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這麽大一個滿水的水池和水池中身高體壯的人魚都被顏月歌扛在肩上,多扛一分都會更累一分。秋叔一下子拿不定主意,見他們僵持在原地也不是事兒,思忖間不由抬頭看去。哪知秋叔抬頭,就正撞進了一雙冷淡的眸,凍得他幾乎要當場一哆嗦。原本在水中遊得懶散的人魚此刻已是遊到了池邊,將手肘搭在池壁支著臉,低低睨看而來。盡管有簪子偽裝過看不出本來樣貌,可就算是偽裝出的臉,也似是無聲在向他發出蔑視與詢問。【有何不可?】沉重的壓迫感登時傳來,秋叔眼皮子一抽抽,趕忙低下頭對顏月歌道:“那快進去吧,扛著多重啊。”第35章 籠窗采戶隻能相互傳遞文字,隻是一種相對平民也相對便利的低階法寶。但也因著它的便宜與便利,尋常用著倒是沒什麽問題,一旦涉及相對重要的事宜,它就不會是選擇之內的範疇。針對自家內部那些頂格重要的大事,不同家族與宗門間使用的法寶也都不盡相同,顏家用的是高階法寶留影燈。秋叔進來後先是在房間外布下了重重結界,保證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聲音透露到門外,這才迴頭將留影燈拿了出來。顏月歌平日裏就算再鬧騰也鬧騰不到需要上留影燈跟誰視訊的情況,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件法寶,一眼看去隻覺華麗漂亮,層層疊疊的繁雜紋樣鑲嵌其中,不說這是一件法寶,還要當這是件精美細致的工藝品。然後他就知道了這些波紋的真正作用。秋叔按照一定的順序撥動了那些凸起的紋樣,燈身上也隨之傳來輕微的哢噠聲,好似轉動了機械的齒輪。顏月歌恍然大悟,原來是密碼鎖。密碼比想象中複雜,久得顏月歌都要以為是他猜錯了,其實這玩意兒是電報機,他秋叔這劈裏啪啦不是在開機,而是已經打過去一串信息了。然而很快,這一想法被否定了。隨著明顯區別於其他的一聲清脆聲響,燈身亮起緩慢浮空,進入到了待機狀態。而他秋叔也是抹一把頭上的汗,長出一口氣道:“總算解開了,這要再來兩次就鎖死了,年紀大了果然記性不好了。”所以確實是密碼鎖,他秋叔忙碌半晌其實是因為忘記了密碼?意識到這一點,顏月歌油然升起了一股子親切感,他也經常會記不準密碼各種試的。這讓他的笑容一下子想要漏出來,但是念及秋叔的後半句,顏月歌硬是忍住,眨眨眼沒敢亂動。畢竟他不知道秋叔的真實壽數,但秋叔看上去完全就是個須發皆白的小老頭。修士間在年齡這塊兒的判斷是最難進行的,他顏家還是修仙大家族,指不定他在這邊叫著叔,實際上秋叔還沒他二哥年紀大呢。所以他確實也不好說些什麽,不過若是在“年紀大了”的感慨中笑出聲來,那可就完全是不敬了。於是他就這樣乖乖坐到一邊,假裝什麽都沒聽到。可在他眼觀鼻鼻觀心試圖裝蒜的時候,身側的淮序倒是毫不留情甩了一尾巴,登時傳來嘩啦一道水聲,在此刻的氛圍中隻覺似是嘲弄。顏月歌一個激靈差點沒直接破功,沒想到淮序會突然甩尾,不知道是因為秋叔的話還是其他什麽。莫非是哪裏不舒服?顏月歌心頭一跳,硬是努力繃緊了嘴角轉目就要去看淮序。然而,不等他的視線轉過去,秋叔已是向他看了過來。生生打斷了他的扭頭叮囑道:“你二哥你也知道的,他的脾性屬實難以捉摸,你千萬不要跟他對著幹,反應快點,見勢不妙趕緊道歉,他會原諒你的。”顏月歌到底別別扭扭將腦袋正在了原地,認真聽完後,帶著依然繃得緊緊的嘴角點了點頭。雖按照他二哥的脾性,若是當真生氣,恐怕不管道歉再怎樣迅速也避免不了什麽。