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中,聽聞宮人的傳稟,淑妃癱坐在床榻之上,冷宮怎會失火?而陛下竟下旨定要將蕭雲嗔救出來!


    淑妃眼中妒意如火,滿臉猙獰,猛地將榻上的枕衾掃落在地,怒罵道:“賤人!那火既燒得這般大,為何沒燒死她!”


    似想到了什麽,淑妃從榻上奔下來,抓著宮人的雙臂厲聲問道:“你說鳳鸞宮請了太醫?為什麽請太醫!可是皇後聽聞了那賤人的慘狀悲痛欲絕?!”


    淑貴妃神情激動而猙獰,緊緊捏著她的雙臂,宮人忍著痛道:“奴婢、奴婢不知。”


    “那便去給本宮打探!”周意薇抬手甩了宮人一掌,怒吼道。


    鳳鸞宮寢榻之上,慕卿嫣雙目緊閉,額間大汗淋漓。灼灼火光之中,慕卿嫣瞧見蕭雲嗔滿身是血、遍體鱗傷,麵色慘白若黃紙,她紅著雙眸悲戚的盯著她,“阿卿,你為什麽不願同我離開?阿卿,若不能帶你離開,我便是死在這宮中也不會獨自離去。”


    蕭雲嗔說完,情深而絕望的瞧了她一眼,淒笑著毅然轉身走進那烈火之中,猩紅的火焰直衝天際,肆虐的躍起撲騰即將無情的吞噬那個滿眼都是她的人。


    “不要!”


    慕卿嫣猛地驚起,對上陸離風晟猩紅的雙眸。


    陸離風晟替她擦去額間冷汗,沉聲問道:“皇後究竟做了什麽噩夢?”


    慕卿嫣大口的喘著氣,身體如在浸在寒冰之中,奇冷無比,一顆心若刀絞般撕裂著。她逼迫著自己靜下心,半晌後她抬眸對著陸離風晟道:“臣妾、臣妾夢見了雲昭儀,她渾身是血的看著臣妾。”


    她抓著陸離風晟的手臂,眼中淚水盈盈,自責萬分愧疚難當:“陛下,今日之事於矩於情,臣妾皆愧。臣妾身為皇後,今日之事臣妾自有管治不怠之罪,而她是因臣妾而被貶入冷宮。雲昭儀今日這般慘境,亦是臣妾害了她!”


    慕卿嫣一向是恪守規矩,性子良善清直,聽聞那般酷刑自責己身亦是正常。陸離風晟眼中的猜忌退了下去,將慕卿嫣攬在懷中,輕聲安撫道:“你身子羸弱,後宮之事繁雜,底下之人若有心欺瞞,你又怎能事事知曉,一時難以顧及亦是正常,又怎能怪你。”


    “蕭氏謀害皇嗣與中宮,被貶入冷宮更是她自找的,豈能怪與你。你不必事事往自己身上攬,施已酷刑之人朕定會查出,皇後且放寬心。”


    慕卿嫣闔上雙眸,濃密長睫掩蓋下,悲悸翻湧。竹衣穿身,千瘡百孔,鮮血淋漓,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命在殆危!


    她並不是要離開,她當真是死也要留在這宮中!自己一心想要護她,卻不曾想竟是自己害她這般!而她當真錯了?


    慕卿嫣心若刀絞,意似油煎,胸中鬱結與悲戚難消,喉間濃濃的血腥之味猛地衝上唇齒之間,嘴角溢出一絲血跡,她雙眸輕翻再次暈了過去。


    天色微明,風聲驟起,飛雪如狂,今日注定風雪不寧。


    劉遠福帶著人來稟告,昨日縱火之人已經找到,劉遠福躬身道:“聽陛下吩咐用了刑,他們便什麽都招了,吐得幹幹淨淨。”


    陸離風晟冷眼睨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身血跡的人,不再多問,隻吩咐道:“帶去長樂宮。”


    長樂宮的正殿中,周意薇跪在地上癡看著上首坐著的帝王,雙眸噙淚,不甘問道:“陛下當真不信任臣妾嗎?”


    “鐵證如山,你竟還欲狡辯!你利用皇嗣謀害嬪妃,下毒謀害皇後,對廢妃趕盡殺絕,私用酷刑,更放火燒宮!朕竟不知你這般歹毒如蠍,妒忌如狂!”


    帝王的神情涼如窗外冰雪,厭棄之情毫不遮掩,周意薇從地上站起,眼中的癡情化為猙獰。


    “妒忌?這後宮中的女子誰不是妒忌衝衝,怨恨深深?陛下可知臣妾所做皆是為了陛下!”


    “臣妾跟在陛下身邊十載,為陛下育有兩子,臣妾如此深愛陛下,可陛下卻視而不見!陛下封了那慕卿嫣為後,憑什麽還將所有偏愛都給了她!她慕卿嫣清冷自傲心中從無陛下,怎配得到陛下如此憐愛!”


