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緒林給簡靈一隻手把完脈,這次不用他開口提醒,簡靈就趕緊換另一隻手放在桌上方便他把脈。


    簡靈現在對他很信任,眨巴著亮如星辰的眼睛,期盼地看著他:「怎麽樣?我有沒有好一點?」


    「嗯,情況好了一些。等我迴去再給你開處方箋,幫你換藥,療程還是半個月。」陳緒林鬆開手,搭在桌沿,「你要是怕麻煩就讓司機過來取藥。」


    簡靈興奮地扭了扭身子:「我自己都能感覺出來好多了。」


    調理身體聽著挺空泛的,但她切身體驗過,吃了半個月的藥,氣色相比以前確實好了很多。連戴望楚都問她最近用的什麽牌子的粉底和腮紅,看起來好自然。她大聲告訴她,她這段時間早上習慣睡懶覺,有時候連妝都懶得化,隻塗了口紅!


    果然,用再多的貴婦護膚品、化妝品都不如內調來得有效。


    「短時間內還不能停藥,下次複診過後,我再考慮給你減藥,之後複診的間隔就可以拉長,一個月過來看一次就行。」陳緒林說。


    「好。」簡靈笑眯眯地點頭。


    看診結束,兩人就拋開了醫生和病人的身份,開始愉快地用餐。


    不過,他們談論的話題還是離不開簡靈的身體狀況,陳緒林問她:「吃了藥精神會不好嗎?」


    簡靈用叉子紮起一小截蘆筍放進嘴裏,嚼了嚼,「唔」了聲:「會有點兒提不起精神,老是昏昏欲睡。」


    陳緒林知道這種情況,笑了笑說:「這次換了藥以後就不會了。」


    簡靈眼睛晶亮:「那敢情好啊!你都不知道,我老是打瞌睡,這半個月來已經遲到好幾次了,工資都要扣沒了!」其中一次還被程知栩抓到現行。


    陳緒林笑開了。


    他發現,跟她說話就是會心情莫名的開朗,好似山花爛漫的春日,什麽都不用做,隻需要閉著眼享受,便會覺得怡人。


    另一側,程知栩時不時朝窗邊的兩人望去,不知道他們在談什麽,簡靈的笑容幾乎沒有停止過。還有,他剛進來時就看到那個年輕男人抓完她的右手抓左手,完了簡靈還對他吐舌頭……就離譜。


    程知栩和葉歸舟所處的位置比較隱蔽,旁邊有一半人高的白瓷花盆,花盆外壁繪著粉白薔薇花,以綠葉點綴,盆中種著一株繁茂的闊葉綠植,擋住了那邊的視線。


    葉歸舟自顧自說了半天的公事,眼眸一抬,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認真在聽的樣子,晃了下手:「你在想什麽呢?」


    葉歸舟不知道的是,程知栩沒有在想什麽,他隻是在看。


    程知栩淡定地收迴視線,與葉歸舟談起了正事。


    飯快吃完了,事情也談得差不多了,程知栩說起了閑話:「和簡……你外甥女相親的那個男人是誰?」


    「啊?」葉歸舟一時沒有跟上他話鋒轉移的節奏,頓了一頓,「哦,那一位你可能沒有見過,我之前也沒見過本人……」


    程知栩皺了皺眉,緩緩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你沒見過本人就敢讓你外甥女跟人家相親?」


    「這有什麽問題嗎?」葉歸舟攤了攤手,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樣子,「他是陳玉瓊老先生的孫子,陳緒林。他繼承了他爺爺的衣缽,學的是中醫,也就比簡靈大幾歲,已經是一科主任。而且,陳家和我姐夫一家一直都有交情,簡靈是陳緒林的父親看著長大的。」


    陳玉瓊老中醫的名號程知栩當然聽過,一時沒有話說。


    葉歸舟喝了口紅酒,姿態輕鬆地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笑了一下:「你不知道,簡靈小時候就說長大以後要嫁給醫生。」


    程知栩聞言,眉心一跳:「她說過這種話?」


    「對。」葉歸舟一邊迴憶一邊緩慢道,「好像是七八歲的時候吧,生病了,陳緒林的父親到家裏來給她紮針,她大哭不止。按理說應該討厭醫生才對,她偏反其道而行,嗚嗚咽咽地說長大了要嫁給當醫生的,這樣以後生病了,讓丈夫紮針就會輕輕的。」


    葉歸舟說著就忍不住搖頭笑起來:「我記得,當時陳緒林的父親還說,自己的兒子就在學醫,將來也許可以介紹給她。你別說,這還真應驗了。」


    要不是跟程知栩剛好聊到這裏,葉歸舟都要忘記有這一迴事了。


    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程知栩默默地喝了好幾口酒,直到高腳杯空了,他喝了一口空氣才迴過神,將杯子放下,沒有再表示好奇。


    ——


    簡靈這次過來複診沒有讓家裏的司機接送,是自己打的車。用完餐,出於紳士禮儀,陳緒林提出開車送她迴家。


    簡靈有些不好意思:「你醫院那邊沒事了嗎?」


    「也不是每天都那麽忙的。」


    餐廳外的景色與那一晚幾乎沒有差別。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到處都是繁華璀璨的流光,在仲夏夜的街頭如同點點星光。


