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結束,耳邊傳來的抽泣聲將我的思緒打亂,我怔了一下,扭頭望向祁緣,看的出來,她應該是與這部片子產生了某種共鳴,她目不轉睛的盯著演員表,吸一下瓊鼻,擦一把眼淚,小丫頭用完了一整包紙巾,眼角都被摩擦的通紅,我雖然見過祁緣很多次哭時的樣子,但哭的像此時這般傷心倒是鮮有。


    我心想安慰祁緣,卻還是忍不住的揶揄道:“你這也太脆弱了,電影而已,至於哭成這樣嗎?”


    “你…你懂什麽”,祁緣掛滿淚痕的俏臉立刻露出了幾分倔強和嗔怪,“我這叫情感豐富,共情能力強,跟你這種冷血無情的臭大叔才不一樣呢,你應該嘲笑自己才對”


    “好,好,你說的對”,我頗為無奈的搖搖頭,接著從自己口袋裏抽出一張紙巾,輕輕替祁緣點掉了眼角的淚珠,並抹掉了那兩條小鼻涕蟲。


    這一親昵舉動,立時在祁緣水潤白嫩的小臉上增添了兩抹淡紅,她眸中盡是綿綿羞澀,可翹起的小嘴卻還是硬的,“才不用你幫我擦,我又不是小孩子”


    說歸說,臭丫頭的身體倒是很誠實,不僅沒阻止我幫她繼續擦臉,反而很享受很乖巧的閉上了眼睛。


    我則是短暫的愣了一下神,很奇怪,真的很奇怪,僅這一瞬間我便覺得自己與祁緣之間的關係變的微妙了起來,這種感覺雖不明顯,卻很強烈,至於這種感覺是如何產生的,連我自己都很懵圈……


    出了商場,才發現天色已經悄悄的暗了下來,祁緣依舊沉浸在傷感之中,一邊低著頭默默的走著,一邊用腳去踢起路麵上的小石子。


    我難掩心緒,點上一支煙,深吸一口後,輕聲說道:“丫頭,你是不是想爸爸了?……你是和爸爸鬧了矛盾才選擇的離家出走對吧?害,天底下哪有不吵架的父女……要是想他了,就迴去吧”


    我深信自己的猜測是合理的,至少可能性極大,若非如此,她最初的所作所為又是受到了什麽因素所驅使?若非如此,這個自尊心極強的丫頭怎會在電影院裏哭的跟個淚人似的?


    聞言,走在我側邊的祁緣,身子猛的一頓,然後聲音很小的迴道:“我沒有爸爸…”


    我表情一窒,旋而強烈的愧疚感湧上心頭,(是那種半夜正睡著覺,都恨不得坐起來猛扇自己幾個大逼兜的愧疚)我急忙道:“對不起啊緣緣,我不知道…”


    “沒關係”,祁緣輕聲打斷我,轉而抬頭望向和她眸中一樣黯淡的天空,“大叔,你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做些什麽?”


    “抽煙…喝酒”


    “那你教我抽煙吧”


    “這個絕對不行”,我臉一板,嚴肅道:“你還是個孩子,而且是女孩子,我這麽做是在教壞你”


    “我不是小孩子”,祁緣頗為不滿侃道:“我17歲,你27歲,你也就比我多吃了10年的白米飯,年齡又不是衡量成熟與否的標準,就算你非要拿年齡來論事,女性是比男性發育時間早的,女性的心理年齡也比男性大五歲左右,大叔你又這麽幼稚,應該是比實際年齡小5歲,這麽一算,咱倆應該是同齡人”


    祁緣的口才和腹黑程度確實不能按照17歲的少女來看待,至少她的心理年齡是完爆年長她的方小北的。


    而我則被祁緣的鬥嘴能力完爆,說不過她,我索性擺起大人的架子來,“你無論說什麽,我也不會教你抽煙的,我這是為了你好”


    “臭大叔,臭陳瓊”,祁緣氣的蹙眉怒瞪,但走了兩步,大眼珠馬上咕嚕一轉,繼而又生一計,“不教就不教,反正煙味跟你一樣臭,我要你陪你喝酒”


    “喝酒…”,相較於抽煙,我對於女孩喝酒的包容度還是很高的,大概是我身邊有樂茜這麽一個能喝酒的女性朋友吧,我妥協道:“那行吧,正好家裏有酒,我就陪你小酌一口”


    “才不要小酌,我要喝很多酒,我要把自己灌醉”


    “你不會喝酒也是第一次吧?”


