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我就是他爸爸。”


    趙澈一怔,肩膀垂了下來,一個父親親手殺掉自己的兒子,也許真的是不想看他再繼續痛苦的活著了。


    男人抱著孩子的屍體,走到大門口,趙澈連忙跑過去,幫他把卷簾門拉開。


    “謝謝你告訴我他很痛苦。”


    聽著趙澈的迴憶,淺羽星熠幾人臉色也都沉重起來,如果霍嫵和那個人一樣,那會不會到時候是在座的某一個人去親手了結她。


    “誒呀,要我說,我姐未必會像他說的那樣,也許,就是昨天身體不適嘛。”


    陸洺澤幾近蒼白的話並沒有讓眾人的想法得到改變,大家都低著頭,心裏盤算著,可誰都清楚,不論出於情誼、血緣還是人道,他們都不可能像那個父親一樣給霍嫵一個痛快。


    兩天後,靳九笑不等霍嫵蘇醒,便命令大家收拾東西,向著gps的定位前行。玉蟬本想和他說明gps的定位也許不是通往酆都的路,可靳九笑卻表示,就算不是酆都,也該去看看,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靳九笑這賊不走空的想法讓玉蟬等人都心中暗罵,幾人也決定暫時抱團,必要的時候能跑就跑,可不能被靳九笑這人拖累死。


    車隊又走了大概五天的路程,終於找到了gps所在的位置,隻是,一眼望過去,別說什麽峽穀了,整個地方連個沙坑都沒有。


    “你確定位置準確?”


    靳九笑帶著墨鏡,抬手擋著頭頂的陽光四下張望,可入眼依舊是一片無垠的沙漠。玉蟬看著手裏的導航,蹲下身,摸了摸被太陽曬得滾燙的沙子。


    “儀器上是這麽顯示的,要不再派人到附近找找,最起碼先把你們那些人身上的導航找迴來。”


    靳九笑瞥了眼秘書,沒有多言,秘書心領神會的開始派人搜尋。眼見著大部分的人都派了出去,靳九笑索性命令大家先原地紮營待命。


    這幾天的行程,讓秦昇和陸洺澤已經練就了一套快速搭帳篷法,隻用了十幾分鍾便搭好後,就瞧見淺羽星熠一個打橫抱起昏迷的霍嫵放進帳篷裏,隨後趙澈進去換藥打針,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玉蟬在遠處瞧著,嘖嘖了幾聲,這幾個人倒是為了照顧霍嫵變得極為默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認識很多年了呢。


    入夜,搜尋的人紛紛迴到了營地,卻都毫無收獲,靳九笑不死心,又命人換班繼續搜尋。


    “沙漠夜裏最危險了,你就不怕這些人有去無迴?”


    玉蟬十分不理解靳九笑的想法,這都是一條條人命啊,拿著人命鋪路真的值麽。可惜,靳九笑卻不以為然,微揚起嘴角,手指摩挲著手杖上的鷹頭。


    “命嘛,本來就是拿來用的,倒是你,我還真是有些看錯了,我沒想到你身上背了那麽多條人命,還能這麽在意別人的死活。”


    玉蟬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拳,好一會兒才緩緩吐了口氣,轉身離開,畢竟,再待下去,她真怕自己會忍不住弄死他。


    這一夜,眾人都在為了尋找定位而忙碌,沒有人知道,在帳篷中沉睡的霍嫵,卻陷入了詭異的夢境裏。


    陰雨連綿的季節,墨江的老宅裏總是彌漫著一股子黴味。霍嫵端坐在案幾前看著窗外的院子,剛剛下過雨的地麵有些潮濕,樹上還掛著雨水,壓彎了最前麵的枝葉。


    一隻灰褐色身上帶著白色斑點的鳥撲扇著翅膀從房頂飛到樹枝上,霍嫵嘬著嘴發出幾聲鳥叫,吸引了它的注意。小鳥歪著頭,一雙黃色的眼睛緊緊盯著霍嫵,隱約間,竟感受到了一絲死氣。


    “都和你說多少次了,剛下完雨別開窗,也不怕凍感冒了。”


