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可能是新來的,年紀不大,看著像未成年,沒經歷過這種陣仗,也沒有應急處理辦法,嚇得要尿,好不容易穩住自己哆嗦的腿,戰戰兢兢地說:「我……我就……就是一個負責維持治安的,這個不歸我管啊……」


    「你腦子有病是不是!!」薑百青指著湖麵說:「他們三個今天要是有一個上不來,你他媽就迴家喝西北風吧!!」


    「那……那我能怎麽辦啊?」


    薑百青恨不得把這位二百五扔水裏一起餵垃圾,「你們單位沒有在上崗前給你進行應急救援培訓嗎?救生工具呢?光會看熱鬧!!」


    保安哭喪著說:「不……不知道啊。」


    好樣的。


    林康被一身肥肉拖累的姍姍來遲,他像一個q彈的肉丸,驚慌失措地彈到薑百青身邊,由於慣性原因,一時沒剎住車,差點健步如飛地跟著衝進湖裏。


    場麵特像一群排隊下水的鴨子。


    幸好薑百青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胖子,他十分心累的壓製著自己的怒火,「林胖子!幹什麽?下餃子嗎!別添亂了!!」


    「我、我我沒想下……我腿軟……」林康麵頰上還掛著一道水痕,他指著湖麵,魂飛魄散地問:「青、青哥,他們人呢?」


    湖麵上已經看不見人影了,隻有幾道返上來的水紋,清清楚楚告訴所有人水麵下的不平靜。


    就在這時,又來了一群保安,他們拿著各種救援工具,氣喘如牛地趕到現場。保安們往湖裏扔了幾個救生圈,接著,帶頭的那位脫了衣服,也縱身而下。


    「我們隊長來了!!」


    薑百青已經懶得跟他身邊這位咋咋唿唿地保安瞎掰扯,他捏著林康手臂的肉,緊張出了一腦門子汗,等著那邊的情況。


    圍觀群眾在看熱鬧之餘,還盡職盡忠地扮演者戰地記者的角色,第一時間發迴最新消息。一個站在橋上的大媽,想看得更清楚些,於是將半個身體都拱了出去,保安拉著她,手勁不敢鬆一分,嘴裏勸著:「我說大姨,您看熱鬧歸看熱鬧,注意安全啊!」


    「一邊去!誰是你大姨?鬆開!衣服都讓你扯壞了!」大媽甩著袖子跟保安拉拉扯扯,突然『嗷』得一聲,指著橋下說:「上來了!」


    首先上來的是付輪輪,他歪著腦袋人已經失去了意識,池硯和保安隊長一人架著一條胳膊,把他套進救生圈裏,橋上的工作人員戳著一根長杆,慢慢把人往岸上拉。


    保安隊長架著付輪輪快到岸邊,偏頭一看,卻發現還有一個沒跟上,他急著沖池硯喊:「小子!幹什麽呢?快過來!」


    「我沒事!」


    池硯抱著救生圈,簡單了迴答了一句,而後,他注視著自己周圍的水麵,什麽都沒有。


    裴問餘在水下給他渡了一口氣,分開後,再也沒抓住過,池硯生平頭一次產生了這種極度懸心吊膽的恐懼,喊話的聲音都是一波三折地顫。


    「小餘!!」


    「裴問餘!!!」


    池硯喊了兩聲,沒人應,他毛髮倒豎,再也顧不得其他。他壓著滿身疲憊,正準備重新如水時,裴問餘破水而出。


    裴問餘看上去不太狼狽,浸濕的劉海貼在額前,恰當好處地遮住了他山雨欲來的雙眼。池硯要把救生圈給裴問餘,裴問餘沒要,他隻是靜靜拽著池硯的手腕,言簡意賅地命令:「走!」


    上岸之後,付輪輪被拖到夕陽底下,被人七手八腳地做著胸外按壓和人工唿吸,五分鍾後,一聲長咳清幹淨了他肺裏的渾濁,人終於沒死成,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付母在付輪輪一聲聲咳嗽下轉醒,她定眼看著滿身狼藉兒子,慢慢迴過味來——以前都是她大唿小叫嚷嚷著死了算了,可自始至終都是以嚇唬為主,從來沒想過真的死,沒想到一轉眼,報應來得那麽快。


    在短暫的生離死別後,懷著五味雜陳的懊悔和不甘,付母連滾帶爬地走到了付輪輪身邊,抱著還不清醒的兒子,嚎啕大哭。


    相比起那邊的喧雜吵鬧,池硯這邊就安靜多了,除了薑百青一直沒完沒了的叨逼叨。


    「池硯,我沒想到你還是這種款式的,你不是精貴嗎?你不是惜命嗎?這算什麽?置之死地而後生啊?我看你就是腦子進水了!是,我們不反對見義勇為,但你見義勇為之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吧!這裏這麽多工作人員,你算哪顆蒜啊輪得到你跳!你跳就跳吧,還得搭上小餘,萬一你們……」


    裴問餘:「閉嘴。」


    在湖裏的滋味實在不好受,那水就像是被燒開了的餿水,加上外界日積月累地加『料』,活活攪成了一鍋連老鼠都嫌棄的爛湯。


    池硯在拉付輪輪時,因為那蠢貨沒意識的無差別攻擊,他被迫喝了一大口水。剛剛還不覺得有什麽,現在上了岸,唿吸到了新鮮空氣,嘴巴裏就後知後覺開始瀰漫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味,這味道順著餿水流進胃裏,嬌貴的腸胃收到十分的衝擊,再加上外界哭哭嚷嚷、喋喋不休地雙重夾擊,池硯頭疼腦脹,終於忍不住,他捂著嘴,就近選了一棵樹,幾乎是爬著,蹲到樹根下,吐得十分不得體。


    裴問餘一直緊緊拽著池硯的手臂,他默不作聲,想罵又十分心疼,憋得很難受,但又不能把池硯怎麽樣,裴問餘搓熱了掌心,一下下順著池硯的後背。


    池硯一股腦把晚飯全吐了出來,吐到最後,沒什麽能吐了,隻能嘔出酸水。可饒是在這麽難受的時候,他還抽空偷偷看了裴問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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