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驚恐又抗拒的李明我沒有再靠前一步,我和他就這樣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互相觀察著彼此。


    這個男人眼神裏有故事,我可以肯定,但是具體是什麽故事我還不清楚。


    片刻後方慧緩過了神,平複了心情後她跟我說明了事發當天的具體情況。


    事發當天一早方慧臨時有事所以早早的就出了門,看護亮亮的任務就落在了癱瘓在床的李明身上,其實看護這事對於全身癱瘓的李明來說並不難,因為自從方慧上班以來一直都是李明在家看護亮亮,出於對亮亮安全的考慮方慧將家裏所有亮亮可以碰到的物品都收拾了起來,就連凳子也被放進了儲藏室,尤其是客廳,基本上除了沙發就再沒有別的東西。


    方慧的工作還算輕鬆,她為了方便照顧年幼的亮亮和不能自理的李明選擇了推銷保險的工作,這份工作不僅輕鬆還很自由,主要就是拉客戶拿提成,客戶越多提的就越高,關鍵最主要的一點是不用坐辦公室,這樣一來方慧的時間就相對富裕了很多,她每天早晨去公司打卡然後就可以自由出入了,閑暇之餘她除了出去拉拉客戶剩下的時間就是迴家照顧家裏的一大一小。


    李明是外地人父母都在農村所以他的家裏人是指望不上的,方慧雖然不是本市人可是她的老家離這座城市不算太遠,所以空閑的時候她的父母會坐火車從老家趕過來幫助她照顧李明和亮亮,是不是還會給予一些經濟上的支持,這為生活拮據的方慧一家減輕了不少負擔。


    有了家人的扶持方慧的負擔就輕了很多,可是生活還是要繼續,由於方慧要兼顧家人所以她的工作做的並不出色,業績也沒有同行那麽好,每個月隻是拿一點固定的基本工資,加上李明要長期吃藥,兒子亮亮的花銷也在持續上漲,日子一長經濟上難免又有些困難,就算父母再貼補這根本追不上一家三口花錢的速度。


    所以萬般無奈下方慧決定把亮亮送去托管所,雖然亮亮剛滿兩歲,但是他卻出奇的懂事,從一歲開始他就明顯要比其他孩子懂事的多,每當方慧不在家的時候他總是乖乖的坐在沙發上等著媽媽迴來,偶爾他還會逗李明開心,這讓萬念俱灰的李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生活本就已經很苦,可是孩子卻是他所有的甜。


    出事那天早晨方慧按照托管所的約定前去報名,由於早晨去的早,所以她出門的時候亮亮還沒有醒,她提前把奶粉衝好後就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這樣一來亮亮醒後就可以喝到奶。


    自打李明出事後方慧就帶著亮亮就搬到了客廳,那裏空間大也方便看護亮亮,所以客廳成了方慧和亮亮的臥室,李明由於行動不便所以一直在輪椅上勉強湊活著,每當方慧要出門的時候她便會把李明推到亮亮身邊,盡管李明無法開口說話,但是他畢竟還會咿咿呀呀喊出幾嗓子,加之亮亮又是個很聽話的孩子,所以李明看護起來也不算太困難。


    誰成想就是這樣一個乖巧孩子那天卻偏偏沒有聽話,方慧剛出去半個小時家裏人就打來了電話告訴了她亮亮失足墜樓的噩耗。


    “你家裏人打的電話?那他們當時是在現場的是嗎?”我看著傷心欲絕的方慧問道。


    “我爸媽是在我出門後才到的我家,他們提前就定好了車票要過來,本想著八點半左右他們能到剛好可以給他們爺倆做早餐,所以我才選擇八點出門的,想著也就半個小時的事兒根本不會出現什麽意外,可誰成想這一走就天人永別了…”方慧說罷又開始號啕大哭起來,看著她泣不成聲的樣子我實在不忍心繼續追問下去。


    其實關於方慧的這一套說辭裏我發現了幾處疑點。


    據方慧所說她的父母家與她家離得並不是很遠,可是她的父母為什麽偏偏選擇了八點半到達方慧家,照這麽推理的話她的父母淩晨就得前往火車站候車,這也不是節假日沒有必要如此的趕時間,從這一點上看有點讓人不能理解,尤其是到達的時間剛好在方慧出門半個小時以後,而且還是她的父母給她打去的電話告訴她亮亮出事了,這怎麽感覺都好像有點那個。


    還有就是方慧的家裏本不富裕,尤其是在李明出事後家裏更是捉襟見肘,即使有家人貼補可是每個月亂七八糟加在一起的花銷可是個不小的數目,這樣的家庭怎麽可能會舍得花三萬塊錢請一個兇宅試睡員,三萬塊相當於一個普通人一年的生活費了,這在我看來是不現實的,尤其是放在方慧家,更不現實。


    再一個就是亮亮是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方慧為什麽要請師傅清宅呢?眾所周知清宅是因為住所有不幹淨的東西壓運勢或者死去的人反複折騰讓居住在其中的人終日不得安寧,可是單從方慧身上看,這兩種應該都不存在,亮亮的死是個意外所以不存在陰靈纏身的問題,至於運勢嘛,好像跟方慧也沒太大關係,所以結合到一起我還是生了幾分猜忌。


    尤其是李明那雙驚慌失措的眼睛,他的眼神裏透露出的不應該是絕望嗎?可是我怎麽看都隻看到了恐懼。


    這種種的一切告訴我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可是不簡單在哪裏我也說不上來,一切隻能等我進了兇宅才能見分曉。


    但願這件事並沒有我想的那麽暗藏玄機。


    雖然有很多疑點沒搞清楚,但是對於失去兒子的方慧而言,我的每一個疑問都像是往她的心口上插刀子,我不想為了幾處看似有問題的地方去再一次掀開她的傷口,畢竟警方已經給出了權威的結論。


    人的同情心會在弱勢群體崩潰的一瞬間被激發且得到共鳴,我承認這一刻我是個心軟又善感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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