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福等得久了吧,今日亦是受驚,怎的不先歇息?”


    早在她來之前,小網子就和顏辭對過口供。


    她為什麽不見子未央,原因是一直在批閱奏折。


    下麵的人不敢擅自打擾,就一直停到了現在。


    “也不久,殿下安排舒適,未央在房間內休息至此,倒是殿下,操勞到了現在,定是極為辛苦的。”


    子未央緩過了神,端莊得體的一笑。


    “舒適便好。”顏辭擱下筆,抬手揉了揉額頭:“是本宮的不是,本該早早的去探望常福,結果被幾個要緊的折子拖住,忽視了你。”


    幾個清楚她動向的人偷偷鄙視,你哪裏是被折子給拖住的,分明是周公迷惑了心智。


    “常福先坐吧,站的久了,腿腳會酸。”


    顏辭體恤人的緊,房間裏總共就隻有三把椅子,其中兩張都被坐了,就隻剩下她旁邊的一根獨苗苗。


    子未央紅著小臉,再三躊躇後,還是坐了過去。


    她的裙擺蹭著她自桌上垂下來的廣袖,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的香氣竟然和顏辭的一致。


    “殿下,今天……謝謝您。”


    子未央緊張的攥著手,帕子被她胡亂揉成一團。


    “都是應該的,常福貴為郡主,怎可被奸人玷汙。”顏辭擺擺手,看她麵色潮紅,故作訝異:“常福是不舒服嗎,臉怎麽這麽紅?”


    “沒……”


    子未央摸摸臉,暗嘲自己沒出息。


    額頭上覆蓋住一隻冰涼的手,唿吸猛然頓住。


    “有點燙了,可是在發熱?”


    子未央眼神不知所措的亂瞟,結果正麵對上顏辭擔憂的目光,一時磕巴起來:“殿,殿下,未央無事。”


    她對她的態度早就潛移默化,從開始的不喜到怦然心動。


    明明也沒見過幾次麵,卻一次比一次更要沉迷。


    “可你這樣熱,本宮不放心。”


    顏辭收迴手,連眸子裏的光都黯淡了下去。


    “殿下,許是中藥後還會有段時間身體發熱,並無大礙。”


    子未央本就對她有意,這會兒見不得她失落的樣子,忙出聲解釋。


    顏辭也不反駁,反而含笑與她相望。


    子未央的帕子再皺幾分,她張了張嘴,像是想說點什麽,但最終還是啞聲。


    “小網子,帶聞公子先出去。”


    顏辭很是貼心,知曉她的顧慮,當即遣散了下人。


    子未央從進來起就沒敢四處打量,直到她這會兒提點時她才發現,旁邊竟然還有一位男子。


    等到隻剩下她們兩個人時,顏辭這才對她點頭道:“常福想對本宮說點什麽?”


    子未央糾結不已,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她要怎麽說?


    想法歸想法,貿然提出來還是會感到羞恥。


    “不用拘束,仔細算來,本宮大了常福三歲有餘,算是兄長。”


    顏辭有意引誘,在爐子裏點了一根安神香。


    子未央又歇了會兒,香藥漸漸起了作用,安撫下她滾燙的熱意。


    “殿下。”她鼓足了勇氣,絞著帕子,遲疑不決的溫吞:“聽父親說,殿下要在迎娶妾室的同時,一並選了太子妃?”


    她這一張口,顏辭就料定了她接下來想交流的什麽。


    難為的歎了口氣,雙肩也耷了下來:“是啊,朝中大臣不願廢禮,逼得本宮去選妃子。”


    子未央壓了壓眼皮,盯著下方的桌子邊緣:“未央知道,像殿下這樣的人定是被諸多繁冗禮節所拘束,不得自由,且日夜艱辛。”


    她摳著不然蔻丹的指甲,再三思慮之後,終於有了點勇氣:“如果殿下暫時沒有人選的話,您看……未央如何?”


    旁邊的人靜悄悄的,一點迴應都沒有。


    子未央僵硬的保持了片刻端莊的坐姿,終是難掩落寞,故作輕鬆的抬頭。


    顏辭不似她想象中的那樣惱怒,或者是表情難堪。


    她略有驚訝,但仍是溫柔。


    她的表現衝淡了子未央的忐忑,也讓她鬆快不少。


    “殿下,未央知曉自己這番話定然唐突,可能還會擾得殿下不安。”


    “可是,今日在花園裏,殿下看了未央的身子,未央……”


    說實話,子未央並不覺得這些理論能夠打動顏辭。


    燕未民風開放,加上在顏辭之前,差點扒光了她的是莫泉寒。


    要真辯駁起來,也應該是莫泉寒去給她負責。


    在她的胡思亂想中,顏辭總算是“迴過了神”。


    “常福可知,本宮並非良配。”


    “宮中爾虞我詐,若不是情非得已,女兒家還是莫要踏進去為好。”


    她細心的幫子未央扶正歪了的步搖,一字一句都是為她好的樣子。


    “更何況,今日本就情非得已,常福若是怕莫泉寒出去亂嚼舌根,本宮幫你收拾了他便是,不必委屈自己。”


    她儀態威儀,舉手投足間盡是帝王家的風範,卻又同時夾雜著書卷的文雅氣息。


    子未央完完全全的在這場演繹中迷失了自我,她果斷搖頭,堅定道:“殿下,未央不委屈。”


    “未央生來便是為了成為太子妃而受教,倘若不能成為您的妻子,那麽未央的誕生就毫無意義。”


    子未央定了定神,給自己打了番氣,小心的握住顏辭的手:“殿下,求您了……您既然不在意平妻人選,為何不能迴頭看看未央?”


    她自幼家規森嚴,除了父親與兄長之外,尼姑庵裏的師父包括下人,都是女子。


    父親說,要為太子保留貞潔,目不可移男子,心不可動春情。


    早在郊外寺中,她聽聞自己的未來夫君是個沒有人性的,也曾反抗過,但毫無作用。


    直到調訓期過去,她迴到盛京,親眼見證了這份溫柔,突然就理解了父親的考量。


    他是對的,他選的人沒錯,是自己心念不堅,為外界所影響。


    顏辭未有迴應。


    子未央鼻頭一酸,一顆飽滿的淚珠滑了下來。


    顏辭抬手為她抹去,萬般無奈:“常福,女兒家哭花了妝,可就不好看了。”


    美人落淚縱使養眼,但一旦暈開了脂粉,同荒郊野嶺的怨鬼有何區別。


    子未央訥訥的往後退開,小聲道:“是未央失禮了,殿下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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