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缺圓月下的夜空靜謐無比,層層夜霧如薄紗般在高空若隱若現。


    此時已經是淩晨一點,東勝紙廠幾乎陷入一片黑暗。


    放眼望去,除卻廠區道路兩旁的路燈外,就隻有保安室還亮著燈光。


    偶爾間,可見兩名穿著安保製服的漢子在廠區內打著手電來迴走動,不時打上兩個哈欠。


    “這晚上還真是有點冷啊。”


    其中一人縮了縮脖子,下意識拉緊製服衣領。


    “都說了讓你把大衣帶上,你不聽。”


    另一人披著一件厚厚黑色大衣,聞言得意笑了笑:“要不求我,我一會兒借你穿會兒?”


    “滾蛋。”


    兩人嘻嘻哈哈笑罵兩句,隻感覺困意都散去不少。


    “走吧,該換個地方了。”


    “行,走吧。”


    隨著話音遠去,兩道人影漸漸離開了紙廠倉庫,腳步聲因此愈來愈遠。


    隨即,當這裏再次陷入一片安靜後,一道窸窸窣窣的聲音悄然響起。


    緊接著,兩道身影從圍牆角落陰影裏露了出來。


    “奶奶的,終於走了。”


    “老子腿都蹲麻了。”


    順勢看去,說話者穿著一件深色外套,昏暗裏看不太清楚麵容,但聽聲音依稀可辨別對方年約中年。


    “行了老九,別抱怨了,今天是最後一次來了。”


    李平抬頭瞅了一眼倉庫左上方牆麵的窗戶,迴頭道:“趕緊的,送我上去。”


    自從當初火車站遭遇陳耀東後,他們幾個人就遭到了外地幫派的排擠。


    尤其是當本地幫派趁此機會發難後,他們幾個,包括盧昊傑都一起遭到了外地人團體的拋棄。


    不僅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固定車次地盤,每個月還要多上交兩成的油水。


    可以說,這一個多月的日子,他們過得是十分難捱。


    若非盧昊傑在這之後搭上了另一位大人物的線,他們都想一走了之離開南站。


    所以,對害得他們淪落到這般地步的陳耀東,盧昊傑幾人有著十分濃烈的恨意。


    他們不是沒想過私底下悄悄動手,但是每當看到陳耀東身邊總是跟著幾條漢子時,這種心思就隻能硬生生憋了迴去。


    直到有人想通了關鍵,將目光放到了這紙廠來時,他們才一下子打開了世界。


    搞不了你小閻王,還不能燒了你的紙廠?


    隻要做的夠幹淨,誰又知道是我們做的?


    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所以當盧昊傑悄悄吩咐他們兩個來行動時,李平與老九沒有過多猶豫,二話不說就狠下心答應。


    通過幾天的考察準備,他們早已對紙廠內部地形暗熟於心。


    “嘿,我抱怨啥,我這是高興。”


    老九邊說話邊走到牆角蹲下,臉上滿是報複的快意。


    當初的那頓毒打,他可是沒有忘記。


    一想到如今有機會可以報複,他比任何人都要激動。


    隨即,感受到李平踩實自己肩膀後,老九咬了咬牙便使力起身,頓時就讓李平觸碰到了窗戶邊沿。


    “好,高興就好。”


    “隻是怕有些人,今晚估計高興不成咯。”


    李平陰惻惻笑了一句,隨即憑借熟悉的肌肉記憶從衣兜裏掏出一根鐵絲,借著朦朧月色便看準插銷鎖孔。


    哢的一聲,鐵絲插入鎖孔。


    幾秒後,李平露出喜色,小心翼翼的拉開了窗戶。


    借著月光,他隱約看見了倉庫裏打包堆放整齊的片片紙張。


    “成了,這些東西果然都在。”


    “小閻王還真是他媽的夠蠢,這麽值錢的東西也不派個人專門守著。”


    李平冷笑一聲,隨即就雙手抓住窗沿借力爬了上去。


    “來,把東西給我。”


    “點燃了咱們就走。”


    李平連忙趴在窗沿伸手,一邊掏出火機一邊示意老九把引燃物遞給他。


    “好,馬上。”


    老九點了點頭,連忙撿起地上準備好的煤油木把,起身就要遞給他。


    “誒,東西呢?”


