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張素梅早早做好了飯菜,準備拿到醫院裏和安辰換一下。


    安若擔心母親太勞累,也擔心到那裏再和佳母發生衝突,也就跟著一起去了。


    到了醫院,看到安辰小心翼翼的照顧著佳佳,倆人之間情意綿綿,張素梅又是長歎一聲,走了進去。


    佳佳看到後,不顧刀口的傷痛,撐著身子向她打招唿。


    “媽,姐,你們來了。”


    張素梅臉色緩和很多,甚至可以扯出一抹笑容來。


    “傷口還疼不疼,趕緊躺下別動,我煮了點小米粥,你喝點。”


    飯菜都擺在桌子上,安辰先喂了佳佳吃飯,然後自己才吃。


    張素梅想要看看孫女,醫生卻說暫時看不了,孩子由於早產,心肺功能未發育完全,需要在保育箱裏。


    吃完飯後,張素梅想讓安辰迴去休息,可是他非要留下來陪著佳佳。


    知道兒子的倔脾氣,她才從包裏掏出了幾件幹淨的衣服,讓他去洗澡換一下。


    佳佳住的是高級病房,裏麵的設施應有盡有,洗澡間更是豪華裝修,如果床鋪夠多的話,一家人生活在這裏都沒問題。


    安辰去洗澡了,其餘的人坐在病床周邊,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佳佳伸出手握住了安若的手,語氣誠懇親切,和之前判若兩人。


    “姐,我聽安辰說了,這次多虧了你找了這家醫院,不然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謝謝你。”


    說實話,安若受寵若驚後還有些尷尬,她和佳佳一向沒有這樣親近的時候。


    “沒事,那也是我侄女,應該做的。”


    佳佳神色也有一絲不自然,眼眶有些紅潤,最終將頭轉向了張素梅。


    “媽,我不願意和安辰離婚,您別讓我和他離婚好不好?”


    她的哭音很嚴重,顯然是傷心到了極致。


    張素梅掏出紙將她流下的淚擦掉,語氣也有些惆悵。


    “佳佳,不是我想讓你和安辰離婚,我辛辛苦苦花光了所有積蓄娶迴來的兒媳婦,怎麽能盼著她離婚呢。”


    “隻是你媽媽老是在中間挑事,今天給你要錢,明天給你要房子,我們也是個普通的人家,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佳佳道:“我媽媽也是為了我弟弟的以後,她不想讓人瞧不起。”


    張素梅眉頭輕皺,眼露一抹失望。


    佳佳急忙道:“媽,我知道這樣做對你們來說很不公平,我也會勸我媽媽的,以後我也會盡量不給他們錢,您別讓安辰和我離婚好嗎?”


    張素梅道:“離婚或者不離婚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但是我往後不會再給你們錢了,至於你媽媽說的十萬塊錢,我是不可能掏的,房子也不可能給你家人。”


    佳佳趕緊點頭應著。


    正在這個時候,佳佳的母親提著飯盒走進來,見她們都吃過了,臉瞬間就拉了下來。


    “都吃過飯了,不知道打個電話說一聲,害得我多花了一份錢。”


    張素梅不願意和她有過多的交涉,給安若使了個眼色,倆人坐到一旁的沙發上。


    佳佳抬著手,示意母親過去。


    “啥事,說。”


    “媽,我決定了,不和安辰離婚了。”


    佳母看了一眼張素梅,咬著牙說道:“她不讓你離婚?”


    “媽,您在說什麽啊?是我自己不願意離婚。”


    “咱不是說好了嘛,你離婚,房子歸你舅舅,到時候他給你弟買車,然後再給你找一家好的。”


    “那我的孩子呢,她才剛出生,我不想拋棄她。”


    佳母用手打了一下佳佳,用眼神告訴她,張素梅和安若還在一旁坐著呢,然後又小聲的在她耳邊說道。


    “你又不是生了個兒子,我還擔心他們家不願意要呢,你身體健康,以後想要幾個都能再生。”


    佳佳有些不敢置信。


    “媽,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你怎麽可以說的這麽輕鬆,難道女孩在你眼裏真的就不值一提嗎?”


    佳母辯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閨女你養大了,她是要嫁人的,你往後生了兒子就知道兒子的好處了。”


    佳佳內心深處有根弦要崩了,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安若,眼裏竟然帶著一抹羨慕。


    她聲音平靜:“媽,您兒子到現在一事無成,都是我省吃儉用的給您轉錢,您現在告訴我生兒子的好處??好處是什麽?”


    她繼續道:“這麽多年了,您背著我爸,幾乎將家裏的東西都給我舅了,他現在有了家庭,可給你過一分錢?過年來看你,就拿兩份禮品,走的時候要拿走四份,這是好處嗎?”


    佳母道:“可你舅是我娘家弟啊,我以後有事還指著他呢,就像你,以後有事還指著你弟弟呢。”


    “我現在都這樣了,他連麵都沒露,整天就知道打遊戲,工作也是三天兩頭的換,我指著他,早死了。”


    “話不能這樣說,他還小,還不知道心疼姐姐。”


    佳佳失笑,滿臉的哀傷。


    過了好一會兒,她將眼裏蓄滿的淚水憋了迴去,看著麵前有些陌生的母親,感覺心都要掏空了。


    “媽,你看安辰的姐姐,我沒生孩子之前,我一直覺得她很自私,離婚了還住在娘家,還要娘給她看孩子,還吃娘家的,花娘家的,雖然她有時候也給我買吃的,但是我依舊覺得她很自私,很虛偽。”


    她將目光定在母親臉上,繼續說道。


    “可就這樣,我公婆依舊喜歡她,就連安辰也私下幫助她,我當時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您知道為什麽嗎?”


    佳母不以為意:“能為啥,當父母的不懂事唄,孩子讓她慣成這樣,所以你們的日子才緊巴巴的,錢都讓外人給花完了。”


    佳佳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最後一絲希望也隨著她的話煙消雲散了。


    事到如今她才明白,原來不正常的人是自己。


    她嘴皮子扯了又扯,費勁全身的力氣才揚起了一抹苦笑。


    “媽, 您知道嗎?我希望我的閨女可以和安若一樣,有靠山,有疼愛,而不是從小就為別人活。”


    佳母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閨女的決心,也許,她從來就沒在乎過閨女的想法。


    “她咋活不是你說了算的,是人家說了算的,你好好養身體,出院了,你舅舅帶你去相親,對方可好了,比他家強多了。”


    佳佳閉上了眼睛,疲累至極。


    “你走吧,往後別再來了。”


    佳母麵露不悅,但還是說道:“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正好家裏最近也忙,你弟弟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等你出院了,我再來接你。”


    屋裏恢複了寂靜,像深淵底下的寂靜,佳佳心,徹底的從頭涼到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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