    “是第一次又怎樣?你別小瞧人,說不定我比你還能喝”


    “喲,這麽厲害?”


    “哼,那是”


    ……


    家裏隻剩下3瓶啤酒,我擔心不夠,上樓的時候又買了一提上去,可沒成想我的擔心多餘了。


    我把買來的花生米倒在了盤子裏,又拿來兩瓶冰鎮的啤酒,祁緣用杯,我用瓶,我倆相對坐在廚房椅子上,各懷心事,一聲清脆的玻璃碰撞聲後,我笑笑對祁緣說道:“丫頭,喝酒碰杯的時候,如果對方比你年長,你的杯子最好壓低一些”


    “為什麽?”,祁緣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就像喝了毒藥似的,蹙眉皺鼻道:“大叔,酒原來這麽難喝呀”


    我故作高深道:“隻有小孩子才會說酒難喝,等你悟出酒的真諦後,你就能嚐出這東西真正的味道了,覺得難喝就別喝了”


    我這麽說並不是在勸酒,相反,我是想讓祁緣懂得酒這個東西可能並不適合她,可我忽然了這丫頭極強的自尊心。


    上一秒還想打退堂鼓的祁緣,聽完我的話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很痛快的再次一飲而盡,接著便是咧嘴抹淚,我笑笑,也喝了一大口瓶中的酒。


    看祁緣喝酒的樣子都是一種享受,這種渾然天成的可愛是真的難以言表,隻是她這酒量卻讓人不敢恭維…


    幾番推杯換盞後,祁緣已經出現了喝多的跡象,她俊美的粉麵染著一抹酡紅,將下巴懶趴趴的墊在桌麵上,有氣無力的哼唧道:“大酥(大叔),我感覺好暈,但又好清醒,好奇怪的感覺…這就是喝酒的感覺嗎?”


    “你這是喝醉的感覺”,我隨手將祁緣還剩下半瓶酒的酒瓶拿了過來,一仰脖,都灌到了自己的胃裏,“行了丫頭,你快去房間休息吧,別趴在桌上睡著了”


    “我不困嘛~”,祁緣用力的拉住我的胳膊開始搖晃起來,朦朧著眼睛對我嘻嘻笑道:“大酥,我想你陪我說說話…”


    祁緣是笑著的,但這牽強的笑意卻有種超越年齡的苦澀,我小心的將她身子扶正,輕聲道:“好,我陪你,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吧”


    “嘻嘻…”,祁緣握住已經空了的酒杯,對我問道:“大叔,你說露西幸福嗎?”


    露西?我楞過之後才反應過來,祁緣說的是那部電影裏的角色,我想了想,迴答道:“我覺得露西是幸福的,盡管命運多舛,可卻擁有著永遠深愛著她的山姆”


    “嗯…我也是這麽覺得”,祁緣輕輕轉動著手裏的玻璃杯,眸子是落寞與憂傷,“大叔,那我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幸福了?那個最愛我的人已經永遠離開了”


    我猶豫了一下,摸煙的手又收了迴來,心酸感觸道:“丫頭,你別這麽想,這個世界是很大的,一定會有一個讓你感到幸福的人存在著…而且,也許你的父親並沒有離開你,他隻是換了一種陪伴你的方式,他可能變成了星星,在每個晚上靜靜的看著你,他也可能變成了一陣風,一場雨…也許你未來的男朋友都可能是他找來替自己守護你的人”


    祁緣沉默了,像是在迴味我有感而發的話,又像是在心裏默默的勸自己,誰知道呢?總之,她緊繃的小臉逐漸的鬆弛了下來,她意味深長的對我露齒一笑,既動人又可愛,接著便腦袋一沉,趴在桌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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