    陳緒林這麽說就是不忙了,簡靈就沒再客氣,坐上了他的車。


    迴去的路上兩人聊了幾句,簡靈是個藏不住話的,磨蹭了一路,快到家的時候終於憋不住對他說了真心話。


    「其實……其實我不太想相親。」簡靈沒有看陳緒林,低著頭摳指甲,說話的聲音小小的。


    陳緒林把著方向盤,仍然是那副溫和帶笑的樣子,好似怎麽惹他,他都不會發怒,是個沒脾氣的人:「看出來了。」


    簡靈抬起頭飛快瞥他一眼,又飛快低下頭,語氣飛快地說:「你是個特別特別好的人,真的。」她點頭肯定自己的話,「以後當人家的男朋友也一定是很好的男朋友。」


    她說的是「當人家的男朋友」,而不是「我的男朋友」,陳緒林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也猜到她接下來要說什麽話,趕在她出口前說:「所以,這個『很好的男朋友』你不想要?」


    簡靈正醞釀措辭,突然被他反問這麽一句,登時就愣住了:「你你你……」


    陳緒林嘴角一勾:「我開玩笑的。」


    簡靈真是要被他嚇死了,以為他是在跟自己表白,要是那樣的話,她都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了。還好,他隻是在開玩笑。


    「我的意思是,你很好,但是——」簡靈眼睛一閉,決定不再隱瞞,「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我們就……隻能當朋友。」


    陳緒林踩下剎車,驚訝地轉過頭看她,倒是沒想到她真正要說的是最後這句。


    簡靈本來沒想告訴別人的,室友和楚楚她們知道也就算了,都是女孩子,能理解她的心情。她有點怕陳緒林會笑話她暗戀別人。再說了,她連家人都沒告訴呢。


    陳緒林在夜色中靜靜地看著她,半晌才彎起唇角:「我懂了。」她說她有喜歡的人,而不是她有男朋友,那就說明是她在單戀別人。


    簡靈抓了抓垂在身前的頭髮,迴想一下剛才說的話,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沒有必要再多加解釋。


    她不知道陳叔叔是怎麽跟他說的,但她隱瞞自己有喜歡的人來跟他相親就是不對的,話早點說明白比較好。這是她的原則。


    「那我先下去了。」


    簡靈推開車門,腳剛準備伸出去,陳緒林就叫住了她。


    「簡靈。」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鄭重地叫她的名字。簡靈愣在原地,迴過頭看著他,訥訥地問:「怎麽了?」


    陳緒林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她:「你喜歡的那個人,你是非他不可嗎?」


    簡靈被問住了。


    她還沒有想得那麽遠,她目前就是想著怎麽把人追到手,其他的隻能以後再說。但是被他這麽直白地問起,她也隻能點點頭,說是的。


    非他不可。


    陳緒林笑起來,白淨的麵龐被擋風玻璃外濾進來的燈光一照,尤其清雋。他溫聲說:「好,我知道了。」頓了頓,他換上叮囑的語氣,「別忘了明天讓人來醫院取藥。拋開別的,你還是我的病患。」


    簡靈揚眉一笑:「當然。」


    她揮了揮手,腳步輕快地往別墅大門走。走了幾步,她轉過身來,大門外空蕩蕩的,陳緒林的車已經開走了。


    ——


    陳緒林調換了新藥以後,簡靈吃了果然沒有再出現精神不濟的情況,每天都神清氣爽,充滿幹勁兒。


    身體舒服了,腦子也跟著靈活了,她對著那本快被自己翻爛的淡黃色筆記本研究了一會兒,再結合戴望楚的說法,覺得自己可以對程知栩表現得再明顯一點。


    比如,送東西!


    所以這天早上,程知栩一進辦公室就看到日常辦公的書桌上放著一個精緻的盒子。他神情錯愕,扭頭看向身側的助理:「那是什麽東西?」


    總裁辦公室這種地方,平時除了總裁本人,隻有保潔阿姨和明助理能自由出入。程知栩當然得問他。


    明助理摸了摸鼻子,忍笑說:「早上過來的時候,簡小姐托我給程總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程知栩揚了揚眉,略顯意外,走過去站在桌邊打開了盒子,以為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原來是一盒點心,出自有名的糕點鋪子。


    明朗抻著脖子瞄了一眼,看不懂:「這是什麽意思?」


    「看不出來?」程知栩淡淡地笑了一聲,隨即想到什麽,唇角往下壓了壓,「追人的意思。」


    前兩天他還親眼看見簡靈開開心心地跟醫生相親,夕陽中,她的笑容甜蜜又溫暖。當時他心裏就在想,果然是小丫頭,喜歡他不過是三分鍾熱度,轉眼就會被或好看或溫柔的男人吸引目光。現在卻又給他送點心。


    這算什麽?撒網嗎?


    程知栩摸出手機對著盒子拍了張照片,發給簡靈。


    他明知故問:「助理說這是你送來的,什麽意思?」


    ------題外話------


    嗚嗚嗚,好愛陳醫生,陳醫生跟我在一起吧!!!!!!


    程知栩: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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