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顏辭被泡在了熟悉的藥中。


    她那專門引了活水來溫體的池子被堵上孔洞,烏黑的湯藥透起啞色的光澤。


    奚挽玉同樣進入到其中,自肩膀到手腕,一路被剌開長長的口子。


    顏疏影就伏在岸邊,用了調製而成的誘引去勾住那蠱鑽出。


    情根種對龍蠱的吸引是極大的。


    長相猙獰的蟲子,在聞到血味之後,主動攀爬了出來,一路進入到顏辭身上的傷口。


    “……”


    “差不多了。”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顏疏影總算是放鬆了始終緊繃的弦。


    顏辭靠在池壁上,耷拉著腦袋,看不清其神色。


    “那她,什麽時候能醒?”


    奚挽玉在水下緊緊攥住她的手,不敢放開。


    他隻怕一鬆開,她就要離他而去。


    “看天意。”顏疏影疲憊的很,他已經很久沒有利用醫術去救人了,突然一下子要重拾舊業,還當真是生疏至極。


    “龍蠱和情根種天生帶有相互安撫作用,如今配合著其他藥材,小阿辭體內的根莖,已經被盡數拔除。”


    “但你要知道,這些東西常年攀附在她的血管筋脈裏,就算是現在沒有了,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顏疏影看樣子是想去摸摸顏辭的腦袋,但不知為何,最終還是停留在了半空中,沒有落下去。


    “如果,三天之內她能醒,最多可活三月。”


    “如果到了第三天,她始終沒有醒來……”


    說到這兒,他頓了下,唇邊苦澀顯著:“那就讓她安安心心的去吧。”


    顏疏影說的很明白,奚挽玉也沒了要追問的事情。


    “你陪著她再泡一個時辰吧,本王還有事情,先走一步。”


    顏疏影無比清楚,他自己是沒有那個資格陪伴的。


    “至於燕未,小阿辭至今不願登基,你要是願意的話,就一並給收了去。”


    他要走,奚挽玉也沒攔。


    他就待在池子裏,安安靜靜的,一聲不吭。


    門外,金無風還在遊思。


    聽到殿門打開的聲音時,他一下子止住了死動靜,極力直起脊背昂起下巴,裝作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


    顏疏影隻是看了他一眼,隨後與其擦肩而過,視而不見。


    “誒,那個什麽王爺,你等等!”


    金無風一秒破功,放開了柱子追上去。


    錢來餉銀集體扶額:請問呢,這種人為什麽能獲得一個神醫的稱號啊。


    跟後院子裏看門的大黃狗有什麽區別?


    ……


    顏辭是卡在第三天的最後一個時辰裏醒來的。


    意識尚未完全清晰,她便感受到了旁邊有個什麽東西,一直在禁錮著她。


    扭頭一看,是張無比熟悉的臉。


    顏辭當場就又把頭給扭了迴去,略感無語的盯著空氣。


    被救了。


    沒死成。


    身體不同於昏迷之前的輕盈麻木,現在就算是躺著不動,也會有一種沉墜的死感。


    穿破皮囊的花兒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細小的傷口,不疼。


    “你醒了?”


    她一動,奚挽玉便支起了身子,探到外麵點亮了一盞燭燈。


    “托挽玉的福,本宮想睡都睡不了。”


    顏辭堆了點子笑出來,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語氣裏耐人尋味。


    “我……對不起。”


    奚挽玉明白她的意思,自己打亂了她的計劃,讓棋盤從而崩壞。


    這三日裏,小網子也來過幾趟。


    他說顏辭準備的那些陪葬,盡數裝進了陵墓裏。


    隻等著她自己變為一把灰,裝到裏頭後封鎖起來。


    “挽玉要真覺得對本宮不住,不如現在就去找把刀來,照著本宮的心窩子上捅一刀。”


    提及這個,奚挽玉又不言語了。


    他低垂著腦袋,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殿內安靜了許久,最後還是顏辭率先打破沉默。


    “本宮倒是沒想到,你能這麽快奪得皇位,還進攻到了燕未皇城。”


    “看來以前,倒是本宮小瞧了你。”


    奚挽玉靜靜的聽著她的嘲諷,一聲不吭。


    “噢,還有。”


    “看不出來挽玉的內心竟是如此強悍,本宮都已經言語涉及到了你的血親,竟然還能強行留了本宮一命。”


    “有這樣的能力,確實是塊當皇帝的好料子,不容易被一些愚昧的臣子氣著,能活的更久些。”


    奚挽玉不講話,顏辭一個人念著屬實無趣。


    她把眉梢一挑,十分不悅道:“怎麽,費盡心力把本宮留下來,就是為了讓本宮看你當個啞巴?”


    “不是。”奚挽玉矢口否認:“我隻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顏辭對他嫌棄的很:“合著本宮剛才講的那些,沒有一句你是能接上的?”


    小瘋子怎麽迴事,果然當了帝王之後,整個人變得和以前大不相同。


    “……我知道那些都不是你的真心話。”奚挽玉受了提點,終於不再充當悶葫蘆的二弟。


    “你隻是不願意讓我看見你離開,所以才會想盡辦法的把我趕走。”


    他不蠢。


    想來顏辭在生辰那天,第一個想帶進墓裏的,就是他了。


    隻不過後來不知道為何又放過了他,把他趕的遠遠的,打算自己一個人離開。


    顏辭轉動視線掃了他一眼,隨後又轉了迴來:“換個別的講講,你說的這些,本宮不愛聽。”


    當了一輩子壞人,突然一下子被當做是個好的,這讓顏辭很不適應。


    奚挽玉又沒話了。


    “本宮還能活多久?”


    他不發表意見,顏辭就照著自己喜歡的來。


    奚挽玉的眼睫顫了顫,還是沒聲音。


    “皇叔不會沒告訴你吧,你不願意講的話,本宮待會兒自己去問。”


    就算不用腦子想,也能知道讓她再繼續喘氣兒的人,是顏疏影。


    金無風那個跟在他後麵隻學了點皮毛的東西,能幹成什麽大事。


    要不說顏辭慣會拿捏別人呢,這一招非常有用,奚挽玉著急忙慌的攔下她:“三個月。”


    “哦。”顏辭安分的躺了迴去。


    對她來說,三個月還是太長了。


    餘光瞥見某位的眼尾紅通通的,顏辭卑鄙無恥的心思又起了來。


    她拽住奚挽玉的衣領,給他扯了下來:“挽玉不舍得讓本宮去死?”


    他好像喉頭被塞進了什麽東西,隻能發出點破碎的氣音:“舍不得……”


    “真乖。”顏辭捏上他的臉頰,就算是沒力氣,也盡可能的在上麵留下了掐痕。


    “挽玉。”


    “既然你如此舍不得本宮,那你就陪本宮一起下地獄去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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