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下來,看著地上的摩托車刹車印。


    看著地上的摩托車碎片。


    鬆了口氣。


    還好。


    有事故現場可以作證,否則,就真闖禍了。


    張平想把文心蘭的自行車扶起來,不過看了一眼老人身邊的婦人後,想想還是算了。


    這時,婦人看向了張平,瞥了他身後的自行車一眼。問:“小夥子,你有沒有見到是誰撞的?”


    張平心想:實話實說,很可能被那些混混報複。


    可是如果我以言語應付了過去,一會警察來了後卻從文心蘭口中聽到不同版本。


    又當如何?


    她雖然聰明,但生活閱曆畢竟有限。


    應該不會明白這其中的門道。


    稍作斟酌之後,張平說:“是幾個騎摩托車的,不過我沒看清長什麽樣。”


    “三輛摩托車。”


    婦人看著張平身後的自行車,問:“你的自行車啊?”


    見張平點頭,婦人立馬變了一副嘴臉。問:“是不是你撞的喲?”


    張平聞言微笑道:“您真會開玩笑。是我撞的我還不跑?”


    “這裏又沒有監控,我直接跑了就行。又何必留在這裏自找麻煩?”


    婦人輕笑道:“不是你撞的,你為什麽要去喊人呢?”


    “你的車都摔在了這裏,莫非還想抵賴?”


    張平聞言有些無奈,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這就是家中大人一直在叮囑他少管閑事的根本原因。


    張平有些不爽,言語就有些氣憤:“我說,你婆婆被車撞了,你不去管她的死活,跟我扯這些幹什麽?”


    婦人說:“小夥子,你跑不掉了。打電話喊你家爹媽來。”


    張平冷笑道:“不用。我已經報了警了。警察馬上過來。”


    隨即嚇唬眼前婦人說:“你不用跟我扯。現在科學發達,有天網係統全天二十四小時監控著地麵。”


    “讓警察把視頻調出來一看,就知道是不是我撞的了。”


    婦人重新打量了張平一眼,聲音少了幾分底氣:“那就等警察來了再說。”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從文心蘭那邊走了出來。


    問:“怎麽迴事?”


    看著地上的老人,中年男人問:“報交警了沒有?”


    張平說:“報了。估計馬上就來。”


    中年男人說:“這些地方麽,估計一時半會來不到。”


    隨即說道:“是哪家的老人麽,該怎麽處理的就怎麽處理。總不能一直堵著車,不讓我們過啊。”


    婦人說:“都沒有抓到是哪個撞的,誰敢動老人?動了出什麽問題誰來負責?”


    中年男子走近一看,搖了搖頭。


    問婦人:“妹子,給認得是那家老人麽,打個電話給她子女嘛。我看著麽,老人怕是不行了。”


    張平看向婦人,期待她的迴答。


    隻聽婦人說:“我打過電話了。”


    這時,張平的自行車也攔下了一輛小轎車。


    小車從旁邊繞開後,看到地上的情況,便停了下來。


    車子熄火後,開啟了雙閃。


    副駕駛的門打開了,下來一個年輕男子。


    主駕駛的門開了,也下來了一個年輕男子。


    左邊後座的門開了後,又下來了一個年輕男子。


    他們看起來都是二十四五歲的年紀,有一個手上還有龍形紋身。


    “怎麽迴事?”紋身男子問。


    張平說:“這裏有人被車撞了。”


    三人走近仔細一看,有一人看清老人情況後,直接蹲在一旁嘔吐了起來。


    紋身男子去拍了拍他的後背,笑道:“你是真的要慫死掉。”


    另一人則仔細觀察,拿出手機來不停的對著老人拍照。


    中年男子問婦人:“妹子你在打個電話,問問人給要來了?”


    “我還要給人送貨,時間耽誤不起啊。”


    這時,又有幾個人從文心蘭那邊過來了。


    一個化著濃妝,穿著花哨的中年婦人一邊走一邊說:“哎呀,到底是怎麽迴事?咱個又有交通事故了。”


    春城口音。


    見她身邊還跟著一個身穿皮夾克,休閑褲,黑皮鞋。頭發往後梳的油光鋥亮的中年男子。


    男子看見血泊中還在微微活動手腳的老人後,也是拿出手機來拍照。


    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在錄像。


    隻聽他說:“買買三三,你們看看,看看這個老人。太慘了我呢天。”


    “太慘了。”


    走近了錄了一會後,收起手機,問張平幾人:“你們給有報警或者通知他家屬了?”


    見張平點頭,男子便對一旁的婦人說:“走嘍走嘍,迴車上去。這種有哪樣好看呢?”


    婦人留下一句:“太可憐了。”然後便挽著男子的手臂走了。


    文心蘭這時也走了過來,來到張平身邊後,想把她的自行車扶起來,卻被婦人阻止了。


    婦人一隻腳踩著車後輪問:“小姑娘,你幹什麽?”