    老九在黑暗裏一陣摸索,卻突然發現之前準備好的煤油木把沒在腳下。


    “老九,你在幹嘛,東西呢?”


    聞言,老九暗暗著急,邊低頭尋找邊解釋道:“媽的,太黑了,看不見啊。”


    “要是能打燈就好了。”


    “我幫你打。”


    聞言,老九點頭道:“好.........”


    然而話沒說完,他就突然察覺到了不對。


    下一刻,就見數道手電筒的光芒照了過來,直接打在了他身上。


    順勢看去,好幾條漢子正站在一旁的夜幕裏,其中就包括本該離去的兩名保安。


    “怎麽樣?”


    為首一名戴著黑框眼鏡的青年站在幾人中央,笑眯眯推了推鏡框問道:“看得見了嗎?”


    話音落地,老九與窗沿上的李平瞪大眼睛,臉色刷白。


    ..........


    淩晨的火車南站,即便此刻已經深夜,也依舊亮著一片通明燈火。


    嗚!


    在一道響徹小半個洛城的鳴笛聲裏,一列夜車緩緩駛入月台。


    對於這裏的扒手幫派來說,無論白天還是黑夜,他們都需要輪流派人出動,幾乎是每一班列車都不會放過,若是遇到了肥客,說不定還會再補上一張車票,跟著到下個車站才會收手。


    雖然相比白天的龐大人流量來說,深夜的乘客數量較少,但卻是精神最疲憊最放鬆警惕的時候,相對來說更容易得手。


    以往這樣的輪流排班是由各個幫派原先定好,但自從當初的火車站風波後,就隱隱成了劉瘸子一人做主。


    對此,外地幫派雖然憤懣不平,但卻不得不捏著鼻子忍氣吞聲。


    此次此刻,在那一節節綠皮車廂裏,不少乘客哈欠連天,靠著硬座背椅就陷入沉睡。即便有少部分意誌堅定的,也是雙眼惺忪,抱著皮包不時沉沉點頭。


    隱約間,可見車廂過道裏不時有人匆匆走過。


    或有刀片悄然劃破皮包,或有兩根手指不經意間從乘客身上滑過。


    這群人的每一次離開,都代表這節車廂有人丟掉了錢包。


    然而這一夜,卻隱隱有些不同尋常。


    因為每當這群外地扒手得手後,就會感覺身體傳來一陣酥麻,緊接著就有一道電流順著背後直襲心頭。


    嘭嘭嘭的倒地聲不絕於耳,一道道人影接連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緊接著,就是一道道大喊抓小偷的聲音響起。


    昏睡的乘客紛紛醒來,一名名列車巡捕跟著趕到現場。


    這一夜,被劉瘸子找了個由頭排在夜晚的外地扒手幫派成員,幾乎全軍覆沒。


    ........


    “喂,嗯,我知道了。”


    夜晚,洛城的一條幽靜街道上,兩輛漆黑的豐田越野正停靠在路邊。


    張大虎坐在駕駛室接起電話,忍下暴怒迴頭說道:“東哥,浩文在紙廠逮到人了。”


    “果然是盧昊傑那個狗雜種派來的人。”


    聞言,坐在後座閉目養神的陳耀東輕輕點頭,頭也沒抬的平靜淡漠道:“交給六扇門吧,別髒了自己人的手。”


    “好!”


    張大虎照著他的吩咐重複了一遍,心裏隻覺得東哥還是太善良了,真是便宜了那兩個狗雜種。


    然而沒多久,另一個大哥大電話的鈴聲再次響起。


    緊接著,就見坐在副駕駛的杜武拿起電話聽著那邊的人聲點了點頭,迴頭匯報道:“東哥,劉瘸子說他搞定了,全部都送進去了。”


    “另外,盧昊傑的位置他也已經找到了。”


    “嗯。”


    陳耀東聞言點了點頭,這才睜開了雙眼。


    他看了一眼車窗外的月色,語氣平淡道:“那就走吧。”


    “一起去看看這位小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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