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了理她的圍巾,“沒事就好。”


    敏敏莞爾,“碰見的是婆婆和大姑姐,能有什麽事?哦,婆婆說你上半年和我結婚,他們以為是‘之前那姑娘’攛掇的。木頭,這位姑娘是誰呀?”


    “咦,明知故問。”


    “我不知。”


    木晨曦望著院子外麵,不情願道,“許老師,除了她還能是誰?”


    “哦,原來還有這麽一節呐?你得給我講講,她怎麽見著你爸媽的?”


    “不想講。”


    “講嘛。”


    木晨曦撇撇嘴,感覺拗不過老婆,隻好說道,“就是那迴莫名其妙和她迴家吃飯,我就不該跟她說我和家裏關係不好。跟家裏吃飯,總要起矛盾,然後……”


    他兩瓣唇磨了好一會兒才說,“然後她就跟我爸媽幹仗了。不對,也不是幹仗,就是大聲幫我說了幾句。”


    “噢,”方敏抒說,“她不是希望你去以前公司裏上班嗎?”


    “她說那是她和我之間的事情,幹仗是另外一迴事。你別問了,我早就放下了,問多了,我又怕你過不去那坎。”


    “過得去,”敏敏柔聲笑著,“我肯定過得去。”


    “我不信。”木晨曦站了起來,“小滿還在外麵等著呢,走吧,吃飯,吃了飯再說。”


    他在前麵走,而方敏抒則屁顛屁顛地追了上去,一臉的笑意。


    幹仗那件事情,晚上木晨曦就給她講了,本來隻是迴去吃個飯,但是和爸爸三句話不對付,許淇當場就幫著他和爸媽杠了起來。


    那個野姑娘,在木晨曦的講述裏,方敏抒覺得,她真是有野性。


    最後她總結說,“她還真是直爽。”


    “好了,不提她了。”木晨曦說,“你說感覺我媽對你印象還不錯?”


    敏敏點點頭,“是的。”


    “但是我還是不想和你一起迴去過年。”


    “我知道,”敏敏說,“所以我跟你媽說的是看你自己決定,我都隨你。”


    她說得溫柔,木晨曦聽得感動。


    他說,“看來你不想一起去過年。”


    “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就是你,沒有什麽想不想的,我還巴不得你離那些負麵的人和事都遠一點呢。所以沒有什麽想不想的,隻是我覺得你和爸媽並沒有深仇大恨。”


    “本來就沒有,”木晨曦說,“我自己獨立之後就想明白這個問題了,我是我,他們是他們。”


    “嗯,”敏敏點點頭,“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他們畢竟隻有他們的生活經驗,對你的控製欲強了一些,是父母的局限。做兒女的,還是要先對自己好一些。因為生命和生活都是自己的,分開對雙方都好。不過……”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問出來,“你姐姐在中間作了很多梗吧?”


    木晨曦歎息一聲,很多往事在眼前浮現,卻問,“她今天啥樣?”


    敏敏說了一遍。


    “噢,她離婚之後是越發富態了。”


    “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覺得她的眼神很深。”敏敏說,“但並不是看不透,我覺得她充滿了欲望,你們姐弟兩個,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對,我也很有野心的。”


    “木頭,你願意講就講,我會一直聽。”


    “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木晨曦去外屋衝了兩杯牛奶。在這個寒夜裏,兩個人互相倚靠著坐在小屋床上。敏敏覺得有一些冷,就把被子扯了過來,兩個人披著一床被子,顯得溫暖又溫馨了,這夜裏也就不用開油汀了。


    其實和很多姐弟不和的劇本也差不多,木晨曦出生時,木羽喬已經懂事了。


    原本是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獨女,弟弟的到來打破了她生活的平衡,尤其是當父母抱著弟弟而不理她的時候……


