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不養閑人。


    而顏辭,在培養自己勢力之初,為了掩人耳目,也為了蟄伏居中。


    她將一手培養起來的“死士”偽裝成麵首,光明正大的放在宮裏。


    表麵上看起來,百裏聞是管理他們的,也最為得寵。


    可實際上,小網子才是他們的頭兒。


    天羅地網,他是那張潛藏最深的“網”。


    “聞公子,您還死不死了?”


    “您要是不樂意自絕,奴才可就要幫您一把咯。”


    小網子著急迴去睡覺。


    大晚上的還要出來幹活兒,現在鬼來了怨氣都沒他重。


    “我要見她。”


    百裏聞吸了一口氣。


    “我要找她問個清楚,為何要殺我。”


    今日這局勢,他一點勝算都沒有。


    對麵不畏蠱毒,人數也多。


    而自己之所以會中招,也全是因為太過在乎顏辭。


    “嘶,不是跟您說過了嘛,你死之前會見到殿下的,怎麽就聽不懂人話呢?”


    小網子那一點僅存的耐心散去,他抬手:“留口氣兒,別完全給搞死了。”


    “好的呢~~”


    沒個正行的君鶴軒聲帶扭捏,手中的蛇骨鞭卻是幹脆利落的射了出去,不帶半分情麵。


    影子吞噬了地麵上的所有。


    如今的百裏聞,連反抗都是徒勞的,哪還有曾經的半點威風。


    ……


    顏辭拔掉了一根從傷口裏探出來的幼芽。


    斷裂的細細長條,離開了身體後,竟然還能蠕動收縮幾下,之後才不甘不願的枯萎。


    “殿下,聞公子來了。”


    就在顏辭打算繼續拔除根莖時,小網子及時帶著百裏聞來了。


    進屋先看到地毯上零零碎碎的碎須,小網子頭皮一麻。


    顏辭聽得他的聲音,麵不改色的係好衣服帶子,不急不緩的從榻上下來:“沒死幹淨吧?”


    “沒呢,奴才一直謹記您的吩咐。”


    小網子放下肩上扛的麻袋,三下五除二拽掉了上麵的繩子,給半死不活的百裏聞倒出來。


    顏辭對著躺在地上的百裏聞看了看,不是很滿意的點評:“氣兒留的有點多,本宮想要那種半死不活的。”


    小網子:“……您今兒晚上不是沒用膳嗎?”


    不應該啊!


    “算了,多就多吧。”顏辭不欲糾結在這種無關緊要的方麵上:“正好本宮還有點新遊戲,想要找阿聞來玩上一玩。”


    主仆倆旁若無人的對話,將百裏聞這個還被半套在麻袋裏的,忽視的幹淨。


    “你先下去,太礙事兒了。”


    累死累活並且要被嫌棄的小網子:“……”


    他好恨!


    菩薩保佑,下輩子再也不要當牛做馬了。


    高低得整個官當當,體驗一把上位者磋磨的滋味兒。


    “阿辭。”


    屋子裏頭就隻剩下了他們二人。


    百裏聞的手筋被殘忍的挑斷,潔白的衣衫被染得透紅。


    “為何要殺我?”


    他望著她,麵含痛色。


    “我並未背叛於你,隻是主人指命難以違抗。”


    百裏聞以為顏辭是在生氣他不迴東宮,張口就要解釋。


    “本宮何時說過,你背叛了本宮?”


    顏辭溫柔的拿起他血肉模糊的手,拇指擦過上頭的血口:“隻是突然覺得不想讓你活了而已。”


    “你知道的,本宮的行動力,一向很強。”


    在迴東宮的路上,小網子讓人給百裏聞止了血。


    可如今被顏辭捏過之後,傷口裏再度於出液體。


    她好奇的看著那血色往下滑落,片刻後伸出舌尖,嚐到了那裏頭的鐵鏽腥甜。


    “原來阿聞的血,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


    顏辭抿了抿唇,像是有些失望。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本宮挑個黃道吉日,去看看你的心。”


    百裏聞疼的渾身發抖。


    他望著麵前未有束發的人,無比清楚的看見她臉上似平靜似妖冶的瘋勁。


    “顏辭,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百裏聞試圖去往後縮,奈何四肢用不上力氣。


    手腳筋盡斷,他是個廢人了。


    “阿聞好過分哦,本宮先前都已經向你剖白過心意,你卻還是要反複質問本宮。”


    顏辭委委屈屈的癟癟嘴,卷翹的睫毛壓下“不過看在阿聞陪本宮玩了這麽多年的份兒上,本宮就再重複一遍好啦。”


    她撫上他的臉,一點一點溫柔至極。


    “聽好了哦。”


    “本宮想要和你玩一場名為折磨的遊戲,等本宮玩夠了,你就進到棺材裏麵躺著,安心的去死。”


    “你瘋了麽!”


    百裏聞被她擒住手腕,狼狽不堪。


    “顏辭,我捫心自問,這些年來待你也不薄,為何要絕情至此?!”


    他對她還不夠好嗎?


    她那般荒淫無道,可他還是隱藏心意愛慕到她至今。


    可她呢?


    片點情麵不留,到頭來犯起病時,還要拿走他的命。


    “絕情嗎?”顏辭眨巴眨巴兩下眼睛:“好像也不是吧。”


    她否認完,想起了什麽,一拍腦袋:“哎呀,本宮忘了,阿聞記性不好。”


    “走吧,本宮帶你去個好地方,你我一起迴憶迴憶,先前我們之間有多要好。”


    顏辭說罷,又把他塞迴到了麻袋裏。


    拖拽著,去到了外麵。


    拂碧居的主院往外一點,就是一片人造的小湖。


    裏麵的水被早早的放幹,露出其中發油的泥濘,以及一扇取走了鎖的暗室。


    哦,不。


    水放掉了,掩蓋的東西被撤離,小樓子爆出其完形,再算不得為暗室。


    顏辭扛著百裏聞下到了裏麵。


    一進到室內,就給門關死。


    麻袋離身,百裏聞坐在潮濕的地麵上,瞳孔因驚異而不斷擴散收縮。


    四周密密麻麻的爬滿了蟲子與蛇。


    頭部紅到發黑的蜈蚣有人手指粗細。


    牆上掛著的是一幅幅色澤鮮豔,但又暈染了顏料的畫像。


    每一個卷軸上,都繪出了不同時候的故事。


    “阿聞,可還記得這裏?”


    顏辭興奮的不行,潮濕的空氣令人憋悶,可她卻仿佛來到了仙境,享受而又癡迷。


    “在本宮還小的時候,你我就曾在這裏相伴了十年。”


    “本宮一直都很懷念那段時光,甚至連這個地方,都找尋了很久,才終於重新找到。”


    爬蟲疏散的蠕動,百裏聞無力的癱軟其中,在這一刻,他終於確信。


    顏辭根本不是病了,她是瘋了。


    徹底的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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