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的記憶如潮湧至,少年的意識被帶迴到八年前。


    從有記憶開始,父母就在吵架,三歲?還是四歲?魏予歌記不太清了,雖然父母健在,但他卻幾乎沒有感受到過父愛母愛。


    家庭的環境造就了他天生孤僻的性格,但孤僻就會被孤立,所以從小到大,他同樣也沒有什麽朋友。


    也不隻是孤立,如今的孩子們遠比過去的孩子早熟,因此從還不上學撒丫子亂跑的年紀開始,孩子們就拉幫結派起來。


    而沒有和他們拉幫結派的魏予歌,就成了他們霸淩的對象。


    起初迎接魏予歌的隻是一些難以入耳的髒話,但接著就變成了毆打。


    魏予歌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很能忍的人,因此他當場報了仇,一個不要命的小孩兒,將四五個欺負他的人打的鼻青臉腫。


    不過最後受到責罰的同樣也隻有他一個人,老師才不會在乎誰欺負誰,她看到的隻有幾個受傷的小孩兒。


    最後魏予歌挨了一頓毒打,來自他的父親。


    魏予歌是倔強的,他受過的委屈多,也比那些孩子更早熟,在那之後他再也沒有用“爸爸”、“父親”這類的稱唿稱唿過那個男人。


    他的母親也並不喜歡他,無所謂,他也不喜歡他的母親。


    對於這對男女來說,自己或許隻是他們沒有做好措施產生的累贅,彼此之間沒有任何感情。


    所以在大部分的時間裏,魏予歌會選擇找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安靜的享受獨處時光。


    直到她出現在他的生命裏。


    薑塵沫算是他見過最可愛的小孩兒,她從來不和其他人一起欺負自己,反而會站出來幫自己說話。


    和魏予歌不同,薑塵沫家似乎很有勢力,再加上薑塵沫乖巧,學習也好,所以老師也更相信他。


    再多的記憶,魏予歌迴憶不起來了,美好總是稍縱即逝,痛苦才會長存在記憶中。


    薑塵沫在他的童年裏如同閃爍的流星般稍縱即逝,在沒多久就轉學離開了他的世界。


    但那短短的一段接觸,卻成了照亮他漆黑世界的唯一一束光。


    之後的魏予歌每每受到挫折,就會在記憶中翻出唯一一段美好的迴憶來治愈自己的心靈創傷。


    現在迴想起來,薑塵沫應該算得上是他的白月光,姑且也算是青梅竹馬?


    魏予歌自嘲的笑了,或許在薑塵沫眼裏,自己僅僅隻是個笑話罷了。


    “咦?你居然認出我啦?”薑塵沫對魏予歌的反應很是驚訝,自己和小時候的長相變了不少,對方居然能一眼認出自己,真是不可思議。


    魏予歌點了點頭,原本想說“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之類肉麻的話,但又想起這或許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於是又憋了迴去。


    以對方的條件,又怎麽會缺一個朋友呢?


    他沒有在身份上浪費口舌:“這麽大的雨,你怎麽在外麵?”


    “這話難道不應該我問你嗎?”薑塵沫的神色也略微有些疑惑:“還是說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保存著那個‘獨自靜靜’的習慣?”


    “……”魏予歌保持沉默,他不知道該如何接這個話。


    實際上,他在很久以前就沒有這個習慣了。


    他一直以來“獨自靜靜”的地方在小時候離家不遠的後山,與家之間隔著一片裸露的黃土地。


    但其實那不是黃土地,在那附近有一座采沙場,采沙場會將製沙後剩下的淤泥全部倒在這裏,這些泥巴幹的很快,最後就會變成那種幹旱般皸裂的模樣。


    以往魏予歌會直接從這裏橫穿過去,但是很顯然那一次他並不走運。


    淤泥很深,他走出去大約三四米才發現不對勁,等想要迴頭的時候,淤泥已經漫過他的膝蓋。


    求生的意誌鼓舞了他,他在泥濘中掙紮,向著岸邊攀爬,直到淤泥漫過他的胸口,他抓住了岸邊的一棵枯草。


    也許是老天在保佑他,那枯草足夠結實,他拽著草成功的爬上了岸,不過渾身淤泥的他迴到家中,自然是免不了一頓毒打。


    他也不敢向父母解釋原因,隻是在那以後,他在心情難過的時候,就不會去“獨自靜靜”了。


    那一年他十歲,薑塵沫當年才從他的世界離開兩年,而從那一天起,魏予歌將所有情緒都藏在了心底,再也沒有向任何人表露。


    薑塵沫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看魏予歌諱莫如深的樣子,她沒有追問。


    不過她看得出來,魏予歌的家裏恐怕還像曾經一樣,沒有什麽變化,她不假思索的發出了邀請:“我知道了,那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你家?”魏予歌有些詫異,雖然說兩人童年關係還不錯,但那時候還不到十歲罷了。


    這麽多年沒見,兩個人重逢連十句話都沒說,就敢邀請自己去她家嗎?


    更何況自己還是男生。


    魏予歌下意識擺了擺手推辭道:“不用了,我在這裏躲會兒雨,就該迴去了。”


    “迴去?”薑塵沫並沒有相信他的話,她朝魏予歌伸出手:“走吧,別害羞啦。”


    少女直接拉住了他的手,沒有給他反駁的餘地,兩人在大雨中共用著一把傘,即便根本擋不了什麽雨,魏予歌卻感覺前所未有的安心。


    如果這一刻,能夠永遠停留下來就好了。


    嗬,怎麽可能呢?她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還是不要癡心妄想比較好。


    “到家了。”前麵傳來薑塵沫的聲音,魏予歌這才從妄自菲薄中驚醒。


    原來他已經跟著薑塵沫走到了目的地,而此時的他們就站在一扇門前。


    他並不知道什麽小區房價貴,但看著麵前這座獨棟的建築,哪怕他是白癡也能看出價格不菲。


    和自己家對比的落差感讓他望而卻步。


    “你記住路了沒有?”


    “啊?沒、沒有。”


    “這樣啊,那你可得記住,不然萬一走丟了怎麽辦。”薑塵沫迴眸一笑,宛若春風中盛放的桃花:“快進來吧,家裏沒人。”


    “這……合適嗎?”


    “來吧,來都來了。”薑塵沫朝他招了招手:“別這麽拘謹,我爸媽不會來的。”


    “不是,這……”


    原諒自己思想齷齪,總把這些對話往不正常的方向上聯想。


    但還沒等魏予歌說什麽,就聽見薑塵沫迴答道:“就當是提前熟悉熟悉,反正以後你也要常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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