    帝王眸光猛地一沉,臉上怒氣四溢,厲聲嗬斥道:“你給朕住嘴!皇後豈是你這狠毒的賤婦也配提的。”


    周意薇突然狂笑起來,如同瘋魔一般咆哮道:“在陛下眼中皇後便是這天上皎月,可陛下以為皇後便當真這般聖潔無塵?臣妾對蕭氏的所作所為皇後一概知曉,卻從未阻止,若論狠毒她慕卿嫣才是真正的狠辣無情!”


    “陛下以為臣妾謀害蕭氏,對蕭氏淩虐用刑是為了什麽?因為臣妾真正想要折磨的是她慕卿嫣,臣妾要撕下她那高高在上虛偽至極的麵孔!”


    陸離風晟從殿上疾步走了過來,一隻手緊緊掐著周意薇的脖子,眸中殺氣淩淩:“朕說過若有人膽敢動皇後絲毫,朕便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脖頸被死死捏著,周意薇雙腳拖曳在地上,額角的青筋暴起,臉色青紫,難以唿吸。帝王的指尖冰冷無比,眼中殺意如刃,她費力扯起一抹自嘲之笑。這便是自己深愛十年之人,她以為自己在他心中是有一席之地的,不曾想他真會因慕卿嫣而要自己死。


    十年相伴,帝王的風光寵愛、體貼溫情竟是假的,而自己便如同一個笑話,眼角滑落一滴淚,她垂下手,不再掙紮。


    那最後一刻,帝王鬆開手,斂了神情竟溫柔的擦去她眼角的淚水。看著那亮起的雙眸,陸離風晟深情溫柔的笑容陡然一冷,他附在她耳邊森然道:“你想折磨皇後,朕便不會讓你死得這般輕巧。”


    周意薇眼中燃起的希望瞬間散落不見,隻剩下驚恐與絕望,她衝著帝王漠然離去的身影,撕心裂肺的吼道:“這後宮之中無人敢動慕卿嫣,是因為知道她是陛下逆鱗,碰者死。可臣妾恨極了她,卻未想過動她,不是因為臣妾怕死,而是臣妾愛極了陛下啊!”


    “臣妾愛極了陛下,陛下為何不願迴頭瞧瞧臣妾這一份殷殷真情。”


    周意薇跌坐在地上,鬢發散亂,淚流滿麵,瘋癲般的喃喃重複道:“臣妾當真是愛極了陛下,愛極了陛下了啊……”


    太和殿中,金殿上的龍椅之上並無帝王坐鎮,朝臣已至恭候多時,此刻不免小聲議論。周戍武立在殿前的前階,一雙淩冽的鷹目瞪著那金碧輝煌的龍椅,濃黑的雙眉緊緊皺著。


    最近皇帝派了不少暗衛監視自己,昨夜宮中傳來消息冷宮失火,之後長樂宮卻無一點風聲傳出,今日早朝皇帝遲遲不來,可是這宮中出了變故?他今日也不知怎的這太陽穴一直突突直跳。


    “皇上駕到!”


    太監尖細的傳喚之聲將周戍武的思緒拉迴,眾臣亦停止了議論,跪下行禮朝拜。陸離風晟走上大殿,立在龍椅前抬手道:“眾愛卿免禮。”


    金龍騰躍的袖口處露出白色紗布,右相蔡思勉上前一步道:“皇上可是受傷了?”


    禁軍副統領唐琰從群列中出來,上前跪在地上請罪道:“臣守衛失責,致使皇上與皇後遇刺,請陛下責罰!”


    唐琰的話音一落,便激起萬千驚浪,眾臣議論紛紛。周戍武蹙眉看向程立原,程立原此刻亦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與周戍武麵麵相覷。


    程立原隻聽聞冷宮失火一事,何時又出來皇帝與皇後遇刺之事,唐琰身為禁軍副統領已自行請罪,此事自己更難逃幹係,已顧不上思考唐琰為何知曉此事,宮中為何一點風聲也未曾傳出,連忙上前跪著請罪:“是臣疏忽,未能護陛下與皇後周全,臣願領責罰!”


    尚書陳書明執折嗤笑道:“護衛陛下周全乃是天大的事,你二人難辭其咎,兩位統領此刻也無需爭著領罰,也不知這行刺之人可有抓到。”


    左相劉初儒上前立在右相身側,對著陸離風晟供身儒殷切關問道:“皇上與皇後可有受傷?”


