣也翻了一個底朝天,什麽也未查探到。”


    “廢物!”帝王厲聲嗬斥,抬腳猛踢在那暗衛腹部,雙眸陰鷙,聲音森冷:“不招便留著慢慢折磨,一把大火將那琴瑟閣,給朕燒得幹幹淨淨!”


    子時,人靜夜沉,西南長街的琴瑟閣兀自起火。火勢兇猛,火光衝天,兩個時辰後那座高樓便將化為灰燼。


    落笙陪著西夢站在暗處,洶湧的火光映照在西夢眼中,她唇邊笑意瘋狂。今夜之後蕭雲嗔與慕卿嫣的所有聯係、情義,都將隨著那大火中的閣樓與受盡折磨而死去的陸三娘一起毀滅。


    蕭雲嗔會恨慕卿嫣入骨,不會再愛上她了,不會再想和她在一起了,而她和雲嗔便會重新開始。


    灼灼火光之下,落笙望著身側人瘋癲森冷的麵容,竟覺一瞬的陌生與膽寒。物極必反,落笙隱隱擔心她將琴瑟閣毀了,害陸三娘慘死,這般狠毒絕情的做法,或許會讓事情偏離她所期許的走向。


    西夢望著火光,話音中滿是歡愉:“落笙,明日我們便要迴鄴城去了,一切都將重新開始。”


    落笙緊緊環抱著她,微微仰首望著她,雙眸明亮,話音欣喜:“阿蝶,是要帶著我一起嗎?”


    西夢笑意微滯,低眸望著落笙,輕輕撫摸著她的發絲,“我自是想帶著你一起離開,隻是笙兒,京中事情尚未完結,你是我唯一可信之人,你留下替我處理好可好?”


    落笙環在她腰上的手一鬆,唇邊笑意染上幾分自嘲的譏諷,原來她的我們沒有她。她抬眸望著她,眼中閃著細碎的光,“阿蝶會將我永遠留在這嗎?阿蝶的未來之中可會有落笙的存在?”


    西夢撫上落笙的臉龐,溫柔替她拭淚,她手指輕輕點了點落笙的鼻尖,寵溺而無奈的笑道:“笙兒在胡思亂想什麽,我怎會將你丟下不管,你可是我最寵愛的小師妹。”


    “待事情了結,笙兒便可來鄞州尋我,屆時我為笙兒換個麵容,笙兒便可與我永遠在一起。”


    西夢抱著她,低聲哀求:“笙兒,隻有你可以幫我,你幫幫師姐可好。”


    落笙閉上眼,雙手重新搭上她的腰,兩道清淚劃過臉頰,她低喃道:“好,阿蝶師姐想要做的,笙兒都會幫師姐完成。”


    秋去冬至,陸離皇城冬雪紛紛揚揚,如梨花飄墜,似柳絮飄散。


    菱柚陪著慕卿嫣立在殿簷下,望著這冬日的第一場飛雪。自那位“離世”娘娘便一直鬱鬱寡歡,大病了一場,如今身子方好了一些,寒風冰涼,飛雪撲身,菱柚開口勸道:“娘娘,天寒地凍,您若想觀雪,迴殿內可好?”


    慕卿嫣似若未聞,伸手接雪,晶瑩的白雪在手心融化,落得一手冰涼。慕卿嫣不由扯唇一笑,原來手心中是真的雪,不是那夜嬌嫩潔白的茉莉花瓣。


    淚眼朦朧,紛飛白雪之中,似又看見到那茉莉堆積似若雪境,美奐絕倫的小院之中,蕭雲嗔緊扣著她的手,與她共立在那花海雪境之中,花若雪墜覆滿二人發間。


    蕭雲嗔滿臉笑意的望著她,她迴望著她眼中灼熱的深情,湧動的心潮在一瞬間洶湧激蕩,克製著愛意如何也藏不住,相視的那一瞬卻好似永恆。


    “今年的第一場冬雪,卿卿隻與我共賞可好?”


    那夜她們並榻而眠,蕭雲嗔抱著她,眼中星光閃亮,攜著十裏春風釀就的柔情,那目光一眼醉人,她心中顫悸,應答:“好。”


    寒風吹起,菱柚再次勸道:“娘娘,進殿吧。”


    心緒微微飄迴,慕卿嫣收迴僵冷的手心,抬眸所見是漫天無情的飛雪,不是那夜清香撩人的茉莉雪海,耳畔隻有唿嘯的北風,沒有她的軟聲低喃。


    慕卿嫣走出殿簷,站在那飛雪之中,那夜她盼著冬日與她並肩賞雪,可今日漫天飛雪卻唯她一人,那夜她想冬日雪,今日站在雪中卻念著那夜茉莉雪境。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亦是共白頭,那夜可是你我今生的白頭?滿城茉莉白頭,以盼相守莫離,可莫離莫離,卻終是分離。


    慕卿嫣獨立在雪地中,仰頭望雪:“如今你在何處,這一場冬雪與何人共賞?”


    慕卿嫣低聲喃問,可是北風寂寂,不聞迴應。花非雪,雪非白頭,她與她不能同淋雪,亦不可共白頭。


    滾燙的淚滑過清冷的麵龐,落入雪地無聲無息化作冰冷。蘇城寒山寺上是迴不去的並肩賞白雪,京都小院亦是迴不去的執手茉莉倚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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