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啊,弟妹,”木羽喬說,“這你朋友啊?”


    “嗯,這我朋友,”敏敏站起來說,“範婕。”


    又對範婕說,“老範,這是我大姑姐,木羽喬。”


    被介紹兩個人都沒有握手,隻是點了點頭,互道了一聲“幸會”。


    這時候男人離得近了,敏敏才微微看了他兩眼,麵相三十多歲,長相端正,看上去彬彬有禮,像是個小有成就的人。


    不過,木羽喬沒有介紹他,他也沒有自我介紹,隻是站在一側微笑著等著。


    木羽喬說,“那你們慢慢吃,我去那邊了。”


    敏敏擺了擺手,說了聲“拜拜”,這場短暫的會麵即告結束。


    那倆人停止了談笑,款款走遠,隻是他們的位置在方敏抒背後,她是不會扭頭去望的。


    範婕充當了一次‘偵察兵’,一直目送到木羽喬和那位先生落座,然後才說,“這就是曦木老哥的姐姐啊?”


    敏敏點點頭。


    “氣質很好,一看就是富婆。”


    方敏抒嘴角微挑,“畢竟,富婆。”旋即又玩笑似的說,“這姐弟倆現在都是‘木總’了。”


    範婕笑了一下,她這個方向可以輕易望到木羽喬那邊。木羽喬背對著她們,那個男人卻是麵對著她們。那倆人一落座,就又開始說笑起來,但表情很雅致。


    範婕想了想還是沒用‘你大姑姐’來作為木羽喬的稱謂,而是說,“他姐姐雖然有禮貌,舉止得體,但是給人的感覺很怪。”


    敏敏嚼著飯說,“演的麽,當然怪了。”


    範婕說,“帶著禮貌的傲慢。”


    “是,一個精致又刻薄的人。”


    “哇哦,咱們還是吃自己的吧,你現在這樣,是和老公同仇敵愾了。”範婕說,“你也別因為這個影響這頓飯的心情。”


    “抱歉,老範。”


    “抱歉什麽?”


    敏敏說,“是沒有必要跟你提我們家事。”


    “我看你雖然用的詞很毒,但是說話語氣又沒怎麽變,不像是見到一個無可奈何的boss的樣子。”


    這個話題被打開之後,好像也沒有那麽容易結束了。


    敏敏看著老範,最後還是沒有隱藏心跡,她說,“其實你知道,木頭家境不算差,但是自小被姐姐欺負到大。”


    “這個我知道,五車講過。”


    “嗯,”敏敏點了點頭說,“一般姐姐欺負弟弟總是適可而止,最後還是割不開的親人,但是他姐姐一路欺負他,木頭自己從家裏出來,我想有一大半的‘功勞’都在這個親姐姐身上。其實,木頭是個很有同理心的人,也就是說,其實他很心軟。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姐姐在中間擋著,可能他早就迴去了吧。”


    敏敏微微搖著頭輕歎了一聲,“上次見過公婆之後,我還是能想到一句老話,‘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不過他們家中間沒有這個橋梁,也許他爸爸是個很固執的人,也許還有其他很庸俗的原因……”


    至於是什麽‘庸俗的原因’,她說到這裏便壓在心裏不說了,還能是什麽呢,她覺得,無非就是錢。


    “敏敏,”範婕笑了笑說,“你很少會這樣說心裏話。”


    “啊?是嗎?”敏敏笑著說,“可能我和木頭都習慣了吧,你今天做莫就說了?”(做莫,為什麽)


    範婕說,“怕麻煩別人吧?還有就是忌諱交淺言深……如果換我落到這種家庭裏,估計我也早就崩潰了。”


    方敏抒笑著點了點頭,繼續吃飯了。


    範婕看著她想,富裕的家庭可能也會很多枷鎖,今天看到了敏敏這傲慢的的大姑姐,那邊何心的朋友圈也是陰晴不定。


    她又想起抖音上那些林林總總的各種父母賴子女,子女怪父母的視頻,心裏便是一陣苦笑。


    書讀多了,總想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麽,但是自己資稟很一般,做也做不到最出色,努力過,因而可能有幾分能體會到那些孤膽英雄都麵對的是什麽疾風驟雨。


    幸福的人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她想到自己,其實也是花了很多時間才接受自己是個普通人的事實,讀了很多經典著作,才在這個各路思潮如狂風巨浪一樣朝潮湧的自媒體時代形成自己的邏輯閉環——


    有錢的人嘲諷我,是因為他需要在我這裏建立優越感,但我做自己的事情,我不在意他,難受的是他不是我。


    奢侈品是因為故意不進行現代化大規模生產,所以才導致勞動價格極高,再加上輿論附加,所以很貴,用什麽文案都改變不了那就是階級敵人用著大喇叭來忽悠人的事實。


    我在這個行業做不到最好,收入算不上多高,但我也開得起車租得到房,心在我自己的舞台上,我幫助策劃出版的書能幫助到其他人,那我就是為這個時代的長城添磚加瓦,那我的人生就是有意義的,對他人都是有價值的。


    人是社會關係的總和,人的一切痛苦的來源是人,但人的一切幸福的來源也是人。


    “我和五車家庭簡單,所以可能不大會有這樣的煩惱。”範婕說,“其實反正,你們兩口子都自己過日子了,今天隻是不巧,碰上了而已,沒有必要在意她。”


    “sister就是sister叻,”敏敏笑著,那南洋腔又來了,“謝謝你叻,其實我真的不care的,她做莫醬紫對我來說無所謂的啦,反正我是和木頭一起生活的。好了啦,不講她了。”


    “好……”


    這會兒兩人已經吃差不多了,正好服務員路過,敏敏招唿了一聲,那服務生走過來問她需要什麽。


    敏敏說,“麻煩幫我打包三份椰漿飯,要娘惹參巴醬,再給我一瓶滾水。”


    “好的,您稍等。”


    範婕問,“滾水是啥?不可能是開水吧?”


    “啊不好意思,”敏敏說,“一定是這個店的氛圍影響我了,滾水就是礦泉水。”


    “那豈不是還有冰滾水啊?”


    “對的叻。”


    “受不了。”


    “怎麽受不鳥啦?”(南洋腔說‘了’不是le,是liao)


    “你一蹦南洋腔,真的太萌了,好想rua你。”


    敏敏頭一歪,片刻還擊道,“那我也得rua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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