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在程凱一家人的千恩萬謝之下,我帶著左老頭兒直奔市區某家賣海鮮的飯店了。


    說真的,我覺得自己是越來越看不透左老頭了。


    程凱遞過來的十萬塊現金,他一分也沒要,全讓我自個兒留著,說這叫開門紅,但以後賺來的錢,至少要拿三分之一出去。


    這錢不是給他的,是給貴陽的那個瞎老板。


    “咱們這些真術士,確實活得沒那些假道士滋潤。”左老頭在跟我喝著酒的時候,表情複雜的跟我說著:“我們不能靠著這本事賺大錢,你懂麽?”


    我搖搖頭,說,我不懂。


    “超過五萬,那就算是踩著祖師爺劃好的線了。”左老頭苦笑道:“養家糊口奔小康,這個可以,但要是超過了那個數目,還不拿點去做善事,以後遲早有你倒黴的時候。”


    在左老頭的講述裏,我大概對這個所謂的“倒黴”,有了點概念。


    祖師爺覺得,他傳下來的這些個本事,是拿來救人的,不是拿來賺錢的,所以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把線給劃好了。


    破財,遭災,這都算是輕的。


    要是有哪個術士敢為富不仁,等到他家財萬貫的時候,就到家破人亡的時候了。


    而那些假道士則不用擔心這些,他們想賺多少賺多少,當然了,大家可別以為他們不遭報應。


    欺神騙鬼是要命的大罪。


    那些假道士,要麽生前不得善終,要麽死後進地獄裏受苦千百年,總而言之,他們是還沒到倒黴的時候,等到了,他們就得哭了。


    “拿給那瞎老板幹什麽?”我有些納悶,心說他跟我做善事有啥關聯啊?


    “他能拿著這錢幫你做善事。”左老頭笑道:“反正你別問這麽多了,這一次的錢,你安心收著,以後的報酬,接錢之前你就得想仔細了,懂麽?”


    “懂。”我點點頭,摸著良心說,我還是比較相信這個老頭子的,起碼他從頭到尾都沒騙過我。


    喝到淩晨四點多,左老頭跟著我迴家了。


    他那晚上睡的是我爺爺的房間,唿嚕聲震天響,比起我那個愛打唿嚕的爺爺而言,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第二天早上,我還沒睡醒,隻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飛了起來。


    那種感覺就跟成仙了似的,但總給我一種熟悉的.......類似於雲霄飛車的感覺........


    “咚!!!”


    伴隨著一陣劇痛,我睜開了眼睛。


    “左老頭兒!!你幹嘛呢!!!”我猛地從地板上跳了起來,惡狠狠的瞪著他:“大清早的就把我摔在地板上?!我招你了啊?!”


    左老頭嘿嘿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爺爺我有點餓了,你趕緊給老子買早餐去,順便帶包煙上來。”


    我瞪了他一會,本來還想抱怨幾句,但轉念一想,昨晚上還是靠他才賺了這麽多,不管怎麽說他也能算是我師父啊.......


    “算你狠。”我歎了口氣,忽然想到了一點,急忙問:“剛才你咋不叫我起床呢?非得給我玩摔跤啊?”


    “那不是叫了幾聲你都沒醒麽,誰叫你睡得跟個豬似的........”左老頭攤了攤手,表示這事跟他沒多大關係,主要問題,還是在於我。


    等我買完早餐帶上煙迴家,隻見左老頭正把腳搭在茶幾上,笑眯眯的看著電視上的早間新聞。


    “哎喲,買的還是中華啊,真是有錢你就上檔次了。”左老頭的嘴還是那麽損,二話不說把煙接了過去,自個兒點上一支抽了起來。


    我沒搭理他,從兜裏掏出來一盒原來我常抽的廉價煙,點上抽著,坐在沙發上就開始思考人生了。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也忒多了吧........都有點感覺腦子不夠用了......


    左老頭也沒找我說話的意思,吃著早餐,換了個頻道。


    電視上播的是某個音樂節的宣傳片,左老頭一看就樂了,興致勃勃的問我:“長山,你說說,要是我上去彈個三弦兒,有人買賬麽?”


    “有啊,怎麽沒有。”我抽著煙,賤兮兮的跟他說:“如果你按照我教你的辦法去彈三弦兒,別說是有人買賬了,就是火起來,那都是肯定的事。”


    “啥辦法?”左老頭懷疑的看著我。


    “你彈完一手三弦兒,下台的時候,二話不說就得把琴給摔了,記住,一定得摔得狠,要把琴給摔個稀爛,這就叫藝術,搖滾的藝術!”我循循善誘的說:“摔琴的時候,表情要到位,就跟抽大煙一樣,要滿臉的享受,還得有一種毒.癮發了的瘋狂,懂麽?”


    話音一落,我猛地一拍大腿:“不吹牛逼的說,要是你這麽幹,保準你要火!”


    左老頭沉吟了半晌,抖了抖煙灰,不屑的看著我:“你當老子是傻逼啊?”