    陸離風晟雙眉緊皺,沉聲道:“昨夜宮中是有些不太平,不過唐副統領已處置妥當,朕與皇後皆無礙了,諸位亦無需擔憂。”


    禮部尚書李青林奉承道:“皇上與皇後福澤深厚,神明所護,萬事皆遇險化夷……”


    陳書明不屑的看了一眼跟著李青林奉承著的眾臣,衝著唐琰問道:“皇上與皇後無礙乃是萬幸,隻是宮中護衛陛下的禁軍重重,怎會疏忽讓刺客近身!且這行刺之人究竟是誰,唐統領可查出了?”


    唐琰為難的看著陳書明含糊道:“昨夜禁軍、這這、行刺之人皆已自盡,並不知曉是何人所派。”


    “昨夜禁軍怎麽了?如此疏忽瀆職!刺客自盡既無活證,那死人身上便無一絲痕跡可循?”


    陳書明見唐琰這般遮掩含糊其辭,咄咄追問道:“這便是唐統領的交代?唐統領這般含糊不清是打算就此糊弄過去不成!唐副統領不知,程統領全權監管宮中安危布防,難道程統領也不知!”


    陳書明話音一轉轉身質問禁軍統領程立原,程立原立在原地麵色難堪,他身為禁軍統領卻對此當真是一無所知,麵對陳書明的逼問竟不知如何辯解。


    唐琰脫口道:“怎會一無所獲,昨日交手那些的刺客身形手法不像江湖門派的刺客,倒像是……”


    陸離風晟厲聲斥道:“刺客皆已伏誅,並無餘孽,此事已無需再議,徒增恐慌!退朝!”


    眾臣麵麵相覷,帝王遇刺怎能就此了了,皇上如此匆匆退朝,似存心庇護,這其中定有隱情。


    眾人紛紛圍上唐琰詢問,唐琰苦著臉最後在眾人逼問之下,方吞吞吐吐道:“昨夜冷宮失火火勢彌天,陛下便派了禁軍前去救火,不曾想皇上與皇後會遇刺。末將趕到鳳鸞宮時,皇後替皇上擋了一劍暈了過去,皇上並無大礙,末將還有一眾禁衛與賊子交手之時發現這刺客手法倒像是、是那從軍之人。”


    唐琰小心翼翼的向一側瞥了一眼,不願多說,匆匆逃了。陳書明望向唐琰適才不自覺瞥的地方,瞧見周戍武看向自己,嗤笑一聲摔袖離去,眾臣見狀亦紛紛離朝。


    朝廷上的人皆是老狐狸,見唐琰這番遮掩擔憂,皇上又百般隱瞞知曉此事定有蹊蹺。離朝後四下打探,這宮中悠悠眾口豈能堵住,散朝之後不到兩個時辰昨夜宮中發生了什麽眾臣都已知曉,待到末時彈劾淑貴妃縱火燒宮、毒害妃嬪、謀害中宮請求廢黜的折子便在禦案上堆積如山。


    淑貴妃所做之事如此狠辣歹毒、喪盡天良,皇上卻隻是將淑貴妃禁足在宮中,如今皇上對遇刺之事不了了之,眾臣不免猜忌皇上皇後遇刺之事與淑貴妃妒忌爭寵之事有關。


    畢竟起居侍郎所記載,昨夜皇上本是宿在自己寢殿,臨時方去了皇後寢殿,這遇刺之事怕不是單單針對皇上,而是衝著皇後去的。


    可若是單單爭風吃醋之事尚無多議,淑貴妃一介深宮婦人又怎能這般隻手遮天,定是仗著周家背後之勢。


    這些年周家囂張跋扈、仗勢欺人、草菅人命之事數不勝數,更屢屢不將眾臣放在眼中,眾臣早已厭惡卻礙於周家盛寵不敢多言,如今周家其心已異,時機已到,當可誅矣!


    眾臣紛紛聯名上書彈劾周家所犯罪責九十一條,諫請將周家與淑貴妃斬立決,為社稷除奸,為民除害。


    太和殿中,陸離風晟冷眼瞧著禦案上新呈上來如山丘一般高的折子,隨手一扔道:“都撤下去,這幾日不必送上來。”


    夜霧沉沉,一望無際。將軍府中燭火通明,周戍武黑著臉立在庭院之中,今日眾臣聯名上書彈劾之事他已知曉,皇帝雖並未理會那些彈劾奏折,便連府外的暗衛都全撤了,可如今他已是困籠之獸。


    貴妃之事接著刺殺之事他現今百口莫辯,群臣更翻出多年舊案,樁樁件件的罪名都扒拉出來安在他頭上,恨不得他立即斬立決。


    周戍武一拳砸在樹上,樹上的積雪震落而下,紛紛揚揚。這分明是皇帝做的局,皇帝卻假惺惺為自己遮掩,這幫迂腐呆子竟也信。


    皇帝想要他死,他豈會束手就擒!他朝著空中吹一聲長哨,庭院中瞬間站滿黑衣之人。片刻之後,京門外馬蹄之聲響徹,內外接應之下,大批鐵騎入城,直奔皇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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