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他二哥似笑非笑的溫和神情,顏月歌猛地打了個哆嗦。希、希望他不會惹了他二哥生氣。正是得空,顏月歌趕忙側目看了淮序一眼,就見淮序好好的待在水池裏,碩大的魚尾一甩一甩,倒像是尋常無聊,一點兒沒有其他的意思。想了想,顏月歌稍稍湊近淮序低聲笑道:“可是無聊了?”淮序抬眼瞥他一眼,淺淺搖了搖頭,又轉目瞥了眼前頭擺置留影燈的秋叔。這幾乎就是在示意他看過去了,顏月歌當即看去,卻見秋叔的視線正頗為幽怨的盯著他們。顏月歌不由縮了縮脖子,趕忙道:“開始了嗎?”他與秋叔一同坐在桌前,將留影燈對準了桌前的空地,隻要那邊接起,留影燈便會在前方投出一道立體的影像,比本人看著稍淺上一些,好似本人就在此地。念及此,在留影燈漸漸顯現出的投影中,顏月歌不由再端正了幾分。他在他二哥麵前向來如此,就算可以蹲到人輪椅邊無理取鬧,路過人附近也一定是最乖巧懂事禮儀漂亮的小寶。誰讓他二哥整個人病弱又蒼白,卻是頭腦靈光心思深沉,一眼就能將人全部看透似的,自帶一股子讓人不由正色的威迫感。然而在影像清晰之前,最先清晰傳來的,卻是顏月灼抑不住的一陣低咳,聽得顏月歌不由得心頭一緊。模糊的影像中,顯現出顏月灼輪椅身後的燕遂連忙向其遞出了一瓶藥丸,讓顏月灼推了迴去。顏月歌瞬間眉頭一皺,也不顧視訊尚未整理清楚,直接道:“二哥你又不好好吃藥。”聽口氣已是見怪不怪,甚至膽大十足開始先發製人了。話音落下,留影燈的投影已是清晰起來,秋叔滿臉哇塞的神情向他看來,似乎對他們間的相處模式很是驚奇。而投影中,咳過一陣的顏月灼也是正好抬起頭來,蒼白的臉頰因著這陣咳不由泛起淺淺的潮紅,竟是讓他看著精神頭十足飽滿的模樣。顏月灼一時沒有迴話,眉眼間噙著淡淡的笑意,將他從頭到腳看了個遍,而後才出聲道:“還能嘴我,看來是沒事。”明明聽著也不過一句嗔怪,在那樣的視線中卻隻剩擔憂與欣喜。聽得顏月歌心裏暖洋洋的,不自覺傻笑一聲道:“讓二哥擔心了。”顏月灼緩緩搖了搖頭,“沒事就好,盡早迴來。”頓了頓,顏月歌岔開了話題,“二哥你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巧,我用千裏珠一通亂傳,竟是直接傳到了秋叔門前,也多虧秋叔,我之前弄壞的芥子終於能修好了。”顏月灼將他看了一時,終還是沒有說他,轉而看向了旁側一迭聲說著“不值一提”的秋叔,鄭重道:“多謝秋叔,小寶調皮,給您添麻煩了。”秋叔聞言趕忙擺擺手道:“別這樣說,我倒巴不得小寶給我添點兒麻煩,他用千裏珠過來又不會讓人知道他們在這兒,可讓他多待幾天都不樂意呢。”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客套起來,說著說著竟也聊到了在他手中慘遭損壞的方川芥子。那上麵的雷電焦痕瞞不過秋叔的眼睛,顏月歌曾遭遇寧家的事便就在這幾句交談中暴露無遺。就算飛升陣這事兒尚不為人所知,想要人魚的勢力也多的是,他們早就知道,也早就做好了顏月歌會遭遇更多人的準備。隻是方川芥子早早被弄壞,後來還被別法謝家一行追入了長樂水境,手中法寶數量銳減的情況下,也不知跑得多辛苦。說著,他們的視線就齊刷刷麵向了他,眸中憐惜之色清晰可見。顏月歌急忙道:“你們也不用這樣看著我,真沒事。”見兩人尚未打算就此跳過話題,顏月歌當即伸手搭上旁側水池的池壁,幾乎與淮序支在池壁的手肘碰上。這讓他臉上登時起了熱意,急忙將手挪遠一點扯開話題道:“都還沒介紹呢,先介紹一下,淮序這個就是我二哥顏月灼,後麵是燕遂燕大哥。”