    估計左老頭也是脾氣上來了,指了指我爺爺的房間。


    “桌子上有張黃布,上麵的經文你得仔細看看,今天之內給我抄出來。”左老頭不耐煩的說道,從兜裏掏出來了一張黃紙,說:“抄全了,別漏字,趕緊滾犢子吧。”


    “我又不是和尚,抄什麽經啊?”我鬱悶的問道。


    “洗怨這門講究的就是一個“度”字,我讓你抄的經文,就是你們老祖師傳下來的化孽經,這是能救冤孽的東西。”左老頭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視,沒看我,念念有詞的說:“抄完了你記住把黃布收起來,那算是老古董,丟了就可惜了。”


    我嗯了一聲,拿著黃紙就迴了房間。


    在看見那張黃布的時候,我隻感覺滿腦子的霧水,這他娘的是經文?!


    隻見那張正正方方的黃布上寫滿了類似於甲骨文的文字,但又不像是我原來見過的甲骨文,反正是一種我看不懂的象形文字。


    “左老爺子!這上麵寫的是啥啊?!我看不懂啊!”我大聲問了一句。


    左老頭在客廳裏看著電視,很敷衍的迴道:“以後再跟你解釋,你現在先抄吧,用鋼筆或者中性筆抄,字最好放小一點,那張黃紙不大,字大了可寫不完。”


    我當時也沒多想,坐在桌子前,就拿著鋼筆開抄了。


    抄著抄著我就發現不對勁了。


    這些文字每一個都很複雜,好幾個都是動物形狀的字,跟畫畫一樣,這種複雜的字,少說都得寫好一會兒才能搞定。


    時間在這種時候過得尤其的快,等我抄完三分之一的經文後,抬頭一看壁鍾,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


    我點了支煙抽著,看著麵前的這張黃布,隻感覺頭疼。


    “他娘的,怎麽有種重迴高中的感覺呢........”我唉聲歎氣的說:“這手都要抄斷了啊.......”


    左老頭貌似也知道我在休息,叼著煙走進來看了看,見黃紙上已經抄滿了許多經文,他滿意的點點頭。


    “抄得不錯啊。”左老頭咧了咧嘴:“就是字難看了點。”


    “你天天握著鼠標打遊戲,打個好幾年,你看看你的字還能好看不。”我沒好氣的迴道:“能用就行了,要什麽自行車啊!”


    我抽了口煙,好奇的問了一句:“這些到底是啥字啊?”


    “泐睢文,是專門用來給鬼神交流的文字。”左老頭笑了笑:“現實裏,真正能夠口吐人言的冤孽不多,它們交流時用的語言,就是這種文字。”


    “扯淡吧?”我撓了撓頭:“電影裏可不是這麽演的啊。”


    “我沒事跟你扯什麽淡?”左老頭瞪了我一眼:“想要說人話,那就隻有自身實力強的冤孽能夠做到,其他的冤孽想要口吐人言,要麽就給人托夢,要麽就得衝活人的身子,借著人嘴說話,要麽就是在給人製造的幻覺裏與人交流。”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總而言之,這是一門硬功夫,你慢慢學就成。”左老頭笑道。


    “這得學多久才能懂啊?”我問:“這些字是咋發音來著?”


    “以後我會找個人教你的。”左老頭歎了口氣:“近幾個月,你跟著我學點驅鬼鎮邪的基本功就好,其他的以後再說。”


    “成。”


    “走吧,咱出去吃午飯去。”左老頭說道。


    在晚上八點多的時候,這一篇上千字的泐睢經文,終於讓我給抄完了。


    毫不誇張的說,我抄完的那一秒,整個人就跟虛脫了似的,迴想起高中歲月,我隻感覺我的那些老師已經對我手下留情了。


    左老頭見我抄完了,便去屋子裏把裝著冤孽的酒壇子拿了出來。


    “香灰底,紙錢肚,五穀封頂紅蓋頭。”左老頭念念有詞的說著,把寫滿了經文的黃紙貼在了紅布蓋子上,又拿來了一根紅得發黑的繩子,三下五除二把紅蓋子紮了口:“這種繩子就是普通的麻繩,你拿雞血泡一晚上就能用了,是用來封口的,明白麽?”


    他說著,慢慢站了起來,將酒壇子放在了木桌上。


    隨即,左老頭吩咐我去拿一個碗來,讓我在裏麵裝滿大米,順帶著再拿一把貢香過去。


    “這個壇子就在這裏供著。”左老頭點了柱香,插在了裝滿大米的碗裏,很認真的囑咐道:“等到紅布蓋子變黑的時候,那就代表裏麵的冤孽已經被你度了,打開蓋子,讓它自己去投胎就行。”


    “隻要家裏有人,那麽貢香就不能斷,沒了就繼續上香。”左老頭說:“這種好對付的冤孽用不著三五天就能度了它,等你以後遇見了那種要命的祖宗,三五年都不一定能處理掉啊,所以你得有耐心。”


    話音一落,左老頭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笑著對我說:“這段時間都沒什麽活兒了,你把你爺爺收藏的那些古書拿出來看看吧,特別是那個《雲孽記》,裏麵有成百上千關於冤孽的記載,相當於冤孽大百科了,多背點這種資料,你以後遇見啥事心裏都有底了。”


    “好。”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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