    小時候的木晨曦總是屁顛屁顛跟在木羽喬的身後,父母其實並不會總是偏心於弟弟,但總會有兩碗水端不平的時候,木羽喬會記恨那時候還沒心沒肺的弟弟。


    在木晨曦的原初的記憶裏,姐姐是高大的,但等到他慢慢懂事,他才漸漸發現了姐姐日漸對他流露出來的惡意。


    其實木晨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小時候的內向和姐姐在中間的攛掇有沒有關係。


    媽媽沒有什麽原則立場,爸爸總是嚴肅。兩個人漸漸長大,姐姐的學習成績一騎絕塵,在親戚朋友麵前,姐姐是父母的驕傲,他這個當弟弟的因為發育的遲,又總是會被忽略。


    甚至,爸爸那些討厭的朋友,還有家裏討厭的親戚也會說,“這孩子將來肯定是不如他姐的了。”


    姐弟兩個都心重,日積月累,弟弟認清了姐姐對自己的記恨,姐姐也清楚了弟弟的弱點。


    當木晨曦青春期到來,當他自己的意識開始覺醒,這個四口之家的矛盾就開始變得微妙,最終變得不可調和。


    姐姐乖巧,弟弟叛逆,姐姐成績極好,弟弟成績一般,再加上木羽喬時刻都在揣摩父母的心思,最終在那個夜晚,木晨曦一個人從那塊海岩上下來之後,他終於決定走自己的路……


    敏敏問,“有沒有恨姐姐?”


    “以前恨過。”


    “現在呢?”


    他說,“恨沒什麽意義。”


    “木羽喬想得很明白的,”木晨曦說,“我不肯向爸媽低頭,所以家裏的那些資源,財產,都會是她的。她結婚,家裏給了錢,她的房子,爸媽也給了錢,她開店,爸媽還是給了錢。她很善於用乖巧來換取好處。”


    “那她為什麽離婚?”


    “她前夫是個小有成就的人,成功的男人在外麵可能會有彩旗吧。木羽喬處理這件事情很冷靜,捏死了前夫和那個女人的把柄,然後協議離婚了,這次離婚她得到了一大筆錢。就是這樣,怎麽樣?是不是覺得她是一個拎得很清楚的人?”


    敏敏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了?”


    “你隻要迴家低頭認錯,走父母認為好的路,家裏一定會幫你。可是你家那些討厭的親戚朋友還是會揶揄你快三十歲了還一事無成,然後你爸媽就會為這種事情抱怨,抱怨你為什麽不早點聽他們的話,你又是這麽有心氣的人,這樣會給你增加許多的精神消耗。木頭,不迴去是對的。即使這樣一年到頭不聯係,他們心裏不堵,你和我過得也自在。”


    “木羽喬還怕我迴去呢,”木晨曦笑笑說,“她就隻看著爸媽手裏的,還有就是眼前的那些,可我誌不在此。”


    “你的誌向需要她知道什麽?”敏敏說,“我知道不就行了?我早說了,沒人愛你,有我愛你啊。”


    木晨曦正準備原話奉還,她卻又編排起了許老師,“啊不對,我漏了,當初還有許老師幫你幹仗呢。”


    “嗨!方敏抒,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我看你欠收拾!”


    “來呀,收拾我呀。”


    ……


    另一邊,遊萍給木平波說了方敏抒的狀況。


    木平波問,“那小子娶了個外國孩子?”


    “是的,”遊萍說,“我看那姑娘樣子很溫和,比之前那個懂事許多。哦對了,喬喬也覺得這姑娘不錯,就是條件太差。”


    “嗯。”木平波點了點頭,“想不到他還真跑去派出所開戶籍證明,把婚結了。”


    “姑娘條件差了點,形象還是可以的。”


    木平波說,“這些年臉都丟盡了,他愛迴不迴,你也別想著把這姑娘單獨請迴來,又不是什麽臉上很有光的事情。喬喬最近生意怎麽樣?”


    “挺好的。”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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