    霍嫵迴過頭,就瞧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拿著件薄外套走了進來,男人生的極為好看,尤其是那雙桃花眼,每每慍怒時都在眼尾處微微泛起紅色,倒是更添了幾分別樣。


    霍嫵瞧著男人呆愣了片刻,男人有些寵溺的抬手點了點她的額頭,露出了手腕上一隻纏著紅繩的鐲子,另一隻手把外套遞了過去。


    “發什麽愣啊,還不穿上,真感冒了,我還得照顧你。”


    “七爺爺……”


    霍卿閡眼神看著窗外,手掌卻摸著霍嫵柔軟的發絲,喃喃自語。


    “這個季節倒是應該燙火鍋,一會兒叫廚房準備著,再切些大片的羊肉,裹了芝麻醬那叫一個香啊。”


    霍嫵仰著頭拽下霍卿閡的手


    “七爺爺,昨天你也是這套說辭騙了頓火鍋的。”


    霍卿閡嘿嘿一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旋即又一臉嚴肅的教訓著霍嫵。


    “你這孩子,怎麽可以拆穿大人的話呢,這樣的孩子可是沒人會喜歡的,你應該說,七爺爺說的對,咱們再加上點毛肚涮著更好吃。”


    霍嫵有些無語的瞧著霍卿閡,歎了口氣站起身。


    “是,您說的對,那您繼續說著,我去找九叔了。”


    說完,便小跑著離開房間,生怕慢一秒都會被拽過去接著念叨。然而下一秒,霍嫵卻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再次迴過神時,竟然到了霍家刀塚裏。


    “五丫頭,發什麽愣呢!過來上香!”


    神像前,九叔霍然沉著臉對霍嫵低喝著,霍嫵有些遲疑,總覺得她好像忘記了什麽似的,霍然見霍嫵還在原地發呆,略帶不悅地走了過來。


    “霍嫵。”


    霍然伸手拽住霍嫵的手腕,近乎拉扯般將她拽到了神像前,又極為粗魯的把她甩到了墊子上。


    “快點叩頭上香。”


    霍嫵吃痛皺眉,伸手撚過三根香便要點上,卻被霍然一巴掌拍在了手上。


    “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四根香,四根香!怎麽還記不住。”


    霍嫵有些委屈的抹了把臉,吸了吸鼻子,伸手從香案上又拿了一根,她就不明白了,人家祭神,她們霍家幹嘛祭鬼啊。


    霍嫵燃了香看著神像,那神像黃澄澄的眼睛看的霍嫵有些不適,旋即撇開了視線,恭恭敬敬的叩拜了三下,再抬頭時,自己竟然又坐在了行駛的轎車裏,身邊還坐著個容貌清麗的美女。


    “睡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我這兒有你愛吃的仙貝。”


    霍嫵晃了晃腦袋,整個人有些暈沉沉的,倒是和剛睡醒似的。


    “九奶奶?咱們這是要去哪啊?”


    九奶奶霍卿萱微揚嘴角,伸手指了指窗外。


    “去酆都啊。”


    霍嫵順著手指看向窗外,遍地黃沙,哪裏有什麽酆都的影子,可下一秒,不遠處的地麵開始下陷,還不等霍嫵做出反應,霍卿萱就從背後猛地將霍嫵推出了車子。


    “九奶奶——”


    霍嫵不可置信的看著嘴角勾笑的霍卿萱,那張臉不知為何竟變得陰鬱可怕,眼神裏是滿滿的惡毒與陰狠,瞧的霍嫵脊背發涼。


    霍嫵隨著下陷的地麵向著深淵跌去,無助與悲涼席卷全身,隱約間,霍嫵看到一個女人正蹲在塌陷的地麵旁,不知在做什麽。


    似乎是感覺到了霍嫵的視線,女人緩緩抬頭,那張妖豔的臉不正是霍嫵自己嗎,突然,那女人的眼睛漸漸泛黃,臉頰上也開始出現灰褐色的羽毛。


    下一刻,女人竟然變成了一隻大杜鵑,直衝著霍嫵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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