淮序並不關心他們是誰,但既然顏月歌都介紹了,他便順著顏月歌的指向看過去,微一點頭算是迴應。顏月歌不覺盈起了笑意,轉頭繼續跟投影中的人介紹道:“二哥,燕大哥,這是淮序,就是我老……”頓了一瞬似是覺得不對,還是改口道:“就是那個人魚。”進來的路上想了半天的見家長,還真差點讓他當真弄成了見家長,顏月歌不覺有些心虛,心跳怦怦的。他二哥好像對人魚不多感興趣的樣子,不知道真讓他說出口後會變成什麽樣子。要知道,淮序自從被顏月歌扛起後就遊到了水池的一邊支著臉呆著,他小心翼翼將其放下時見著了淮序的這般動作,當即扭轉了水池的方向,將淮序呆著的那邊池壁朝向了自己即將坐下的方向。也就是說,淮序自始至終都在他身側,甚至距離極近。他們與他二哥進行的視訊,隻要他二哥能看到他,便就能看到淮序。放下淮序後他就將他頭上的簪暫且摘了,畢竟要麵對他二哥,還是這種級別的嚴密防守,他實在是沒有必要在自家人麵前隱藏身份。淮序卻並不一樣。他沒有直接把淮序頭上的簪摘了,倒不是說他防著自家二哥和自家秋叔,單純就是他會有點嫉妒。他老婆長得那麽那麽美,他隻用一眼就被迷得不要不要的,雖在場另三人都遠比他要穩重得多,可要是一直讓他們看著,一眼迷不倒多看一會兒說不定就陷進去了。就算被美色折服並不代表會產生其他更多的想法,但隻這一條,他就真的會嫉妒的!所以直到此時將淮序介紹起來,顏月歌才撤去了簪子的作用,將淮序的本來麵貌展現了出來。要知道,就算淮序沒摘,將氣息容貌偽裝成了另外的人,可這種時候能跟他在一起的,除了人魚不會有其他人。然而,這來來迴迴也聊了好些句,他二哥的視線分毫沒有掃向過淮序,言語間也絲毫沒有提及淮序。甚至就連他都把話說出去把偽裝撤出去,他二哥也沒有想去多看一眼的意思,隻淡淡點下了頭。說實話,顏月灼是會拿捏他這個弟弟的。這般態度直接激起了顏月歌的好勝心,如果顏月灼問得直接,他可能還得顧及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支支吾吾說不出個什麽所以然。偏偏顏月灼什麽都不問,給顏月歌急得當場站起,攤開兩隻小小的手掌再次指向淮序道:“人魚,人魚啊!”多漂亮的雪發,多漂亮的赤瞳,多漂亮的耳鰭,多漂亮的臉蛋兒,怎麽一點兒不感到驚訝啊。顏月歌在這邊為他二哥的平淡反應感到奇怪,可更讓他奇怪的是,秋叔和燕遂也是這般平靜的神情,絲毫沒有被美色震驚到。顏月歌都要產生懷疑,就算除卻容貌,這反應當真是麵對著修仙界現今最為搶手的唯一一條人魚嗎?真還別說,至少顏家的高層對人魚沒有絲毫的興趣,不管這條人魚是多麽獨特,用其來煉器煉丹又會達成多麽獨特的效果。顏家並不缺錢,也不缺什麽隻能通過獻祭人魚才能做出來的丹藥與法寶,而且他們對人魚、唉,不提了,那是一個時代的錯誤,有記憶的人卻並不多。不過此時此刻,他們的反應卻多少是提前聯係好了的。況且就算去了那簪子,人魚麵上也被設下了強力的禁製,根本沒法讓人看到人魚的本來麵目。在場幾人實力都不弱,就算沒法看穿禁製也能隱約察覺到有禁製的存在,他們自然知道不會是顏月歌設下的,便也沒人去深究這件事。唯獨顏月灼,他對自家弟弟一年前突然擁有了的那項能力有所了解,便也能猜出顏月歌能直接越過禁製看到人魚的真實長相。於是顏月灼就繼續故意吊著他道:“嗯,倒是與常人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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