    文心蘭有些疑惑的說:“阿姨,這是我的車。”


    婦人說:“就是這個自行車把人撞成這樣的。在警察來之前,你的車不能動。”


    見眾人都看向了自己,文心蘭眼中瞬時便泛起了淚花。


    “不是的。不是我。”


    張平拉住文心蘭的手,“沒事,沒必要和她扯。我已經和她說過了。”


    “等交警到了,一切自然明了。”


    文心蘭嗯了一聲,眼淚直接滾了出來。


    婦人瞪著文心蘭,問:“不是你們撞的,那是誰?”


    文心蘭正欲開口自證,就見張平對她微微搖頭。


    隨即轉身站在文心蘭身前,對婦人說:“大娘,做人不要太過分哦。”


    “我說了,警察來了,一切就都清楚了。”


    婦人看向了張平,不過不敢與之對視,這小子眼中怒氣似乎會吃人。


    轉身看向地上的老人,問:“那警察什麽時候來?”


    中年男子也說:“是啊,咱們不能一直在這裏幹耗著不是。”


    張平看了一下手機,已經過去七分鍾了。


    “再等等。我七分鍾之前報的警。”


    聽到這話,中年男子頓時就泄氣了。有些苦惱的說:“那還早的很。”


    這時,在中年男子停車的方向,響起了尖銳的鳴笛聲。


    一聲接一聲。


    有人在不斷的按喇叭。


    刺耳的聲音讓張平心裏更加煩躁。他有些後悔管閑事了,


    不過看著地上已經不那麽掙紮的老人,又覺得這是他必須要做的。


    他已經見死不救過不止一次,後麵常常在夢中看見那些人來向他索命。


    既然遇上了,那就沒有不管的道理。


    正所謂,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誰讓我是上天選中的人呢?


    張平想去跟一直狂按喇叭的人說說道理,卻被婦人攔住了。“你不能走。”


    張平說:“放心,我不走。我隻是去和後麵的人說,讓他們稍等一下。”


    “你想跑,不可能。”


    “我去吧。”說罷,文心蘭小跑著往那邊去了。


    紋身男子看著張平,問:“兄弟,是不是你撞的嘛?”


    張平冷笑道:“你們覺得可能嗎?”


    然後指著地上的刹車印說:“地上有摩托車刹車印。看,地上還有摩托車碎片。”


    “這是我撞的?”


    “我他媽一個小自行車,能騎多快?能把老人撞成這樣?你們覺得可能嗎?”


    “我們的車躺在這裏。是因為我讓我那朋友去前麵攔車,害怕那邊過來的車,過來時候不注意,壓到路中間的老人。”


    “或者避讓不及,出什麽意外。”


    “她去那邊攔車。我把車放在路上當路障後,人跑去村子裏找人,同時打電話報交警。”


    “她小姑娘家的,哪裏見到過這種場麵?車子騎到這裏的時候,看到血,被嚇的差點摔倒。”


    “她害怕這期間有車過來,這才把自行車丟在一邊,跑步過去攔車。”


    “真不是我們這代人不愛管閑事。隻是有時候,確實是能給自己惹一身麻煩。”


    “讓人心寒啊。”


    紋身男仔細又看了一遍現場,說道:“確實是摩托車。”


    隨即對婦人說:“大姐,你誤會這個小兄弟了。如果真是他撞的麽,他怎麽可能還在這裏。”


    “早就跑掉了。”


    他的同伴也說:“是的。自行車在怎麽快,也不可能把人撞成這樣。”


    “而且你們來看嘛,這個自行車上一點碰撞痕跡都沒有。”


    這時,那邊的車喇叭也不按了。


    張平聽了兩個年輕人的話後,心裏好受了許多。


    開口道:“所以說啊。要大家都會想。”


    “世界上還是好人多。但是說真的,像這種情況多遇到幾次麽,再熱的心腸,都會冷掉的。”


    婦人聞言有些臉紅,說道:“我誤會你了嘛小夥子。你莫生氣。”


    “畢竟隻有你一個人在這裏麽,我不懷疑你懷疑哪個?”


    張平點了點頭。說:“理解呢大娘,能理解。”


    “所以說,還是那句話,要大家都會想,互相理解。”


    “老人呢,是你婆婆。你也打電話給他兒子了。因為一開始找不到你們家屬,我也幫忙報了警了。也叫了救護車。”


    “我的責任,算是盡到了。”


    “不過你放心,我不跑。等警察來把情況都說清楚了,我再走。”


    “我呢,叫張平。清水張平。如果你們有親戚朋友家的娃娃,在天壇鎮實驗中學讀書。問問他們,你們就認得我是什麽人了。”


    “我張平,行得正,坐得端。問心無愧。”


    婦人點頭道:“哎呀,小兄弟,我真的錯了。誤會你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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